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33个兵[士兵突击]

　　晚上，严铮终于看到了自己的舍友 孙浩。

　　孙浩看起来就是个比较内向沉稳的人，他看到寝室里多了一个人也是毫不意外。知道这就是队长和他们提过的严铮。他也没心思观察他，只是冲着和他打招呼的严铮点了点头，就自顾自的忙自己的去了。

　　这也让严铮只能将更多的话咽下，低头接着看书。

　　孙浩很快就洗漱完毕，也看了会书后，竟然直接爬上了他的床。看这人一副准备睡了的样子。严铮诧异的看了眼时间，这还没到熄灯的时候呢。

　　深感自己长见识了的同时，严铮不由得对A大队除了训练什么都很宽松的氛围有了更深刻的理解。

　　屋内很安静，为了不打扰孙浩休息，严铮关了大灯，只留下自己桌前的台灯。但他不想睡觉，他也睡不着，不到熄灯的时间他更没有上床的习惯。

　　想了想严铮继续安静的看书，直到咚咚咚的敲门声响起。看了眼一动不动的孙浩，严铮起身去开门。门外竟还真的是找他的。看着作势拥抱就要嚎出声来的吕海洋，严铮做了个小声的手势。

　　吕海洋不明所以的探头往昏暗的屋子里瞧，同时小小声的问“怎么了？耗子这么早就睡了？”严铮摇摇头，回手带上了门。

　　吕海洋也不介意，看出他不想打扰室友睡觉后，就领着严铮往自己的寝室里走。

　　两个寝室相隔不远，很快他们就来到了吕海洋的寝室。和这个东北大汉同寝的也是一名老兵。看了眼床边王嘉伟的名牌，严铮冲他点了点头。

　　王嘉伟正在举哑铃，看到严铮的动作，也没有停下，只是点了点头做回应。

　　吕海洋似乎早已经和这个老兵打成了一片，只见他顺手就掏过王嘉伟桌上的饼干，又反身跨坐在他的椅子上。

　　然后他一边示意严铮坐下，一边吃着还嚷嚷着“老严啊，你可终于回来了！”严铮轻轻一笑，对着他递过来的饼干袋摇摇头“这么想我？”

　　吕海洋吃的口齿不清“你是不知道，你走了之后，伍六一那脾气，我每天站他旁边都觉得噎得慌”

　　说着他真的被嘴里的饼干噎到。看着被噎的直翻白眼的吕海洋。严铮哭笑不得赶紧将他桌子上的水递给他。好笑又无奈“我已经看出来了，是挺噎得慌”

　　吕海洋现在无心搭理他的打趣，只是大口大口喝着水。终于缓过来后，哈哈一笑。

　　他也没别的意思，就是严铮回来他很高兴。中午吃饭时，严铮身边的人太多，他就没往一起凑。就想着晚上在好好聊聊天。当初严铮走了，他真挺不是滋味的。

　　就这样，吕海洋拉着严铮一顿神侃。熄灯号都快响了，这人还在口岸悬河。严铮好笑的不得不打断了这个又起了一个话头的话痨。他指了指腕上的表。

　　“哦哦哦，快熄灯了是吧。我都没注意，那你快回去吧，改天再聊”吕海洋这才注意到了时间，他从椅子上跳起，一直将严铮送出了寝室门外。

　　出门后，严铮隔着门板还能听见王嘉伟的声音“你丫可真话痨，比我话还多”听着屋内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看似嫌弃但透着亲近的话语。

　　严铮回想了一下从自己进入寝室后，沉默到像是内敛的王嘉伟。心中突然有了那么一丝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的不知名情绪。而这种情绪在他进了除了自己的桌前其余到处都是黑漆漆的房间内，达到了一个高点。

　　严铮站了一会，也没开灯。最后趁着台灯的那点光亮洗漱完毕后，将屋子里唯一的光源熄灭。

　　伴随着熄灯号的声音严铮爬上了自己的床。黑暗中，听着同屋人匀称的呼吸声，严铮睁着眼睛发愣。

　　他身下的床铺很柔软，最起码比起受训时就一张行军褥的床板柔软。条件也很优越，独立卫浴的双人间。这是严铮从军这么多年来都没有享受过的条件。

　　想着连长说过的老A的水准就是比老步高。严铮笑着想自己应该满意了。

　　老A真的还是他最开始以为的地方，袁朗等人也不是真的那么冷漠无情。那自己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自己应该满意，严铮让自己这么想着。可是心底有一个声音一直在喊：“不对，一切都不对！”

　　严铮知道，那是老兵们的态度不对。

　　想着自己室友、吕海洋室友，和除了齐桓吴哲外的老兵们的反应。严铮知道那是一种无声的甚至是不经意间的泾渭分明。他们中间就像有着一层透明的屏障。看不见但感受的着。

　　身为老A的第一晚，严铮睡得并不安稳。就连睡着时，他的眉头都没有舒展开来。

　　第二天一早，听着高昂的起床号，严铮有一瞬间以为自己还在连长的宿舍，自己还在师侦营。可是拔高的视线让他反应了过来，自己已经身处老A了。

　　看同寝的孙浩虽不像紧急集合那样快速，但也动作不慢的穿着衣服。严铮长出了口气后，翻身坐起动作麻利的收拾自己。

　　老A没有早操，他们直接就是训练。严铮在队列里全速奔跑着，渐渐琢磨出了老A的路数。

　　至于为什么说这不是早操，而是训练呢？因为没有那里的早操是这样跑的。严铮感受着队列的速度，这样想着。

　　好在他在受训期间已经习惯了这样漫长的奔跑，回了师侦营后，因为心里装着事儿，他也总拿训练当做消遣解闷。体能一点也没拉下。于是跑在老A的队列中，他还算适应。

　　老A的队列一刻不停，一直跑了一个小时，副队长齐桓才解散队伍，让所有人回去整理内务。

　　严铮回了宿舍，很快就将自己的内务整理好。比起孙浩，叠好后随便划拉了几下，不管在什么部队都只能算是刚及格的内务。严铮的床铺可以说是能拿出去展览的优秀。

　　两张紧靠着的床铺，肉眼可见的不同。

　　吃过早饭，老A们一刻不停的开始了正式的训练，严铮也这才真正领教到A大队的恐怖。原来早上那一个小时的跑操真的就只能被叫做早操。从城市反恐训练场里跑出来的严铮和兵们一起瘫倒在地。大口喘气。

　　紧张、快速、机动、反应，严铮抱着自己的枪，那里装配着空包弹。虽不是实弹，但老A这种实枪训练弹的训练方式也是他从未习惯的。

　　看着身边的新兵们被老兵一个一个拉起，严铮想难怪老A间感情深厚，这种一切从实战出发的训练氛围从根本上就和普通部队不同。

　　搭着站起来后的伍六一伸过来的手，严铮也站了起来。

　　对着察觉出不太对劲的伍六一摇了摇头，严铮示意他没事。

　　伍六一不说话，只是拧着眉看着周围嘻嘻哈哈的老兵们，不知道自己是反应过度还是只是过于敏感。但他总觉得那里不对。

　　一旁的成才也察觉出了什么，他看了看严铮，又看了看周围的兵，特别是老兵们，然后皱紧了眉。但他没靠近过来。他们还得继续训练。

　　一天的训练下来，严铮已经精疲力尽，但他在吃过晚饭后还是选择来训练场加餐。

　　不适应就多适应。严铮这么跟自己说。他背着沙袋绑腿又开始练习体能。

　　快速又机械的奔跑，直到一个人的突然出现才慢了下来。

　　夕阳西下，成才的出现，让空荡荡的训练场终于又多了那么一丝温暖的热源。成才陪严铮默不作声的跑了许久。直到严铮再没有一丝的力气瘫倒在跑道上。他也顺势躺了下来。

　　两个人头挨着头，亲密又自在。

　　半响，严铮终于喘匀了气。但他不想起来。此时，太阳已经完全沉了下去，直视天空也不会让人感受到刺眼的灼热。成才就在看天，同时他轻声喊道“排长……”

　　等了半天，一直没有等到下一句话的严铮侧了侧头。但他也看不见成才的表情，于是只好问道“干嘛？”

　　成才就笑了“没事，只是我们很久没这样安静的说过话了”听成才这样说，严铮的脸上也有了笑意。

　　在七连时，他经常找他说话，在草原五班时，他也去找过他聊天。只有从要进这老A开始，他们有过几次相遇，却再没有好好说过一句话。

　　想起自己最后一场演习，成才他们划着艇离开时这人的表情，严铮轻声说“我为你骄傲”

　　成才知道严铮是在说他二进老A的事情，他笑了笑。其实第二次来到这A大队，他除了想坚持着跑完全程，真的没什么执念了。

　　老A也好，五班也罢，当兵不都是一回事儿。兵就一个字，做得好，在哪里都做的好。

　　成才也不多做解释，很多事情，自己明白了比和别人说明白更重要。

　　而且他今天也不是想说自己。成才翻了个身，稍微拉远了一些距离，这让他能看得见严铮的表情“排长，我听六一说了，你之前因为住院回师侦营了，所以没能参加他们的最后一次考核”

　　严铮原本闭着眼睛，听了这话，他看向成才。成才不在绕弯子，直说道“可最后一次考核很重要”说着他顿了一下，问严铮“排长你知道我第一次是因为什么被老A踢出去的吗”

　　看严铮不回答，成才嘲讽一笑，当然是在嘲讽他自己“因为我第一次选择了当逃兵……面对队长设定的实战考核，我怕了、胆怯了。于是我选择了退出……”

　　成才说着，认真看着严铮的眼睛“其实我从后撤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完了。更别说当我坐在演习场外，看着老兵们鄙夷的目光……怎么说呢……无地自容……

　　虽然那时的我还一心只想着怎么留下，怎么给自己开脱。可我自己知道，当我看到他们的目光的一瞬间，我就知道。我留不下……因为我不是他们的战友。

　　我没能通过那场演习，我辜负了他们的期盼。我抛弃了他们，放弃了他们。所以我在他们的眼里不是一个能托付后背，托付生命的战友”成才说着，距离这么久。严铮还是能听出他话里情绪的翻腾。

　　严铮也不知道自己能说些什么，那时的成才确实不是一个更好的战友。但他现在已经重新证明了自己。

　　严铮拍着成才的肩膀，安慰他“但现在你已经是了，他们也已经接受了你。因为你在另一场演习上已经证明了你就是……”说着 严铮一顿，他灵光乍现，突然明白了成才为什么要提起这段对他来说并不愉快的经历。

　　成才是想通过他自身告诉他，老兵们还没有接受他的理由。

　　严铮翻身坐起，看着也跟着坐起来，眼神诚恳，像是小狗一样的成才，苦笑出声。何必呢，他能理解的。

　　用力呼噜了一把成才的头，严铮感觉成才还是那个看似聪明但透着‘傻气’的孩子。

　　感受着来自脑袋顶上的温度。成才知道自己那聪明的排长已经理解了他的意思。那他扒开自己的伤口也就都是有意义的。

　　而且让那伤口见见风也好，这样才有愈合的一天。成才笑的开心。之后他们又说起了很多。毕竟他们确实很久都没能在一起好好聊过天了。最后成才离开时，心满意足。

　　看着成才远去的背影，严铮还坐在原地。他依旧心事重重，半响又重新躺倒在地。

　　此时晚风已经有了凉意，但他还不想回去，他想在这里多待一会。

　　又想起成才最开始时说的老兵的态度问题，严铮其实也知道。老兵们这种不自觉的距离绝不是因为对他有意见，只是因为他们还没接受他。

　　他没有表现出值得他们托付后背的一面，那这群游走在生死界限上，战友就是自己的第二条命的汉子，自然也没有把他当成自己的兄弟，自己的战友。

　　这无可厚非，可他能怎么做呢，袁朗没安排他参与考核，就直接进队。同时也没让伍六一他们瞒着他还有考核这一说法，就说明了袁朗也没为再他准备什么考核。

　　那也就是说，他要面对的，可能直接就是实战。严铮想，袁朗就这么信任他？所有队员都要考核后才能留队，面对过假装的实战后才能有上战场的机会。他就这么放他上战场？

　　袁朗到底怎么想的？那人一肚子的花花肠子，自然也能知道他那套免试的说法只能让老兵们不排斥他，却不能让他们真正接受他。

　　让这样一群老兵和不被彻底信任的他一起经历真正的实战？以袁朗的性子会做这么不靠谱的事情吗？严铮思索着。

　　那天严铮直到熄灯号快响了才回到宿舍，孙浩还是那个样子，比起第一天的倒头就睡，他倒是也能和严铮说上几句话了。但严铮分明还是能察觉到他们之间清晰的界限，不刻意，但存在。

　　……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的过着，没有任务时，老A除了训练就是训练。严铮也已经习惯了这样的训练。除了偶尔能感觉到不一样，他已经越来越适应老A的生活。

　　虽然这是和七连，和师侦营完全不同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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