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迷恋

　　三楼。307号房内。
　　贺寒生临窗坐着，似乎在看江岸的风景。
　　蒋源走过去拉起他的手，看到他无名指上的戒指时，用力咬了一下嘴唇，然后问：“我也想送你戒指的话，你收不收啊？”

　　贺寒生有些心不在焉。他在想刚才一闪而过的那只“蝴蝶”。
　　拿出手机，他给林宴迟发出一句：【宴宴，你在哪儿？】

　　这惹来了蒋源的不满。他用力按了一下贺寒生的手，把刚才的问题又重复了一遍。
　　没等到林宴迟的回复，贺寒生暂时放下手机，他的目光滑过自己无名指上的那枚戒指，然后将这只手抬起来，捏住蒋源的下巴，似笑非笑开口说出一句：
　　“宝贝儿，无论你想要什么 ，都可以告诉我。但你要想清楚再说。”

　　这便是拒绝了。
　　蒋源不太痛快，眼底浮起不服的情绪。
　　勉强按捺住什么，他眨了两下眼睛，坐上贺寒生的大腿，双手勾住他的脖子。“好哥哥，那我求你另一件事好不好？”
　　贺寒生享受着蒋源的伺候，却摆出一副居高临下的神态，近乎漠然地看着他。“我说过了，你可以提要求，但要想清楚。”

　　“我马上要毕业了，想拿理工大学的Offer继续念书。但我成绩不太好，绩点也不太够……我得靠推荐信和论文成就包装一下自己。林宴迟手里就有很多项目吧？让我蹭个论文什么的，总该没问题？
　　“是，我知道，我报的专业虽然和脑科学没有什么关系，但只要体现我在数学建模之类方面的能力，也很有用的！

　　“他的科研成果，我绝对不敢要。只要他提一嘴，我帮他整理了一些数据什么的，就可以了！我也可以真的去帮他整理数据。”
　　瞥一眼贺寒生的表情，蒋源再道：“这绝对不能算他学术不端什么的，不会影响他的名声的！今天的晚宴，他会去么？到时候你把我介绍给他，就说你帮朋友一个忙。我不会在他面前说多余的话，行不行？”

　　蒋源如果直接提出这个要求，贺寒生不一定会答应。
　　于是他先提了一个他绝不可能答应的要求——取下他和林宴迟的婚戒，戴上自己送的。
　　贺寒生装绅士的时候，很少拒绝小情人两次。蒋源也就很容易达到目的。

　　对于他小伎俩，贺寒生看透却不说破。
　　小情人把他伺候得周到满意，漂亮的眼睛饱含渴望与渴求地看着他，其中还夹杂着一点计谋得逞的小得意……
　　这既让他生出一种高高在上掌控全局的满足感，也会让他觉得面前的情人格外生动鲜活。

　　他和蒋源大概是两个月前认识的。
　　两个人睡过几觉，那会儿贺寒生当他是普通炮|友，完全没有上心，直到数日前——他甩掉展彦的第二天，收到了蒋源约他见面的消息。

　　两人后来在靶场见了面。蒋源举着枪，当着他的面接连射出十枚子弹，个个正中靶心。“我取得这么好的成绩，应该庆祝一下。”
　　他刚说完这句话，他的助理便点燃了烟花。
　　整个露天靶场都被烟火点燃。蒋源的眼睛似比烟火还亮。他年轻漂亮，招摇明艳，会让人觉得他的所有嚣张、暴脾气都情有可原。

　　顶着颇具攻击性的美貌，蒋源注视着贺寒生，扬了扬手里的枪，用无比自信笃定的语气道：“从小到大，我想要的东西，就没有得不到的。
　　“你骗我去出差，实际上跟一个叫展彦的人混了一周。知道这件事后，我发现自己很不高兴，看来我是真的看上你了。
　　“那么你最好也有点觉悟，跟我好好在一起，和其他情人都断了！”

　　贺寒生被蒋源这句十分幼稚的表白逗笑了。
　　他的第一反应是林宴迟都不管我，你算哪根葱。
　　然而当注视着面前人热切骄傲的目光，他又感觉到了新鲜。
　　被争取的感觉毕竟让人满足。尤其面前这位还是一个漂亮的、家世好的、不在乎自己钱财地位的小美人。

　　那会儿贺寒生捏住了他的下巴，笑得有些痞。“你喜欢我什么？”
　　蒋源望着他眨了眨眼睛。“喜欢你打台球的样子，喜欢你那会儿的神态，还有握着球的那只手。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打了台球，一杆进洞……还记得吗？”

　　此时此刻，在游轮三层的房间里，贺寒生看着眼前的蒋源，不免想到了他在靶场向自己表白的场景，继而不免想起了林宴迟。
　　他想，林宴迟就从来不会在自己面前这样。他的确乖巧，但也过于顺从了。蒋源像火，宴宴像水，含着冰的那种水。

　　“怎么样？你是答应了？”蒋源催促他。
　　贺寒生没说答不答应，那只蝴蝶干扰着他，不断在他脑子里晃来晃去。
　　拿出手机，见林宴迟没有回复，他直接拨了电话过去。

　　·
　　一楼宴会厅。容还四处走动着，以确认乔北桥是否来了这里。林宴迟则找了个隐蔽的角落坐着敲电脑，为的是查蒋源的信息。

　　蒋源长得很不错，家世又好，身边不缺追求者，这样的人，跟贺寒生光是睡一睡的话，倒也没什么，但听赫艳的意思，好像他还睡得挺认真。这就有些不同寻常了。尤其在贺、乔两家关系还很微妙的情况下。
　　所以，实在有必要搞清楚他接近贺寒生到底有什么目的。
　　搞不好这会是调查空难的突破口。

　　除此之外，乔北桥这个人是个老油条，为人多疑，且不好接近，从他的小舅子蒋源那里下手，相对要容易很多。
　　这其实才是林宴迟来这游轮舞会的真正目的。

　　这种年轻人喜欢的化装舞会，蒋源一定会来。林宴迟想找个机会接近他，甚至拉拢他。
　　而在此之前，他有必要先把这个人的背景摸清楚。

　　蒋源是个外向的人，在社交平台非常活跃，发的动态多到林宴迟看不过来。
　　林宴迟干脆写了个AI，让它自动把蒋源在各种网络平台上发过的所有动态爬一遍，并整理提取出关键的信息。
　　这件事林宴迟是在来游轮的路上见缝插针做的。
　　现在他收到了AI发来的结果——

　　蒋源人长得漂亮明艳，也很会自拍，关注他的粉丝很多。他是父母的老来得子，从小在极端的宠爱里长大，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所以性格张扬跋扈，谁都不怕得罪，他的脾气甚至火爆到了有点疯的程度。他发一张自拍，有评论给他提了点妆容方面的建议，他能被气到连发十几条动态，用不同的脏话辱骂那个人。

　　此外，蒋源居然有一个从小和他一起长大的竹马，名叫姜恨。
　　姜恨是被蒋家从N18区贫民窟带回来的。蒋家把他培养成了保镖，让他从小保护蒋源的安全。
　　蒋源比姜恨小四岁，和他的关系一直非常不错。两个人几乎形影不离。

　　然而好景不长，四年前，姜恨出了车祸，成了植物人，至今躺在蒋家的医院里，近日的情况已经十分不妙。然而蒋源依旧不愿放弃，在他身上砸下了大把大把钞票。
　　AI对蒋源的性格做了初步的判断，认为他从前虽然也很张扬跋扈，但脾气性格远没有现在这么恶劣。是姜恨出事后，他才性情大变的。

　　得到这些信息后，林宴迟上网搜索起了姜恨这个人。
　　姜恨业余时间喜欢打台球，是斯洛克的高手，得过N1区业余斯洛克大奖赛青年杯的冠军。
　　网上有大量他打比赛时的视频和图片，现在的他躺在病床上，靠机器维持生命，但网络视频里的他还意气风发，看上去前途无限。

　　很多关于姜恨的报道里都特别提到了一件事——他的手非常好看。
　　他有非常多的“手粉”。诸多他的迷妹曾发言，这辈子就算不嫁给姜恨，也要嫁给他的手。
　　新闻报道里很多姜恨的手的特写，粉丝们更是剪辑了很多他打台球时手部特写的视频合集。

　　林宴迟把这些剪辑用0.5倍速仔细看了一遍，越看越觉得有些眼熟。
　　后来他找到了原因。
　　姜恨这手和贺寒生的很像。

　　对于蒋源是一个什么样的人，AI做了画像，关键词是：善妒，脾气爆，智商不高，像个小疯子，长相不错。
　　最后AI还做出了特别提示——
　　他也许会因为争风吃醋，对林宴迟下手。

　　无论如何，看来蒋源的出现，并不是为了搞什么阴谋，跟空难更是毫无关系。
　　那么，这个笨蛋美人到底为什么会看上贺寒生？
　　林宴迟琢磨了一下，觉得事情变得有意思了起来。
　　不出意外的话，贺寒生似乎被当做了替身。

　　手机震动起来。
　　林宴迟拿起手机，看见了“贺寒生”这三个字。

　　没有立刻接电话，他先打开未读信息看了一眼，发现贺寒生在几分钟之前还发了一条信息，问自己在哪里。

　　贺寒生不是会没事儿会问自己在哪儿的人。
　　什么情况？

　　林宴迟给研究所接待处的警卫发了信息，问他有没有看到贺寒生。
　　警卫很快做了回复，表示这段时间研究所有几个保密项目，他们加强了自动巡逻机器人，确定此时无人进出。

　　所以，贺寒生并没有去研究所。
　　那他为什么会问出这样一句话？

　　该不会……他来了游轮，并且看到了我？
　　他看到了我，但又不确定那人就是我？

　　【在实验室，不方便接电话，等会儿打给你】
　　林宴迟直接挂了贺寒生的电话，给他发出这么一句。
　　之后他伪造了自己的IP，将自己定位在了研究所大楼的位置，再打开地图，将这个位置给贺寒生发了过去，以表示自己在研究所。
　　【怎么突然问这个？是不是计划有变，你要提前过来接我？】

　　林宴迟一手拿着手机，一手端起一杯酒。
　　这杯酒的颜色就跟他后背的蝴蝶一样呈深蓝色，把他眼眸深处似乎都染上了淡淡的蓝，让他看上去似乎更冷了。

　　贺寒生当然不能来接他，最多让司机张耀去。
　　林宴迟抿一口酒，将手机在掌心转了转，然后给张耀打去一个电话。

　　打完电话，一只手伸到了林宴迟的面前，他抬头，这便望见了骑士装扮的容还。
　　容还躬下身，对林宴迟做了个邀舞的姿势。
　　“老师，刚我找DJ问了问，下首歌很适合跳舞，要不要试试？”

　　五分钟后，三楼307号房内的贺寒生收到了一条来自毕南风的消息。
　　这是他发小。两人没少在一起鬼混。

　　【你来游轮趴了吧？在哪儿呢？来大宴会厅。有个背上绣蝴蝶的美人……这身材也太辣了，绝对是你的款。可惜戴着面具，不知道脸长得怎么样，你来不来？很多人在给他送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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