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教授的小月亮

　　董岄知道傅泱不喜欢她小时候聒噪的样子。
　　但她就住在这儿，瞒是瞒不住了。

　　她回话：“嗯，我就是那个数学成绩很差的小月亮。”给他加深一下记忆。

　　傅泱对小月亮印象深刻，不单是因为她数学成绩差，还有她那戏腔大嗓门、以及那一身的怪力。

　　小姑娘家家的，不知道哪儿来那么大的力气。他曾经亲眼所见，她把两个小混混按在地上打，打完还让人喊她爸爸。那个时候，她也就上初三的样子。

　　后来他在家门口遇到她，见她红着脸乖巧的模样，误以为邻家生了一对双胞胎。

　　直到他出国之前，才发现隔壁只有一个小孩。

　　聒噪的小孩，已经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

　　董岄察觉到傅泱的目光，含羞带怯抬起眼，又迅速垂下长睫。
　　他喜欢矜持安静的姑娘，她演给他看就是了。

　　只是无论她怎么装羞，眼角眉梢都带着乖乖女不可能有的明媚张扬。

　　她淡笑着，笑不露齿。嗓音软绵动人：“傅老师，您吃了吗？”

　　傅泱突然缓和了语气：“那天为什么不说？”没有责怪她的意思，反倒像是自责。

　　他误解了她，说了那些难听的话。

　　董岄其实并没放在心上，嗔笑一声，掖着嗓子讲话：“说出来，怕你更反感嘛。”他又不喜欢她小时候。

　　“现在就不怕？”傅泱说完，补了一句：“好好说话。”

　　董岄：“……”鉴婊能力这么强的吗？

　　她不相信！
　　她的演技无可挑剔。

　　董岄假装听不懂他后面那句话的意思，垂头盯着脚尖：“怕呀，好怕的。”

　　傅泱没接话。

　　董岄保持着垂头的姿势，感觉颈椎病都要低复发了，还是没有等来傅泱开口。

　　她抬眼偷偷一瞥，没想到傅泱也在看她，这一眼被他逮了个正着。

　　她迅速收回视线，假装无事发生。

　　也不能就这么站着发呆。但她更不能表现得太主动，傅泱不喜欢不矜持的女孩。

　　董岄受不了这尴尬，羞答答转身，关了窗，拉上窗帘。

　　无比套路的欲拒还迎、以退为进。

　　董岄背靠着窗户，长舒一口气。

　　她刚才演的虽然浮夸，但是，那些内向的姑娘害羞起来面红耳赤、目光躲闪的模样本来就是一种浮夸的表现。
　　董岄对自己刚才的表现还算满意。

　　如果这样傅泱还不上钩，那她就！
　　……再换一种战术。

　　她完全没有意识到，见傅泱时红着脸、心慌意乱的真实反应，根本不需要用演技。

　　过了大约十来分钟，门铃响了。

　　董岄心里咯噔一声。来了吗？会不会太容易了点？

　　她跑到门边，透过猫眼，看到站在门口的傅泱。

　　内心狂喜。

　　她立刻转身跑回房间，翻箱倒柜，找到那条最漂亮的新裙子。

　　换装到一半，她顿住。董岄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翻了个白眼。她脱掉裙子，换上普通的家居服。

　　不能这么穿。否则傅泱又要嘴毒，嫌她不知羞耻，大晚上接待男人还穿这么少。她甚至连傅泱要说的台词都猜到了。

　　喜欢的人不喜欢的样子，就是禁区。大鱼上钩之前，迎合一下又有什么关系？等钓上来，一鱼三吃还不是由着她高兴。

　　棉制长袖家居服，她还是觉得不够保守。又在外面多加了一件貉子毛皮大衣，把自己裹得紧紧的，就只剩下一张脸。

　　傅泱抬手看腕表。

　　已经过去八分钟。

　　他转身，准备走。身侧的门被打开。

　　他侧目，看到靠在门框上一身皮大衣的姑娘。
　　愣怔两秒。
　　傅泱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单薄的衬衫。

　　住在同一个地方，像两个温区。

　　“傅老师。”董岄开口打招呼，“这么晚了，您有事找我呀？”娇妍的脸蛋，软绵的嗓，听得她自己都感觉骨头酥了。

　　傅泱却绷着脸，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董岄忍不住开始怀疑，会不会是戏过了，把娇软乖乖女演成了吸阳气的女鬼，吓着他了？

　　傅泱开门见山：“你变化太大，我没想到是你。”刚才她走得太急，他没来得及致歉。其实大可不必，但他还是这么做了。他说：“那晚误会你跟踪我，说了不好听的话。现在正式登门，向你道歉。”

　　他说话的神态和语气都很认真。

　　大晚上敲开女邻居的门，就是单纯道歉。换成别的男人，董岄只会把这当成别有用心。这人是傅泱，就没什么好奇怪的了。

　　他谦逊有礼起来，什么白马王子都得靠边站。

　　董岄说：“没关系。”那事儿她已经忘记了。

　　“嗯。”傅泱微微颌首：“赔礼没买，先欠着。”说完转身离开。

　　董岄站在门口，目送那道被拉长变暗的影子消失。

　　傅泱出身显赫，学识渊博。董岄以为他恃才傲物、狂妄无礼，没想到在错与对面前，他可以这样坦然。

　　他刚才好像说，欠她一份道歉的礼物？董岄突然后悔没直接说要什么。
　　算了，说出来显得她不够矜持。

　　董岄对着马路傻笑。她中意的这个男人，是夜空最亮的星星，落入凡间，收敛了光芒。

　　*

　　傅泱推开门，检查了一下温度计。

　　室内温度：29度。

　　她穿皮大衣是什么意思？担心他对她有什么想法？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

　　不过这小孩总是让他感到意外。
　　表面看着像是对他有意思，实际上她只是住在隔壁，见了熟人想叙叙旧，没找到机会开口就被他误解了。
　　在山庄，以为是来跟踪他，但其实她只是去拍戏路过，见他淋雨帮他遮一遮。
　　以为是个傲慢冷美人，饿了一顿就哭得惊天动地，幼稚到了极点。这一点倒是符合小孩特质。

　　特别是那晚，他误入她的房间，大好的机会，她居然只顾着脸红，什么也没做。

　　今晚也是。

　　也许，这种矛盾本身就是一种勾引。

　　是小孩，但那晚温泉池里的曲线，可算不上小孩。

　　傅泱停止深想。

　　他拨出一个电话，问：“送女孩什么礼物赔礼，比较不会引起误会？”

　　电话另一端，傅矜刚开完会，签完字把笔递给秘书，说：“你身边，有女孩子？”

　　“住隔壁的。”

　　傅矜多问了一句：“那女孩多大，成年了没。”

　　“成年了。”傅泱回想董岄上高一的时间，说：“今年大四。”

　　“你这样的人，送礼给小姑娘本身就是一种误导。无论选的礼物是什么，都会引起误会。不要做无畏的挣扎。”

　　傅泱说：“不能言而无信。”他已经说过要送礼物给她。

　　“大四学生？”傅矜半开玩笑：“要不你送她一篇论文吧。”

　　傅泱一本正经：“学术造假，不可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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