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

　　乱之篇外——《烟》

　　清晨的雨下得很淅沥，我没有打伞，一个人在茫茫人海中穿梭。抬起左手，表盘上的时间仿佛随着血滴流失。一点一滴的流出身体，混着雨水。
　　终于看到了那个黑色的身影，融在这浑浑噩噩的人群里，却仍然如此清晰。很显然，他没有注意到我，嘴边的香烟已经吸到一半，一袅清烟缓缓的萦绕在他的头顶。眼睛微微的眯成一条线，就这样盯着远处，却什么都没有看到。一定又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了，他那微扬的嘴角已经说明了一切。我知道，他只有这个时候才是安静的，跟我在一起的时候。
　　故意走到他面前，让他直截了当的正视我的存在。
　　“等很久了吗？在想什么呢？”我盯着他抬起的眼睛。
　　“还好，刚到。”他的声音因嘴边的香烟而混沌。
　　“是吗？”我不置可否的摇了摇头。他说慌。我知道。因为他每次说谎的时候都会攥住裤兜里的那包香烟，然后发出咔嚓的声音。
　　“啧。”嘴里发出因谎话被揭穿的不满声音，他移开靠在墙上的身体。
　　“你是不是又没好好照顾自己？”发觉他的手臂越发的单薄，我不满的皱起眉头。
　　“有什么关系，我一向如此，不是吗？”他淡淡地说着，把手拿出口袋，也带出了那包烟。
　　“谢谢。”我拿出了一根放在嘴边，然后谈过身子让我们的烟头相接。这时只属于我们之间的点烟方式，也是我们最亲密的动作。至此而已，我的烟头很快变成了明亮的橘红色。我直起身子，深深地吸了一口。他永远吸这一个牌子的烟，而我却是个随便的人。但是我喜欢这种烟，有他的味道。
　　终于转战到了他的公寓，我脱下外套坐在沙发上。他从厨房里走出来，端着两杯热咖啡，在我身边坐下。
　　“如果我死了你会怎样？”他说的一脸淡然。
　　“什么？”我震惊得看着他的侧脸，他绝对不是会说出这种话的人，我敢肯定。
　　“会怎样？”他再次开口，表情仍然淡然。
　　“那我就跟你一起去死好了。”我笑了，但我知道我是认真的。
　　“我没在开玩笑！”我听得出他的语气里掺杂了明显的怒气。
　　“我也没有。”我尽量使我的语气里带着更多的实事求是。
　　他没有说话，转过脸仰着头看着我的眼睛。好像在检查我的诚实度。然后又把脸别了过去。
　　“骗人！”这是他的检验结果。然后，他露出了今天第一个笑容。一个夸张的笑容。笑的眼泪都流出来了。
　　“你知道我没有。”我在微笑，我一直在微笑。我已知道知道我的微笑永远不能让他相信我的诚实。但我仍旧那样的微笑。因为除了微笑，我不知道还能用什么表情来面对他。难道让我冲过去抱住他，然后一字一顿的用深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在他耳边轻轻地说“不管你到哪里我都会跟着你”？不可能！这太可笑了！太可怕了……那种一发而不可收拾的行为不适合我。我只能用这虚伪愚蠢的笑来掩饰我的真实。也只能坐在他身边点一根烟，一直以来就是这样，以后也不会变。
　　我起身走到厨房，去倒一杯新的咖啡。我觉得我很狡猾，因为我不愿看到他更多的眼泪。否则，上面说的一切将都是废话。
　　深夜，我们并排靠在沙发里，没有开灯，四周一片漆黑，只有烟头上的点点猩红还在不停的跳动着。不知道烟灰缸里的烟蒂已经泛滥到了什么程度，我知道我们都各怀心事。
　　他的身子忽然想我靠了过来，脑袋沉沉的压在我肩上。我感觉得到他那均匀的呼吸。把烟放下，抱起他的身体，走进房间。
　　我轻柔的把他放在床上，我知道他睡觉很浅，很容易醒。然后转身走出去，关上门。继续坐在沙发上，继续抽我没有抽完的那只烟。看着那红色的一点忽明忽暗的闪烁着，我觉得自己快要醉了。
　　烟，吸到了尽头，我起身拿起大衣，像往常一样离开。轻手轻脚的打开大门，再关上。就连下楼的脚步也变得异常的缓慢。脑海里浮现着他那可爱的睡相，我知道我有多少不舍。但是，我只能离开。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我的思绪，一双温柔的手从身后环住了我。我震惊，我慌乱，我欣慰，我幸福。
　　还想和你在一起吸一根烟，然后，就一直这样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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