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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2 章
陆绒对丹波山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他在荒川总共没待几天，就被荒川之主带回去了平安京。
他发现他在荒川之主身边的时候好像智商和年龄都退化了，就像是离家求学的孩子，回来的时候有多开心，离开的时候就有多舍不得。
不过这次是荒川之主这个大家长亲自送他，算是一点微不足道的安慰。
陆绒这次已经可以自己走了，他跟在后面偷偷观察了一下前面拿着东西的荒川之主。大家长看自己小崽子落后了还以为他跟不上，又放慢了脚步，结果小崽子还是在后面跟着。
大家长没好气地转过身，结果身后那个悄悄琢磨着想牵手的小崽子就被吓了一跳。
“怎么了？”
“没、没有。”
荒川之主垂眉看了他一眼，伸出手拉过他的手。
荒川之主的手干燥温暖，一点都不像是水生妖怪的手。
陆绒发现他那么长时间以来，最贪恋的，还是这么一点温暖的感觉。
——画面就很父慈子孝了。
完全就是家长送孩子上学的样子。
雪女在晴明院子的门口看见他们的时候，表面面无表情，内心赞扬父爱伟大。
荒川之主回到荒川的时候，酒吞童子已经等在那里了。
丹波山的鬼王，已经很多年没有下过丹波山了。
荒川之中没有能够撑得住场面的妖怪出来接待鬼王大人，最后还是小水獭把他带进了荒川之主的大宅子里。
荒川什么都好，就是生活环境太安逸了，除了荒川之主基本上没有一个能够拿得出手的妖怪。好歹鬼王手底下都有茨木童子、风间千景和四干将在分担工作，荒川之主手下就只有各个零散的家族，没有任何独属于他的属下。
大妖怪回来看到百无聊赖的酒吞，先让小水獭回了家。“没酒了？”
上一次鬼王来荒川的时候，还是来讨光酒的时候。
鬼王大人掏出一个小晶体，随手一抛的样子。透明的晶石就划出一道抛物线，被荒川之主接住。
荒川之主皱着眉头看着手里的晶石，他自然认得出来是自家小崽子那天掉下来的眼泪结晶体，却不懂酒吞是什么意思。
酒吞童子扬了扬下巴，“注入妖力看看。”
荒川之主依言照办，透明的晶石就变成了蓝色的样子。
荒川之主：“……”
“你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吧。”酒吞童子翘起腿，表情似笑非笑，“真是养了个了不起的崽啊你。”
荒川之主嗤笑一声，把蓝色的晶体放在手里把玩，看不出是什么态度。“那有怎么样。”
与此同时，平安京内。
极少出现在人间的天空受到晴明的召唤降临。
大部分的神明都保持在青壮年时期以展示自己神力充沛的一面，天空是其中少有的一直维持老年人外表的神将。他一头灰白色的长发，穿着简朴的袍子，乍眼一看就是一个普通的老人。
然而这个老人却是十二神将的领导者，即便是最强的凶将腾蛇都会无条件服从天空的指令。
最开始，也是他带领着十二神将对晴明表示臣服。
安倍晴明也从未将他当做是属下看待，而是一个充满智慧的长辈尊敬。他和天空的关系并不会因天空常年呆在出云而改变，每当晴明犹豫不决的时候，总会来找天空商量。
“辛苦了，天空。”晴明自从高露神拜访以来一直处于戒备的心态终于微微放松下来。
天空抬眉看了看眼前的大阴阳师，“你身上有着神明的气息。”
晴明苦笑道：“高露神前两天才见过。”
老者摇摇头，“不对，不是高天原一派的神明。”他认真地看了看晴明，最后才下定论，“——是自然神。”
晴明心里在这一刻才确定了陆绒的身份。
陆绒化形时他就知道了那个漂亮的小家伙神明的身份。
他当时说出口的语言晴明没听懂，然而却辨认出来了是神明的语言，就是万万没想到是自然神。
自然神啊。
自然系的神明从自然当中诞生，他们的语言也是最接近世界本源的语言，甚至可以作为言灵来使用。
他叹了口气，自然神啊。
“已经很多年没有自然神诞生了。”
天空摇摇头，“是很多年，没有强大的自然神出现了。”
自战争以来，当年的自然神沉睡的沉睡，消失的消失，已经很多年没有自然系的神明显露在人间。
本来自然神和高天原一派的神明不同，他们不需要信仰、不需要神庙，只要诞生出他们的领地存在，他们就不会消逝。不会消逝，也不代表不会消散。
一旦他们所在的土地受到毁灭性的灾害，自然神明也会消散。
北方那块怨气和煞气充盈的土地，就是曾经的自然系神明消散的证明。
不过“消灭”自然系神明的代价太大了，那么长的时间过去了，原本生存在那片土地上的生灵依旧不入轮回，怨气不灭，成为祸津神和鬼族的最大诞生地，给高天原和地狱都带来了无穷无尽的麻烦。
当年一战双方元气大伤，虾夷神全部换代、自然神几乎都陷入休眠，高天原焦头烂额，高天原一系的战斗类神明所剩无几。
不过天空和玉藻前不同，后者无所顾忌，对亲友后代可以尽数托出，前者头顶还有一个“天”，心里还要顾及其余十一神将，这些神明之间的隐秘之事，只能稍作暗示，不可言出。
晴明也懂天空的顾忌，“这是……的应允吗？”他往上看了看。
天空微微摇了摇头，眼神却是往下看。
晴明沉吟半晌，一时之间竟也想不出什么应对之策。最后天空意味深远地说了一句：“听‘天’由命。”
时也命也。
有些事，非人力可及。
就连神明都无何奈可。
若能控制，当年伊邪那美和伊邪那岐也不至于到今天这个地步。说白了，高天原和自然神的战争，何尝又不是他们夫妻的战争？
只是这些话，也只是天空自己的想法。他也只能在心里想想，绝不可能说出来。
大阴阳师晴明向来安天乐命，既然没有他能做的事情，他放在心里就放下了。回到家里的时候，一进门就看到陆绒在院子里，半身泡着水，跟青鱼精草鱼精聊天。
他发现晴明回来，露出了一个明艳的笑容，“晴——明——！”
晴明还有点沉重的心情马上就放晴了。
对自己身份没有半点数的陆绒欢快地跟着阴阳师进到屋里，把从丹波山上带回来的酒拿出来给他。“这是手信。”
阴阳师哭笑不得地接过礼物，里面是丹波山特有的酒，这种礼物显然只有荒川之主才可能准备的。
看着还像是个心思单纯的小妖怪，和晴明见过的所有神明都不一样。
一百个人口中有一百种神明，不明狡猾的地方就在这里，面对不同的人他会有不同的面孔。
大部分的普通人心中，神明就是一种类似于信仰的存在，这辈子都没什么近距离接触的可能，更多的就是人们口口相传加以美化和各种真假分不清的传说。
作为当代灵力最强之一的人类安倍晴明，他和神明打交道的时间可不少，比起各种有着信徒滤镜和听闻，他更了解神明到底是什么样的群体。
就是会让所有人都幻灭。
幻想这种东西，还是幻想之中就好了。
晴明暗地里想了想。
比起他，荒川之主不可能对陆绒种种奇异之处毫无察觉，既然崽儿家长什么都没说，自己这个做老师的似乎也不应该多管闲事。
对自己定位明确的晴明老师，就以一如既往的态度面对这个毫无自知之明的小神明。
风光霁月的大阴阳师笑着向他道谢。
小鱼妖就心满意足地甜甜笑了。
怎么说呢。
听到大阴阳师道谢，就像是获得了奖励一样。
完全的心满意足了。
陆小绒和晴明待的时间长了一点，他像是小狗一样用力吸了吸气味，凑到晴明身上。晴明哭笑不得地看着小妖怪像是小动物一样攀上了他的肩膀，莫名地觉得可爱。
大概不会有第二个这样没架子的可爱神明了。
就连十二神将中保持着可爱孩子外形的太阴和玄武，都有着属于神明的架子。
“这是什么味道？”
“什么什么味道？”晴明问。
陆绒皱着眉头，疑惑地说：“混杂在一起，好的和不好的味道混在一起，变成了一种有点恶心的味道。”
晴明无辜的眨眨眼。
他除了见了天空一面，其他时候还是在阴阳寮里轮值，并没有遇到什么特别的事情，也没有到过其他地方。
但他并不怀疑陆绒。
还没有完全自我觉醒的陆绒，也是神明之中的一个。
他说出口的话，是不会有错的。
陆绒也没有继续纠缠这个问题，他从荒川之主带来的包裹里面拿出了自己的那把协差。
“这是？”
陆绒开心地炫耀：“我在丹波山上看见的刀，非常特别的感觉，忍不住就买下来了。”他将刀拔了出来，“是不是很漂亮？”
阴阳师惊讶地看着刀，又看了看陆绒。
小神明对其中的奥妙真的完全没有发觉的样子，让人觉得哭笑不得又有趣得很。“这是一把有灵的刀。”晴明一眼就看出来这把刀的不同寻常之处，“好像发生了些异变，过段时间你能凝聚妖力的时候可以试试往里面注入妖力，说不定能唤醒刀灵。”
陆小绒睁大了眼睛，天真无辜的样子瞬间把他容貌的昳丽冲垮。
他不知为何又有点失落，“好的。”
“怎么了？”
“现在这把刀里还有的，是付丧神还是器灵？”
晴明说：“可能曾经是付丧神吧，现在只有刀灵了。”
付丧神有了一个“神”字，天然与普通的器灵区别开来。付丧神的形成条件很苛刻，本身却是脆弱的存在，一个普通的阴阳师都可以依靠符咒，把付丧神的灵力消耗从而消灭他。
“店主说，是火灾之后捡回来的刀啊。”
“最后居然就沦落到我手里了。”
还没听说过可以这样贬低自己的。晴明想，也幸好遇到的是你。
被其他鬼族拿到手的话，刀灵说不定就会被鬼族天生自带的怨气污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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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MARK:我怕我以后忘了说明，高天原神明的“天”是伊邪那岐，和天空、酒吞的镜妖说的“天”不是同一个指向。
各位小年快乐！
感谢在2020-01-11 21:32:35~2020-01-13 21:24: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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