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神大人

　　“母上！”
　　爻桤回头，只见那软白的小团子一阵风似得跑了来。
　　“慢点。”
　　爻桤正准备接住时，小团子就停下了，小脸因跑得太快红扑扑的。
　　手经伸出去了，再收回难免尴尬，爻桤于是顺手揉了揉来生的头，问：“有事吗？”
　　她深知这小家伙的性子，无事不登三宝殿的。
　　来生似乎不太好意思，低头吱唔了会儿，道：“我想……出去看看。”
　　来生毕竟是个孩子，估计是在爻神宫待腻了，想出去玩也是正常的，爻桤十分理解，道：“可以，不过必须要人陪着，唔……让采松陪你怎么样？”
　　来生脸色变了一下，似乎不太情愿。
　　爻桤当既道：“就采松了。”
　　其实爻桤本想说采薇采莘的，可她又深知这二人看似严格，其实贼心软的，只要来生装可怜，说几句软话，她们二人必定妥协。
　　别问她这么知道的，她小时候经常这么干。
　　来生咬咬唇，道：“可是……”
　　“那就不许出去。”爻桤严厉了些脸色。
　　来生撇嘴，“好吧。”
　　看着她的样子，爻桤突然明白了母上当年吩咐采松来看着她看书时的心情——要的就是这小团子不如意。
　　“哦，对了，”爻桤突然想起一件事，叫住正要随采松离开的来生，“你夜里还做恶梦吗？”
　　来生想了下，道：“会做些，不过很快就会醒来，然后再睡下，就不会做梦了。而且，梦见的事物，我也不大记的清。”
　　看来，来生做恶梦真与修行有关，不知是否和她的功法有关。
　　爻桤觉得自己该去查一查，但她没说这些，只道：“影响不大就好，去玩吧。记住，只能在安全的地方玩。”
　　“是！”
　　来生挥了下手，同采松走了。
　　“小七还没吃饭吧？”叶深自然而然拉住爻桤的手，往厨房走去。
　　爻桤想到刚刚小团子看都不看叶深一眼，于是随口问一句：“来生还没改口叫你‘阿娘’？”
　　叶深脚步一顿，闷闷地“嗯”了声。
　　爻桤失笑道：“谁教你老是逗她呢？她又不是什么心脑宽广的人，你这样，只会让她讨厌你。”
　　叶深停下来，回头看去，面无表情的。
　　“你说我。”
　　爻桤：“？？？”
　　“就为了她。”
　　爻桤：“……”
　　“你变心了。”
　　爻桤：“……”
　　叶深盯着她，虽然面上无甚表情，可让人莫名感到哀怨，以及……酸。
　　不错，这家伙又打翻醋坛子了。
　　“我没有，”爻桤觉得很无奈，“思卿，来生只是个孩子，你能不能别老吃醋？”
　　“你嫌我烦了。”
　　爻桤：“……”
　　这可真是冤枉大发了！
　　叶深松开她的手，冷哼一声，转身离开。
　　“别，思卿。”
　　爻桤连忙追上去，讨好地拉住她的手，然后被甩开，又拉，又被甩开……如此几次后，她才如愿握住了叶深的手。
　　“思卿，卿卿，别生气嘛，我只喜欢你一个，至于来生？来生她不重要的，而且我怎么会嫌你烦呢？我巴不得你一直烦我，卿卿，好卿卿，你别不理我嘛，卿卿……”
　　叶深撩了撩眼皮，淡声道：“那叫‘姐姐’。”
　　爻桤：“……”
　　赶情在这儿等着她。。
　　爻桤咬咬牙，“思卿，你别太过分了啊！”
　　叶深冷笑，“我就是过分怎么了？”
　　爻桤与她对视，似乎是剑拔弩张。
　　半响过后，她动了动唇。
　　“姐姐。”
　　她屈服了。
　　她还是为了叶深屈服了。
　　没办法，谁教叶深是她的妻呢，她们成婚不久，怎么能让妻子生气呢？
　　“嗯。”
　　叶深应了一声，眉眼微微一弯，笑容清雅，似三月春风拂柳。
　　爻桤看着她的笑容，愣愣地想：这次屈服来得十分划算。
　　她家夫人笑起来真好看！
　　虽然，她不明白为何夫人喜欢听她叫“姐姐。”
　　叶深轻轻捏了下的脸，轻道：“我猜你一定疑惑我刚刚会那样？”
　　不等爻桤回答，她又道：“小七难道不觉得刚刚的场景有些熟悉吗？”
　　爻桤愣在地，被遗落在角落里的记忆终于拾了起来。
　　那时爻桤刚学会走路，独自一人跌跌撞撞地去寻叶思卿，却正好瞧见了叶深抱着个刚化形的小兽笑得温柔。
　　那一刻，小家伙又气又过，一种被辜负的感觉涌上心头，她眼泪汪汪地哭诉道：“卿卿不要我了……呜呜呜……卿卿变心了，卿卿有了其他人了……”
　　叶思卿觉得头疼，把小兽小心放下后，道：“不许哭，好好说话！”
　　小家伙打个哭膈，越发伤心，“你凶我……你为了别人凶我……你果然是不喜欢我了……呜呜，你嫌弃我哭……你坏……”
　　叶深卿很无奈，又怕她的哭声引来父上他们，只得把小家伙楼在怀里，柔声哄道：“乖，我怎么会不要你呢？我最喜欢小七了，你乖不要哭……”
　　总之，那日叶思卿说了许多好话。
　　忆起往事，爻桤尴尬地抬头，“呃……思卿，这……”
　　叶深笑得意味深长，“小七，欠下的债终有一日是要还的。”
　　“毕竟，天道好轮回啊。”
　　爻桤说不出话来。
　　“神尊，娘娘，妖王大人求见。”幸而一名弟子走了过来，结束了尴尬的气氛。
　　爻桤松了口气，连忙道：“我马上去看看。”
　　叶深笑了一下，随她去了大殿。
　　妖王霖溯坐在大殿上，照例一袭黑衣，脸色冰冷，跟谁欠了他许多钱一样。
　　“神尊。”他起身行礼，又冲叶深点了下头。
　　“妖王大人此番前来，可是有求于人？”叶深似乎明白他为何而来，于是戏谑一句。
　　霖溯教她这么一说，有些尴尬，但还是硬着头皮道：“劳烦神尊大人去劝劝阿素。”
　　“怎得不让我去？”叶深忽而插了一句。
　　霖溯看她一眼，意思不言而喻。
　　好吧，看来叶深和狐素不和之事，已经深入人心了。
　　爻桤有点想笑，但忍住了，道：“我不一定能劝动妖祖大人。”
　　霖溯沉默一下，道：“无碍，神尊大人试试就好。”他顿了一下，又道：“让她不再伤害自己就好……阿素最近……总折腾自己。”
　　爻桤想到她给自己下的五黥术，沉默了下，道：“我一定尽力而为。”
　　“多谢神尊大人。”霖溯俯身一拜，转身离开。
　　爻桤忽然觉得他挺可怜的。
　　准确的说，这三人都挺可怜的。
　　爻桤轻轻一叹，和叶深去了地府，由于先前来过一次，叶深已记住了路，于是她二人也就没通知阎幽，往直去寻了狐素。
　　狐素盘腿坐在悬涯边，红衣教风吹得飘扬。
　　“妖祖大人。”爻桤唤了一声。
　　狐素睁开眼，回过头来，脸色苍白。
　　她微微一笑，道：“神尊大人。”
　　半点不提叶深，跟没看见一样。
　　叶深却偏生开口：“妖祖大人近日可好？”
　　狐素缓缓起身，道：“劳魔尊挂念，鄙人好得很。”
　　“我不挂念，”叶深说得直白，“有只狼挂念罢了。”
　　狐素闻言，微微一蹙眉，道：“魔尊大上近日很闲？竟这么关心别人的事。”
　　叶深轻轻一笑，道：“刚成亲，是挺闲的。再者，那死狼烦劳烦了我家夫人，她的事，怎么能算别人的事？”
　　狐秦冷声道：“我会与他讲清楚的，有劳神尊大人和魔尊大人跑一趟了，请回吧。”
　　“我不回去，”叶深向前走一步，望着前方，“这儿又不是你家，我想什么时候回去，就什么时候回去，你管不着。”
　　狐素气地皱了下眉。
　　爻桤在一旁看得心惊胆颤，再这么下去，她们定会打起来吧？
　　叶深丝毫不知爻桤所担心的，转头对狐素道：妖祖大人知道这是哪里么？”
　　狐素撩了下眼皮，没吭声。
　　叶深自顾自道：“恶鬼涯，涯下封了万鬼，皆是罪大恶极之辈，故被罚于此……悔过。”
　　她轻飘飘地吐出最后两个字。
　　狐素抿唇不语，额间有了些薄汗。
　　“妖祖大人可知，如何悔过？”叶深看着前面，轻轻道：“或极力弥补，或以死谢罪，或自罚于身，但不知妖祖大人——”她偏头看来，缓缓启唇：“是为哪种？”
　　狐素身形一晃，向后倒去。
　　“妖祖大人！”爻桤连忙接住她，伸手为她把脉。
　　一探，她惊愕了，“妖祖大人，你受伤了？！”
　　狐素笑容苍白，“欠她一剑而已。”
　　她阖了阖眼，喃喃道：“上一世，她欠我一剑，已还清，可这一世，我又欠她一剑，理该，该还给她……”
　　爻桤塞了颗丹药到她嘴里，道，“不该这样算的，仙尊大人并不觉得你欠了她的，更不怨你，你这……又是何苦呢？”
　　狐素不语。
　　叶深道：“你好似脑子进水了。”
　　“你！”狐素偏头，瞪她一眼，脚下一晃，险些又要倒下，爻桤无奈地看了叶深一眼，小心翼翼地扶着狐素坐下。
　　“妖祖大人切莫再这样的，仙尊不愿你这样的。”爻桤轻声道。
　　“不会了……”狐素缓缓道：“……日后，不会了……”
　　她怕她心疼。
　　哪怕她已不在。
　　爻桤看着她眼底的水光，正要说什么，袖中的灵镜却是一烫。
　　她取出来，问：“何事？”
　　采松道：“小殿下要去仙尊住所。”
　　爻桤不解，“她去那做甚？”
　　“不知。”采松木讷道。
　　莫不成，是想去看看她师尊的故居？
　　也对，身为徒弟，这倒在情理之中。
　　不过为免来生这小家伙露出真实身份，爻桤决定亲自带她去，于是道：“你让她等等，我一会儿亲自带她去。”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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