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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掴
太后神色焦急的快步走过来，顾不得叫人起身，先是拉起朱佑樘上下打量，一边让人拿了衣服过来，把朱佑樘身上那件太监的衣服脱了换上，一边斥责道：“御医怎么还没到？都是死人啊！”说着，又吩咐人烧的烧热水，抬轿的抬轿，朱佑樘直说自己没事，太后却不听，抱着朱佑樘上了轿撵到最近的漓藻堂去换衣服。
呼啦啦的来，又呼啦啦的走，太后虽然走了，却留下两个太监，其中一个年长的太监高傲的看着跪在地上的人，然后凉凉的一句：“太后她老人家要亲自审问，你们都继续跪着吧。”
若娴一边心疼着她的膝盖一边侥幸的想，太后这么一来一回的折腾，前面还有照看皇子不周的人，她只是一句出言不逊的话，应该不会记得吧？更何况自己还救了朱佑樘。
若娴胡思乱想了很多，秋天的风吹在湿漉漉的身上，冷意袭到了骨子里，若娴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一炷香的时间，太后和朱佑樘一行人又都回来了，重新梳洗过的朱佑樘没有了方才的狼狈，一身秋色锦袍显得有种不符合年龄的老成。
朱佑樘坐在唯一的椅子上，太后依旧坐在轿撵上，眼光严厉的审视众人，气氛低沉，若娴心中更是忐忑。
“说，这是怎么一回事！”太后的话语隐含怒气。
有太监颤巍巍的把事情经过讲完，太后听后冷笑连连：“好，好得很！我让你们看着三皇子，你们倒好，去扶几个狗奴才！”太后说着，又对几个小太监和小宫女道：“你们更是出息！叫你们玩乐逗三皇子开心，你们倒好，玩得连主子都忘了，还能齐刷刷一起跌倒！”
一时，太监宫女都哭着喊着：“太后饶命！”
若娴不想哭也哭不出来，只好以手贴地，头贴掌心沉默着。
只听太后继续骂道：“十几个人！眼睛都瞎啦！？就这么让人冲过来把三皇子推下去？！还没抓到凶手！一群废物！”骂完犹不解恨，太后又吩咐人：“一人二十大板，给我拖下去狠狠的打，打完再发配去浣衣局！”
伏在地上的若娴听到先前留下的年长太监的傲慢声音：“都跟咱家走吧，二十大板子等着呢！”
若娴对二十大板子没概念，但清楚记得慧菊就是因为三十大板子而死的，想必惩罚不轻，关键是，其中有十几个才六七岁大，这二十板子下去，估计是活不成了。
还没来得及为那些宫人哀悼，若娴头顶又传来太后威严的声音：“这是谁家的小姐？竟敢教训皇子！”
之后，是朱佑樘略带着急的声音：“皇祖母，是她救了孙儿。”
太后对朱佑樘的态度明显温柔许多：“樘哥儿好好坐着，皇祖母自有分寸。”
朱佑樘没有再出声，想来是乖乖的坐在那儿了。若娴直起身子才发现，那批宫人走后，就只剩她和含烟几个跪着了，而不巧的，她跪在最前面。看太后眼神凶悍的样子，若娴心里明了，太后是非要教训一下她的了，被秋风吹着的身体更加的冷了，若娴只能硬着头皮回道：“民女张氏若娴，兴济秀才张峦之女。”
“庶民？”凶悍眼神闪过惊讶，太后让若娴抬起头来，把人上下打量一番，看穿着，不像是宫人，那就是有人请进来的了。
一旁含烟补道：“回太后，张姑娘是贵妃娘娘请进宫来做伴的，刚好花奴培育了新品种，命姑娘和奴婢来宫后苑摘花来了。”
太后听到贵妃二个字，看着若娴的眼神瞬间有惊讶变成厌恶，跪立着的若娴注意到了，不适的转头避开那仿佛要吞人的视线，却又看到另外一双复杂的黑眸：朱佑樘听到若娴是万贵妃请进宫后先是讶然，随后一闪而逝的仇恨情绪，之后眼神变得复杂起来。
若娴只觉胸口压了一块石头般沉重，转回头低垂着，将眼神看向前方的地面，心里不断的告诉自己，不是早就做好他知道一切的准备了么？不过是一个曾经怜悯过的孩子，就当作不认识罢了，若娴这样安慰着自己，然而，心里还是有期盼的吧，所以，现在，沉闷的情绪里，才会夹杂着一丝丝的失望。
太后嘲讽的声音穿过若娴的耳膜：“我说呢，除了昭阳宫的人，谁还能有这么肥的胆子，一个庶民连皇子都敢教训。”
若娴面对太后的怒气和厌恶，却不知道该怎么反应，是像之前那些宫人一样，以头抢地大喊“太后饶命”？还是辩解自己是冤枉的？
可她确实教训了身为皇子的朱佑樘啊！
除了茫然，若娴的心里也是有愤怒的，不过是教训了一句，怎么没人表扬她刚才跳下湖去救三皇子呢？她衣服还湿着，微风吹过，身上更是一片透心凉呢。
跪在若娴身后的含烟见情况不妙，忙替若娴求饶：“太后息怒，张姑娘还小，不懂宫中规矩冒犯了三皇子，求太后看在张姑娘救了三皇子的份上饶了张姑娘这一回吧！”
即茫然又愤怒的若娴条件反射的想附和一句：“是啊！”抬头看到太后盯着她的眼神，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默默的低了头说了一句：“求太后饶命！”心里暗自庆幸自己反应快，不然，这两个字说出来，估计想活着出宫就真的难了。
可惜，太后丝毫没有要放过若娴的意思，只玩味着饶命两个字：“饶命？呵呵，好啊，本宫就依你，今日饶你一命！”不待若娴高兴，太后话锋一转：“不过，这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你对三皇子出言不逊，云曼，替哀家掌嘴五下！”
“太后......”
“皇祖母！”
“......”若娴抬头瞪大眼睛看着太后。
太后见若娴瞪着她，心中更有气：“怎么？你不服？云姑姑是哀家身边的老人了，打你还辱没了她的身份呢！”说着，转头看向那位叫云曼的姑姑：“怕什么？一个出言不逊的庶民，哀家还罚不得了？”
云姑姑还是有些为难的看着太后：“可是......”
“可是什么，打的又不是她万贞儿，皇上还能来找哀家算账不成？你只管替哀家狠狠的打！”太后声音严厉的说。
若娴总算知道，她这五巴掌估摸着是太后迁怒，而那位云姑姑，本来还犹豫，听太后这么一说，再看一眼若娴，眼中闪过狠戾，若娴这下是真的怕了，活了两世，还从来没被人打过！
眼见着云姑姑一步一步朝着她走来，若娴膝盖微动悄悄的想往后退，这时，坐立的朱佑樘再也忍不住，忙冲上来挡在若娴面前跪下：“皇祖母，您就饶了若......张姑娘吧，刚才是她跳下去救的孙儿！”
太后不悦的看向朱佑樘：“哀家叫你休息你偏要跟过来，别告诉哀家，你就是为了来护着这个丫头的！你别忘了她是谁带进宫来的！你心里还有哀家这个皇祖母，还有生你养你的淑妃吗？！”
朱佑樘忙否认的摇头：“皇祖母，孙儿没有忘记，可是，她，她不是......”
“不是什么？！不是万贞儿带进宫的？来人，让三皇子好好坐下！”
太后一声令下，立刻有两个宫女过来强制的拉着朱佑樘回了椅子上，并一左一右固定着他的肩膀，朱佑樘只能一口一句：“皇祖母，求您了！”
没了朱佑樘挡在前面，云姑姑很快来到若娴面前，伸手就是一巴掌，若娴看着那只手，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往下弯腰，顺利地躲过了那一巴掌。
或许是太过用力，云姑姑打了个空，身体往前酿跄了一下，看得朱佑樘到嘴的话生生卡住，太后却是怒气更甚：“还敢躲？！给我按住她！云曼，狠狠的打！”怒气中的太后到底还有分寸，把到嘴的‘打十嘴巴’给咽了回去。
三个太监过来，若娴被一左一右按住肩膀，头发被人从后面扯住，头上的发饰哧溜掉了一地，若娴的头也不得不仰起。
“啪啪啪啪啪！”
不知道有没有五秒钟，若娴脑子还处于懵逼状态，第一下的疼痛甚至还没有散去，又感觉嘴巴有些麻，肿没肿不知道，只隐隐的感觉嘴角有点湿湿的，眼泪不受控制的掉了下来，是疼的。
三个太监放了手，透过泪水，若娴朦胧的看到朱佑樘想拼命挣脱两个宫女的束缚，一旁的太后带着一副得逞的笑意看着若娴：“这只是个小小的教训，以后注意着点，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太后还说了什么，若娴疼得没法仔细听，只听到太后最后一句：“那就退下吧！”
含烟见状，赶忙起身来扶若娴，脸上早已泪水一片。
若娴被含烟扶着刚要起身准备回去，后面一声洪亮的唱喏声犹如西天梵音的传来：“贵妃娘娘到！”
听着这声天籁之音，不知道为什么，若娴却觉得有点像港片中永远迟来的警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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