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拆房子
这件事之后,李绍达忽然就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在某天晚上春阳还睡在自己身边的时候,他一下弹了起来,弄得春阳一脸懵的看着他。
李绍达镇定下来,决定来一场郑重的交谈会。
“姑娘,你看你也长大了,你知道为什么说你长大了吧,你懂得吧,所以这长大了是要有规矩,懂距离,懂事的。”
春阳迷惑,“你想说什么?”
“你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吧?”
“你以前说过。”还是一模一样的话。
“以前你还小,可以纵容你,现在呢,可不能随随便便了,所以呢,从今天开始,不许再赖着和我睡觉了。”
听到这句话,春阳显然不高兴,翻过了身不理他。
李绍达烦躁了,“你学了那么多知识,应该知道男女关系吧,你别仗着你现在小,其实你现在也老大不小了,以前呢,那是看你害怕,所以勉强一起睡,以后那是绝不可能的。”
然而对方没有给一句回应。
这晚,无论李绍达灌输多少观念思想,都没有得到一句话的回应,反而惹小孩还不高兴了。
不过李绍达还是坚守正义家长的身份,决定抗争到底,所以半夜就回了外婆房间去睡了。
早上起床的时候,明显见到春阳沉着脸,虽然春阳不开心,可他就不同了,甚至还能哼起一首小歌。
毕竟革命取得了初步胜利。
这就像是给孩子断奶,要一步步坚决抗争到底。
然而就这样趁着小孩睡觉后去外婆房间睡了几次,某天发现,自己在外婆床醒来的时候,边上就睡着某个小懒猪。
醒了以后,还兴冲冲的和他打招呼,“早!”
他立马就郁闷了,咬牙瞪着她,“粘人精!”
连续几次失败后,李绍达终于要使出杀手锏。
他先是向公司连续申请了好几天的夜班,几天晚上不回家,果然春阳就有点着急了。
在某天他上完夜班回家的早晨,将他堵在了门口,“为什么这么晚回来?”
李绍达带着一身疲惫,“废话,上班啊!”
“你故意的!”
他笑了,“那你答应我晚上乖乖回自己房间睡觉!”
她咬牙,“我不!”
李绍达冷哼,“姜春阳,如果你还继续和我睡,我就三天两头不回家!”
春阳沉默了,沉着脸就往外婆房间走去,走的时候还故意大力的撞在他的身上,然后一下甩上门。
李绍达心痛的捂着被撞的地方,“没大没小!不知道我是长辈吗?”
然后回自己房间睡觉去了。
这次以后,李绍发现真的有效果了,粘人精开始每天规规矩矩的睡在外婆房间里,这次革命性的胜利让李绍达得意了好久。
开始几个晚上,春阳是很不适应的,她不敢一个人睡觉,害怕黑暗的环境,害怕孤独一人的环境,就好像所有人丢弃自己一样的。
可是她更害怕李绍达不回家,更害怕见不到他。
九月份的时候,春阳荣升了为了一名高中生,这天她特意将长头发扎成了两个长长的辫子,颇有点淑女的感觉,李绍达满意的看了看非常有精气神的孩子,“不错,长得漂亮又聪明,果然继承了我完美的基因。”
春阳无奈,“我先走了,再不走要迟到了!”
“嗯嗯,回头问问你们班主任住宿需要些什么程序啊!”
“知道了!”春阳出了门。
事实上在开学交学费的时候就可以准备住宿了,而像今天这样开学日子就可以去宿舍报道了,但是她没有告诉李绍达。
高中是本市的,不过离她家有点远,坐公交的话要一个小时,李绍达是希望她住宿的,这样就不用来回折腾了,可是她心里却并不想,所以就一直拿理由应付他。
“春阳,去学校,一起啊!”孔子明从家里蹦出来。
春阳回头微笑示意了一下,孔子明立马跟了上来。
孔子明的学习也很好,只不过没有考上一中,所以和她所在的高中不是一个学校,不过他们倒是会坐同一辆公交车。
“苦逼的高中生活开始了,想想就是满脑子的作业,不知道班主任能不能温和点呢!”
春阳看着他惆怅的模样,倒是被他逗笑了,“如果不会,我可以继续教你!”
“好啊,好啊!”
“不过,随着经济的增长,补课费也增长了。”
孔子明无语,“这之间有什么联系?”
春阳只是笑笑不说话。
两人并肩着往学校方向走去,却没看到门口孔子明父母欣慰的表情,孔妈感叹,“青梅竹马,有说有笑,多么令人羡慕的感情!”
孔父无奈,“孩子还小,别乱说!”
孔妈一脸你不懂的表情,“看来我还是要找绍达商量商量一下两家美好的未来了。”
春阳对于高中生活还算是很适应的,最麻烦的也不过是每天上学放学为了赶公交车,需要起的更早点,而李绍达发现她的任性之后,拿这件事气的说过她好几次了。
这个秋天春阳的家里发生了一件很大的事情,某天李绍达在家的时候,被告知这一带都要被拆迁了,让他们赶紧都尽快搬出去。
李绍达气的去找隔壁孔家问情况。
孔子明父母也只是无奈摇头,“没办法,听说要规划出一条铁路,刚好就选中我们这个比较偏的线路。”
“凭什么说拆就拆?!”李绍达不服!
“哎呦,你也别生气,这一带的房子都是老房子了,上头肯定也觉得影响这城市的美观,虽然咱这是个小三线城市,不过现在也是努力搞发展了。”
孔爸也劝道,“拆就拆了吧,据说补贴给的是真不少,我们家现在就打算搬到好点的地方,就当改善一下环境了。”
“不行,不能拆!”李绍达丢下一句就走了。
春阳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就看到李绍达坐在沙发上闷闷不乐,或许别人不知道,可是她知道这间60多平的房子对于他来说有多重要。
这间房子是他和外婆生活了20多年的地方,里面每个角落都有他成长的印记,这里不仅仅是个住的地方,还是家,心灵的栖息场所。
孔子明一家能轻易离开任何一个地方,是因为他们一家人整整齐齐的,而对于李绍达来说,就只剩这么点回忆的东西了,她的那间曾经外婆的房间,里面的摆设,几年来可是从来没有改变过一下。
在这件事过去了几个星期之后,孔子明突然找上了她,他忐忑的面对着她,也不知道要做什么。
“春阳,我家已经收拾好了,也许明天就要搬走了。”
春阳表示知道的点点头。
“其实我还想着能让你给我补习呢,现在也没有机会了。”
“你的学校和我的学校离的也不是很远,有需要我可以帮你。”
却见他忧伤的摇摇头,“你不知道,我爸说这个城市太小了,没什么发展前景,要搬到大点的城市,我......可能以后再也不在这里了。”
春阳无奈的叹气,“希望你以后永远顺心。”
不知道是不是春阳的错觉,她发现自己说完这句话后,孔子明的脸上更加难受忧伤了。
“我们以后就再也不能见到了。”他像是自言自语,突然将一个东西塞在她的手里,“这是我最喜欢的一支笔,送给你,希望它能给你带来好运。”
春阳看着手上多出来的笔,一支小兔子形状的中性笔,有点可爱。
没想到他喜欢的是这种偏女性化的笔,笑笑,“谢谢你了。”
孔子明依依不舍的看着她,“再见了。”
春阳点点头,“再见!”
第二天,孔子明一家搬走了,而这之后边上的人家好几户也都陆陆续续的搬离了,只有李绍达还执着的坚守在这里。
春阳还在教室里上课的那天,突然得知了家里出事的消息,立马就请了假回家。
到家的时候就看到施工队正在着手拆房子,好几家的房子直接就被摧毁了,而李绍达却执拗的站在自家门口不给拆。
他的脸色沉重阴郁,拆工队就像十恶不赦的恶人,而他站在一群人和机器面前是显得多么渺小。
“李绍达,你别在这里了,太危险了。”她跑过去拉住他。
“你怎么回来了?”他站在原地不动,“这里没你什么事,回去上课!”
这时,走来一个领导级的人物,似乎是来和李绍达交涉的。
“我说兄弟,这是上头吩咐下来的事,补贴多,对你也没什么坏事啊,你何必这么拧巴呢!”
李绍达却像是个执拗的孩子,“这是我家,凭什么你们说拆就拆!”
他一副誓死不从的模样,“我不会让你们拆的,想都别想!”
“大兄弟,没了这栋房子还可以在买新的嘛,这在哪里住不是住呢?”
李绍达瞪着他,“我不要什么新房子,我就要这套,你听不懂吗?”
领导人还在继续劝说,“你说你何必呢!你难道还能在一套房子里住一辈子啊。”
身边又来了几个人劝说,“小伙子,看开点,生活不也是一个又一个新环境的换吗?”
“你看别家现在都拿着钱买大房子了,眼光放长远点,有些人想当拆迁户都当不了呢!”
“对啊!现在多少人就靠着拆迁户发财了,你这是走运!”
李绍达气的咬牙切齿,“什么狗屁走运!老子就是不拆!”
施工队的人也是有耐心,似乎早就预料过这种情况,开始把好处全都一遍遍说,就像是在洗脑一样,在他们眼里,似乎成为拆迁户是千年难得一遇的大好事!
这些话听在李绍达的耳朵里只是越来越讽刺和气愤。
“够了!”春阳忍不住叫停他们,“你们根本就不懂这栋房子对他的意义!”
所有人都闭了口。
春阳明白,明白为什么李绍达死都不愿意拆房子的愿意,那就相当于自己的根,其实不仅仅是自家的这栋房子,在看到周围熟悉的建筑,全都一个个被毁掉的时候,毁掉的就不只是房子,还带着他二十几年的人生回忆,所有的所有全都不见,再也无迹可寻。
可是除了哀叹,还能怎么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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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拆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