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可以下载吗？

　　在赵哥的指点下，我很快熟悉原画设计师的工作流程，角色原画也屡屡受到陆晨的肯定。闲瑕时光，通常在《剑侠》里练级，涓寒说我有玩游戏的天赋，因为短短时间，我便练到十六级。他哪知道我只是无聊，玩网游既算得上是工作，又能打发时间，何乐不为？
　　转眼已是九月末，院子里桂花树开花，秋风拂过，花香满溢。我临窗作画练笔，却免不了睹物思人，等察觉时，画纸上已写满许多个“陈铭轩”。
　　那个宇宙，已经过去好些年了。
　　生活这样算是安定下来了？我打电话给家里，用淡淡的语气告诉父母，我与涓生离了婚，又简单说了现在的情况。他们追问我与涓生离婚的原因，我只说性格不合。
　　傍晚，我正在家里整理夏天的衣物，章怀远意外造访。
　　“回国为家母立碑，顺便过来看看你。”他把手里的果篮放在鞋架上，顺手抽出陈铭轩那双男式拖鞋，“地板这么干净，肯定得换鞋。”
　　我连声说不用，他却坚持。
　　我盯着他穿着陈铭轩那双拖鞋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最后在沙发前坐下。
　　“小家收拾得不错，蓝格子的窗帘与家里的家俱很配，这房子租给你算是租对人了。”他说。
　　“现在立碑真麻烦，在碑上刻什么居然要按字收费。大热天的，那么洋洋洒洒一大篇碑文，难道要我一个个去数？”他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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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直盯着那双拖鞋。
　　“怎么了，子君？我腿上有什么？”章怀远俯身察看。
　　“没，没有。”
　　坐了一个小时，章怀远还没有走的意思，我已暗示过几次我要休息，他却仿佛没听见。天色渐沉，他是我的房东，我又不能明言要他离开。
　　我借口上洗手间，发短信向涓寒求助。
　　这类事情，涓寒驾轻就熟，不到一刻钟他便赶到，一进门就嚷嚷，“子君，饭做好了没有？加了一整天班，我快饿死了！”话落，才装作看见章怀远，马上笑道，“原来家里有客人。”
　　我自然配合，马上迎上去介绍，“这就是租房子给我们的章先生。”
　　“在下章怀远。”章怀远站起来，神情尴尬。
　　“欢迎欢迎，你看，这女人就是不懂事，客人来了连饭菜都没准备，让章兄您见笑了。若章兄不介意，咱们去外面用餐。”
　　“不用了，还有朋友在酒店等我。”
　　章怀远告辞后，我立即拿着他穿过的拖鞋去卫生间刷洗。
　　涓寒跟进来，倚在卫生间门口，“这位章先生有脚臭？还是这双拖鞋对你有特别意义？”
　　我在刷子上抹了肥皂，使劲刷拖鞋，一次比一次用力，待拖鞋渐渐淹没在白色泡沫中，又突然停了手，默默注视着白色泡沫在眼前依次破裂，消失。
　　我对涓寒说，“你看，我们拥有的就像这些泡沫。”

　　许是觉察到我的情绪问题，接下来的周末，涓寒去哪里都叫上我。他交友甚广，朋友里有水电技师，有包工头，有开酒吧的，有超市里的保安，也有暂时无业倚他救济的，更多的，则是SD的工程师。他是那种能把各种让人觉得都不会有交集的人聚在一起，又有本事让大家都玩得尽兴的人。
　　这天，我正在中村体育馆看他们打篮球，接近中午时，接到霍又莲拨来的电话。
　　她问我这些天有没有联系过欧沛明，“慕南的表弟打算申请去美国读工商管理，想咨询她一下，但这阵子拨她的手机，不是关机就是无人接听。”
　　“我还是八月份联系过她，拨过去无人接听，我以为她在忙工作，或者又交了新男友没空应酬我。”
　　“就算当时在忙，事后也得回个电话。”
　　“而且正常情况下，她的手机从不关机。”
　　我试着拨欧沛明的电话，果真关机。
　　我又在电话薄里找到庄进辉的电话，拨过去问他最近有没有见过欧沛明。
　　“我有两个多月没见过她了。”庄进辉道，“她出了什么事？”
　　“她——”我正想向他描述欧沛明最近的异样，突然又意识到，这不是另一个宇宙，庄进辉已不是欧沛明的男友，他现在有家有室，何况情况未定，实在不便打扰他，忙改口道，“没，没什么事。”
　　挂断电话，我向场上的涓寒招手，“欧沛明可能出什么事了，我得去她家看看。”
　　话落，我已走到出口处。
　　“一会儿我也要去市中心送东西给小毕，等我顺便带你过去。”他在我身后大声道。
　　“我赶时间。”我头也没回。
　　出了体育馆，我匆匆向地铁站走去，有摩托车从身后急驰而来，在我身侧猛然停住，还穿着球衣的涓寒拍拍后座，“上车吧，我载你过去。”
　　“欧沛明出什么事了？”我坐稳后，他问。
　　“不接电话，手机又总是关机。”
　　“岂不是与你前段时间一样，放心吧，你都没事，她肯定也只是工作太累在家里睡大觉。”
　　“那不一样。”
　　我是穿越去了另一个宇宙，欧沛明怎么会？
　　欧沛明会吗？
　　欧沛明为什么不会？
　　我渐渐疑惑起来。
　　那日，在Somewhere in Time，是她把写着“你有遗憾吗”的那张纸交给我的，说不定，在给我之前，她已经记下上面的网址。但她的人生又怎会有遗憾？在所有人眼里，她事业有成，男伴如云，房价如此昂贵的今天她在市中心高档住宅区拥有自己的一套两居室，逢年假要么去马尔代夫，要么去夏威夷，生活可谓多姿多彩。
　　来到欧沛明所住大厦，在电梯口，遇见匆匆赶来的霍又莲，我们一起乘电梯至十二层，正要敲门，门却打开，欧沛明从屋里走出来。看她的装扮，是要出门，但她面色腊黄，眼袋浮肿，一副精神不振的样子。看见我，她满脸惊异，指着我道，“你还——”随即又突然意识到什么，把后面的话咽下去。
　　“原来你在家，可让我们担心死了！”霍又莲道，“拨了好多通电话给你，你为什么不接？”
　　“这阵子特别忙，真没时间。”
　　“忙什么？”我问。
　　“工作。”她打了一个呵欠，看了站在一边的涓寒一眼，“你居然也来了。”
　　“顺道送子君过来。”
　　“你们不会以为我出什么事了吧？”欧沛明笑，但她的笑容是虚浮着的，仿佛轻轻一抹便能抹去。她反锁上门，向电梯走去，边走边道，“我没事，我好着呢！现在我得去公司加班，不用担心我，你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
　　“我还有事情想问你。”霍又莲跟上前去。
　　“没时间，下次吧。”
　　电梯门已合上，欧沛明就这样丢下我们。
　　“看上去她真的很忙。”霍又莲讪讪道。
　　霍又莲能接受欧沛明在忙工作，我却不能。手机关机、神情困倦、长时间联系不上人，种种迹象表明，她似乎正在经历我曾经历过的一切，只是碍于有其他人在场，我不便询问。
　　回去的路上，我沉默，涓寒也沉默，路过市中心一片四周都已拆迁的老房子时，摩托车减速停下。
　　“稍等片刻，我把东西给小毕。”
　　小毕，另一个宇宙的故人，他与陈铭轩一样，都是起初我在这个宇宙不认识的人。入职后，我有去公司图书馆找过他两次，只是每次，他都碰巧不在。
　　我与涓寒一起望着路口，期盼小毕的出现。
　　匆匆的，有一个陌生男孩带着憨憨的笑容走过来，涓寒马上下车，把一包东西交给他。
　　一看神情便知与正常人有异的陌生男孩连声道谢，转身离开。
　　“他是小毕？”我问涓寒。
　　“对，他就是小毕。”
　　“就是你为了他打架进警局的小毕？”我再问。
　　“就是他，有问题吗？”
　　他怎么可能是小毕？小毕与小毕怎么可能长得完全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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