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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萤
这所需的最后一株水苏在春风里并不难寻,但炼药和试药还要耗费一年半载的时间,祝落和池雨二人先行回到朝天阙。
祝落虽然明面上为下一任朝天阙阙主,但祝正鸿正值春秋鼎盛,若是再生出一个重新教养也是绰绰有余,到时候他何去何从还是未知,所以上阙人们对他的态度都是不冷不热,就连祝落带回来一身着幂篱的池雨都连带着无人问津。
不过池雨也不甚在意这些,依旧每天新奇的不得了,在祝落的府邸里跑来跑去。
呆了大半个月之后池雨终于有些厌烦,追问祝落,“祝落祝落,我是只能待在这个院落里吗?”
祝落放下手中的书卷,“无聊了?”
池雨抱着一根竹奴翻来覆去,这竹奴是用竹篾所编来消暑用的,中空,四周有竹编网眼,有弄堂穿风之意,供人取凉。
朝天阙可没有这新奇玩意,还是沐棠把图纸给了祝落,祝落回朝天阙后命匠人手工编织所成。
池雨贪凉,抱着竹奴不肯撒手,“是啊,无聊,无聊死了。”
“那今晚带你去逛逛吧。”
上阙不像中阙和下阙那般熙熙攘攘,池雨在上阙带着顶幂篱实在太过惹眼,不如等晚上出行。
池雨许是真的快要被闷坏,不依不饶道:“到底是什么时辰啊?”
祝落稍作思索,“戌时”
“戌时就戌时,一言为定”,池雨伸出手来,“拉钩上吊不许变!”
“拉钩”
池雨一个下午哪也没去,就守在祝落身旁,挨个掰着手指数时辰,从天亮熬到天黑。
二人上街,同上阙灯火如华的街道街道比起来,中阙也只算是灯芯上的一粒星火,池雨亦步亦趋的跟在祝落身后生怕惹出不该惹的麻烦来。
祝落把池雨拉到自己身前,池雨甩了下手,“这样我就看不到你了啊。”
祝落牵起池雨,“我看着你”
二人走了一阵,祝落倏地停下脚步。
池雨偏头看他,“怎么了?”
“有人在跟着我们。”
祝落毕竟出生在上阙,对这街坊极为熟悉,带着池雨左拐右拐进了一条暗巷。
渐到无人之处,身后一阵破风声传来,祝落把池雨护在身后转身甩出一火鞭。
却没想到的是这火鞭缠上的是把冰剑。
“尸鬼?”
池雨也要化剑被祝落拦住,若是被巷里经过的行人看到就麻烦了。
很快祝落就否认了自己这念头,对方一招一式沓如寒星,并不似尸鬼般无迹可寻。
是活死人。
上阙竟然有活死人?
这活死人眼上系了一层黑布,即便失去视觉却依旧出招快的惊人,像是天生为杀戮而生。
祝落趁活死人挥剑空间一脚飞踏上对方胸膛,将他碾在地上,解开黑布才发现底下竟是一双盲眼,这盲眼看起来并非先天所致,而是后天人为,刀痕太深,以至于在活死人鼻骨之间都留下印记。
所以这眼盲的活死人全凭听觉和风声触感来出招?
“他要自尽!”
池雨捏住那活死人下巴,但还是那活死人更快一步,等祝落掰开他下巴,这活死人早已吞药毒发身亡。
回去的路上,祝落一路神不思蜀,池雨见状也深深内疚自责,再也不敢提出来玩的要求。
“此事与你无关,对方应当是冲我来的。”
池雨全身寒噤,“他这是要置你于死地誓不罢休。”
祝落应了一声,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样,“人各有命,如果我命绝于此,那怨天尤人也无半分用处。”
池雨捂住祝落,“杀人放火金腰带,造恶的享富贵又寿宴,你怎会命绝如此?”
祝落拿开池雨的手轻笑,“世上没有绝对的好人,也没有绝对的坏人,善人也会做恶事,恶人也会做善事,我也并非一直都是好人。”
“我不管我不管”,池雨开始耍无赖抱住祝落,“你在我心里就是好人好人好人。”
祝落微哂应了一声,牵着池雨打道回府。
他们还没多呆上些安宁时日,就被一娇蛮少女打破,池雨还未睡醒,就听见屋外门廊上传来一阵属于少女特有的清脆银铃般笑声。
“祝落哥哥,祝落哥哥,你回来也不告知我一声,害我苦等!”
池雨立时从榻上起来端正衣冠,紧张的看着祝落。
祝落安慰池雨,“只是祝家旁系的一个妹妹,叫祝萤。”
虽说是旁系,但祝萤和祝落长得仍然十分相似,都是一双桃花眼,且祝萤又是鹅蛋脸,唇若点樱,眉如墨画,再配上一身红衣,有种说不出来的娇俏。
祝萤一进门就无若旁人的扑进祝落怀中,任性的要祝落抱。
祝落有些无奈,“你都多大了还要我抱。”
“我多大也都是你妹妹啊,哥哥不可以抱妹妹吗?”
祝落被说的头晕脑胀,没办法,只好象征性的扶了下祝萤的肩。
祝萤又蛮横无理的撒了一通娇才总算注意到一旁的池雨。
“呀,哥哥这是谁啊,怎么在屋里还带着幂篱?”
祝萤一边嘴上说着一边要去拨开池雨的幂篱。
池雨紧张的往后缩了一下。
“别动”,祝落拦住祝萤。
祝萤一双桃花眼扑闪扑闪,欲泣无泪,“哥哥,我不可以看吗?”
祝落冷声道:“不可以。”
祝萤听闻撇了撇嘴,“好吧,你怎么突然这么凶啊。”
随后祝萤转身又凑到池雨身边,“你叫什么啊?”
池雨一笔一划在空中划着,“池雨”
“是池水的池,雨水的雨吗?”
池雨点了点头。
“是个很独特的名字呀”,祝萤笑了笑,“你从哪里来啊,看起来你好像不是朝天阙的人呢?”
“我....”
池雨一时语塞不知如何作答,难道他真的要说他来自尸地吗?
祝落及时解围,“他失忆了,别为难他。”
祝萤长长的哦了一声,而后换了个话题,“我们来玩双陆吧?”
“双陆会玩吧?”
池雨点了点头,之前在下阙的时候他没少玩过。
祝萤让侍女摆好棋盘,二人开始掷骰子。
掷了几轮之后,池雨明显领先,祝萤小声嘟囔了几句,池雨手顿了一下明显慢了下来,而后祝萤占了上风,她脸上才有了些笑意。
“哎呀”,祝萤抛骰子抛的太用力,一下子把骰子扔到桌底,“哥哥,你能帮我捡一下吗?”
池雨点了点头,弯下腰来捡骰子,起身时祝萤装作不小心的样子打掉了池雨头上的幂篱。
“啊,对不起啊哥哥,我是不小心的,哥哥你这么善良,应该不会怪我的吧。”
池雨立时捂住眼睛,但还是被祝萤看见了。
祝萤倒抽了口气,“原来你也是活死人。”
“祝萤”
祝落嗓音低沉,警告意味十足。
祝萤撒娇,“我不会说出去的。”
“你看”,祝萤吹了一声口哨,立刻有人破窗而入,眼系绸缎,背负冰剑单膝跪在祝萤身边。
尸鬼?
不,应该是活死人。
“这是我爹爹给我配的暗卫呢,养一个活死人没什么大不了的。”
养一个活死人没什么大不了的。
池雨一双手在桌下紧紧握住幂篱。
“不过为什么你的眼睛一只是蓝色一只是黑色呢?”
池雨语塞,“我...”
“好了,祝萤”,祝落出声道,“你该回去了。”
祝萤不情不愿的啊了一声,“哥哥我想在和你多呆一会儿啊。”
祝落无奈,“你父亲该着急了。”
“那好吧”,祝萤吐了下舌,“那我走了,明天再来找你。”
祝萤起身,她一旁的活死人暗卫也立时消失,就像被风刮走的一片落叶,如若不是亲眼看见还以为是个幻觉。
祝落见池雨呆呆的看着棋盘,便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
“祝萤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
池雨闷闷的嗯了一声。
“我以后会让她少来。”
即便如此,祝萤仍然时常趁着祝落不在之时来找池雨,祝落也不能日日寸步不离的陪着池雨,总会被祝萤钻了空子。
“池雨哥哥,你和祝落哥哥是一对的吧。”
少女天真的趴在棋盘上看着池雨。
池雨犹豫,不知说还是不说。
“你犹豫了,你们是一对吧,喜欢一个人眼神是藏不住的。”
池雨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祝萤继续道:“可是我和祝落哥哥幼时就定下娃娃亲了,跟祝落哥哥没有关系,我喜欢他是我自己的事情,你千万不要怪他啊。”
池雨语塞,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说些什么。
“不过虽然祝落哥哥也喜欢你,但是你们也不可能在一起吧,毕竟你是活死人,被别人看见可怎么办?”
“要是让上阙其他人知道祝落哥哥找了个活死人...”
祝萤欲言又止,半吞半吐。
“祝萤”
祝落迈过门槛,“你怎么又来了?我已及冠你却还未及笄,你孤身一人来我府上总归是不合适,若是惹出一些流言蜚语来,总会难免中伤。”
“我不可以来吗?”
祝萤笑意莹莹,“我们可是幼时定下了娃娃亲啊。”
“那只是长辈们随口一说,算不得数的,我非佳偶,且已有归宿,你还是另寻良人吧。”
祝萤被祝落当面堵的下不来台,面色难堪。
“天色不晚,我找人送你回去吧。”
祝萤气呼呼的一甩衣袖,“用不着你,我有暗卫。”
祝落目视祝萤离开,转身看到池雨双眼微红,紧紧的抿着嘴。
“她又给你气受了?”
池雨说是也不是,说不是也不对,他怎么能跟一个小女孩置气?
“你别放在心上,祝萤其实是祝正澜的亲生女儿,只不过因为祝正澜作恶过多命中带煞,多年以来一直膝下无子,好不容易老来得子有了祝萤,怕自己一身煞气折到祝萤,因此才把她送给旁系寄养。”
池雨吸了下鼻翼,眼眶里的眼泪咽回了些,“那她知道吗?”
“当然是不知,要是祝萤知道,那寄养于旁家还有何用?”
“你不会在框我寻我开心吧。”
“怎么会?你看她那日身旁现出的活死人暗卫,一支旁系怎敢偷在上阙饲养活死人当做暗卫?那是祝正澜为了暗中保护她才所设,不过她也确实太不知收敛了些,若是让旁人看到,再一传十十传百,传遍整个上阙,那祝正澜可就骑虎难下了。”
池雨有些惊讶,“祝正澜他在偷偷饲养活死人做暗卫?”
祝落沉吟片刻,“据我眼线观察是这样的。”
“活死人灵力非凡,如不竭之泉源源不断,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可以说谁控制了活死人,谁就拥有了所向披靡的力量,祝正澜对此事早就心知肚明,背地里没少拿常人做实验。”
池雨不敢相信,“拿常人做实验?常人已经够少了。”
“常人是太少,可是对祝正澜来说实属太多,身怀灵力终归只有中阙和上阙的少数人,多数还是身无所长的下阙人。”
“可是没了下阙人,中阙和上阙就没了贡税和衣食来源啊。”
祝落摇了摇头背过手去,“他不会只满足于朝天阙,损失一部分下阙的常人,换来春风里和寂寥境,这是一笔更划算的买卖。”
池雨被久久震住,不知该说什么。
“朝天阙,春风里和寂寥境就是这样,此消彼长顾此失彼,只要这三座城池还屹立于这片大地之上,纷争永不停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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