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的盛宴

作者:娜木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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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锅乱沸


      烈日炎炎中,白孤宸和花颜出现在沣河城外。
      白战名等人虽然有穹苍带信,前日已得知白孤宸与花颜两人尚在人世的消息,但真切地见到两人安然无恙地现身还是难抑心中的激动和欣喜。
      一群人接到线报,早在城门口等候,正翘首以盼。远远地就见两道身影忽明忽暗,一步一步地趋近,越发清晰,越发明朗,直到走到众人面前。
      白战名的眼眶都有些湿润了,颤巍巍地握住白孤宸的手,“好,好,活着就好。”唇鬓上的胡子一抖一抖,欢喜之情溢于言表。白战名膝下只有两个儿子,大儿子白云舒谋逆,虽然留了他一条狗命,苟延残喘地活着,但跟死了也没什么两样,可以说只剩下白孤宸这一个让他无比荣光的儿子了,平日里为了维持上位者的威严,稳定军心,强压下内心的焦灼与忧虑,表现出一幅泰然处之的镇定,但内心渗透的都是不可为外人道哉的苦楚。在见到白孤宸的这一刻,紧绷的身心终于可以松懈下来了,难免有些失态。
      “是孩儿不孝,让父亲忧心了。”多日不见,白战名的鬓角又花白了几缕,本该是颐养天年的年岁,却还要让自己的老父如此劳心劳力,忧心忧虑,白孤宸自感愧疚。
      “无妨,无妨。”白战名收回了手,心绪平静了许多。
      “宸二与水姑娘刚死里逃生,又跋山涉水远行至此,定当疲累,我等还是回宅院再续旧情。”眼见着周围围观的百姓一层又一层,越积越多,未免堵了往来的路道,秦臻适时提醒。
      “水姑娘,可觉着疲乏,白某人光顾着自个欢心,思虑不周了。”
      “白伯伯多虑了,花颜都懒了个把月了,是得多溜溜,松松筋骨。”白发人对黑发人的关心乃人伦所常,花颜很能理解白战名此刻的心情。
      众人不好再堵着不走,一群人在白战名和白孤宸身后徒步向前,一来沿途围观的好事者颇多,二来迎接白孤宸和花颜的阵仗也挺大的,不好再纵马横穿,只好以步带行,一路上惊动了不少沿街的人。于是,白孤宸与花颜安然无恙地回到沣河城的消息,都不用等白战名正式通告,路人就自发地奔走相告了。
      白战名与白孤宸父子情深,大难重逢,少不了要相互宽慰,花颜很识趣地后退一步将空间都留与两人,自己则跟秦臻、白宇、白星等人在后同行。白宇是个嘴闲不下来的主,见花颜与白家父子隔了一段距离,就屁颠屁颠地凑了上去,叽里呱啦地跟花颜扯了一堆她不在的这段时间发生的大大小小的奇事、怪事。其中,当然少不了三王鼎立和英雄榜的事情。
      花颜听了忍不住感叹,“合着我在山间只不过度了个把月,像是睡了半个甲子,几日不出山,这外头倒要天翻地覆了,要是我跟白孤宸再在山里住几日,冷不丁,世事不识。”
      “那可不是,话说,水姑娘,你跟公子二人既然无事,怎的拖了这么许久才回来。”虽说作下人不该议论主子的事,但这白宇自小与白孤宸一同长大,关系非比寻常,与白孤宸说是主仆关系,但实质上更像是兄弟,且多日不得白孤宸的音讯,心慌得甚,挂怀的久了忍不住有些小小的怨怼。
      “这,这,你瞧我二人从万丈绝壁上跌落,这不死也得伤,老天垂怜,留了我二人半条小命,还不得消停消停,多多修养几日。”其实,两人早就可以出山,只是贪恋山间清闲的日子,又拖了大半个月,花颜可没脸说明,只好称两人需要静养,本来两人就都有伤在身,并没在扯谎。
      这白宇一听两人受了伤,又开始一惊一乍,立马拉住花颜上下查看,因这始终是男女有别,不敢也不能上手,只能睁大两只眼,全身扫射。
      “哎,你莫要慌张,我的伤早已养好了,要不然怎还能生生站在你面前。”花颜实在受不了白宇太过热情地招呼,往后退了几步,将两人的距离拉开了几步。
      前头,白孤宸看似专注着与白战名仔细谈论着,但其实还是有分出心神留意花颜的动向,看花颜与白宇吵吵闹闹,突然就停了下来,直接把花颜拉到自己的身侧。
      “大庭广众,拉拉扯扯,有伤风化。”白孤宸丢了这么一句,又往前走去。
      不用明说,也知道这句话是说给谁听的了。其余人或叹气,或摇头,或偷笑,就是没有人安慰白宇,只留白宇僵在当场。明明是六月的热浪,白宇却渗得慌,紧了紧衣服赶忙跑上前,跟上众人的队伍。
      花颜被白孤宸拉上前头,有白战名这个长辈镇着,花颜不好再没天没地地耍滑,原本还对那英雄榜上的人物新奇,这回也没的插嘴,只能闭着嘴在一旁听着白战名与白孤宸之间乏味又严肃的时政对话。
      好在回宅院的路子不长,要不然花颜可能无聊地要打盹。
      白薛联军举兵攻城,本也没有什么宅院可有,但因白孤宸开城为沣河城的城民医治疫病,得到了沣河城城民的拥戴,城中的富商大贾感其恩怀,主动让出了不少大宅子供白、薛两家的人马居住,全程百姓都十分拥护沣河王朝,并以此为荣,各家各户,时不时地拿出自家的伙食欲要招待白薛联军,好在白战名治军严谨,不准子弟士兵随意叨唠平常百姓,要不然这军民都快要成一家了。
      自从薛不应拥举白战名来统领白薛两家之后,薛家军就与白家军受到同等强度的训练和一样的规章制度,一开始,这些个薛家子弟兵还哭爹喊娘,累的血泪模糊,但在白家认事不认人的强压政策下,薛家军也只能认命地将苦痛往肚子里咽,就连薛海这个官混吃了几次亏,都规矩了许多。日子一长,薛家军也就习惯了,也觉察出期间许多好处,至少赏罚分明,没有那些个弯弯绕绕、晦暗不明的关节。白薛两军同吃同住同训练,两家的界限也渐渐模糊,接受了统一的编制。白战名见两家人马渐渐汇成一体,为了打掉白家军和薛家军的标号,给两军拟了个统一的军号——刺狼军,至于刺的是哪匹狼,就不需指名道姓,有心人自会对号入座。
      白战名等人半只脚还没踏进府邸,不远处就传来了两道骂骂咧咧的男声。其中一道,花颜识得,不就是那个自称人见人爱,花见花颜,奸淫掳掠,无恶不作,警告花颜见着要绕道走的粉头小白脸薛淼。不是花颜对薛淼别有心思,才有多关注,实在是这薛淼就是奇葩一朵,打碎了花颜三观,让花颜想不记住此人都难,尤其是对着白孤宸的那一声“多日不见,甚是想念,可还记得奴家”惊世骇俗的话语,让花颜记忆犹新。
      想到这花颜侧身看了看白孤宸,看白孤宸那一脸像吃了苍蝇一样作呕的表情,就知道白孤宸也猜出了前方神圣为谁,再略略扫了眼其他人的反应,除了秦臻面露尴尬,其他人都是一副见怪不怪的神情。看来这种戏码常上演,花颜如是想着,也八风不动地向前走着。
      随着脚步的挪动,那两道声音越发明晰、响亮。
      “你个癞子,莫要再纠缠本公子,本公子早就心有所属,你就别痴心妄想了。”薛淼那雌雄难辨的音质,很有吸引人。
      “哼,就那个白孤宸,都尸骨无存了,你还惦记着,趁早醒醒,投入本爷的怀抱才是正道。”另一男声充斥满满的轻慢和不屑。
      被无端点名的白孤宸脸色很是难看。
      “人家白孤宸白大公子端的就是丰神俊朗,玉树临风,本公子只要想想,那可人啊就现在了本公子的梦乡中,别提有多逍遥,多快活了,这死人啊就是讨厌,人都不在了还死缠着人家不放。”说实在,若忽略了话里的内容,薛淼这抑扬婉转音色听起来还是很动听的,只不过入了某些人的耳里,就另当别论了。
      就比如,花颜身边的白孤宸。
      自从前方两人把呛声的话头引到了白孤宸身上,这厢所有人都很自觉地闭上了嘴不再说话,各人神情晦涩。而白孤宸此时连走上前的欲望都没有了,突地就停了下来,还好后头的人反应快,及时刹住了脚,就白宇那个二愣子撞到了白星的背上。
      这俗话说的好,山不转水转。白孤宸满脸乌云,大有黑云压城之势,不知其如何作想突然就停下了脚步,料想是不想和前头没脸没皮没臊的两人碰头。可不想,他不动,牵头扯皮的两人却不停地往前挪,一个拐角,两方人马就撞在了一起。
      气氛微妙,时间尬得都凝固了半晌。
      “哟,都说心诚则灵,古人诚不欺我,这心里想着谁,谁就来了,这莫不就是月老牵线,上苍指引。”薛淼这混头的名号可不是白来的,丝毫没有被眼前的阵仗给虎住,也没有一丁半点的不自在,反而明目张胆的调戏起了白孤宸来了。
      要不是花颜一双手死命拉着白孤宸,保不准下一刻,白孤宸的拳头就挥在了薛淼的脸上。花颜定睛好奇地瞧了眼薛淼旁的这个男人,那些天在海上虽只匆匆见了几面,但花颜还是将这海上霸主杨朔给记住了。
      怎的,这两人还搅和在一起了,花颜暗叹天下奇缘无奇不有,又细细咀嚼了一番,这薛淼阴阳怪气,杨朔阴晴不定,两人要真王八对绿豆对上眼了,也堪称是一双绝配。
      要说白孤宸满脸黑气,那杨朔就是全身煞气。冷不丁,遇见了自己的情敌,那双细长的丹凤眼还不分外红热,恨不得把白孤宸给撕了。上回在船上两人还可有说有笑地扯皮,这回脸伪装都直接给省下了。
      薛淼仍旧一副没心没肺,狼心狗肺地嘻嘻哈哈,白孤宸瞅着他就头疼,他那周身气焰无不是冲着薛淼涌去,而薛淼身后的杨朔则紧盯着白孤宸,那眼神可是赤裸裸的警告,要是白孤宸敢动手,他杨朔绝对会舍命护花陪君子。
      平常时候,遇到这种事秦臻还是个会周旋的能手,这会儿,秦臻直接装死,虚虚地靠在最左侧的角落里,很明显就是想置身事外。
      秦臻也很无奈,自从三方定下,战事稍停之后,薛淼就穿山越岭跑来跟自己的老丈人一家子和乐相会了,这本也是常事,无可厚非,偏偏薛淼后头还跟着杨朔,杨朔来也就来了,多一个人少一个人,都不碍事,可偏偏这杨朔与薛淼纠缠不清,天天吵吵闹闹,生怕两人的短袖龙阳之好,无人知晓,每日里总要上梁揭瓦,斗上一斗,知情人都知道杨朔跟秦臻是出自本家兄弟,现在好了,秦臻取了薛雨为妻,而这杨朔又跟薛淼搅上,偏偏这薛淼打的又是白孤宸的主意,只要不瞎不聋都知道白孤宸跟花颜是一对。这乱七八糟的都是什么事,闹哄哄的都扎堆处一块了,剪不断,理还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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