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在悠然如诗时

　　一大早，与往日不太相同。今天孟然手机的铃声响了一下很快就安静，她睡的床也比平日的软，很好睡，特别不想起来。

　　半梦半醒，孟然闻到了自己在家里没有的香味；那味道甜甜的，有眷恋感。

　　“孟然，起来了。”姚诗媛坐在化妆台望著从镜子反射的人。

　　“………”春秋大梦中的小助理没有回应。

　　大总编感觉方才洗完澡的热气散得差不多后开始上妆。

　　处理到头发时，姚诗媛颦眉，淡道：“小朋友，你再不起来…我就自己一个人去上班，不管你。”

　　听到小朋友三个字，孟然在睡梦中笑了起来。

　　不到几秒。

　　小朋友…小朋友…嗯…小…小朋友？？？？！！！！

　　“啊～～～这里是哪里？”孟然背僵硬如木板坐起，黑眸转来转去，左顾又看。

　　戴上简单款的小钻石耳环，姚诗媛两手把长发捞到身后，甩了甩，轻松道：“看来你很常在别人家过夜，连这里是哪里都分不清。”

　　“唔…”揉揉睡眼惺忪的眼睛，孟然还未完全清醒呆呆楞著。

　　姚诗媛浅浅一笑起身，道：“你就继续坐在那边等着我先到公司吧。”语毕，她走到衣帽间挑选今日的服装。

　　小助理双眼眨巴眨巴痴呆几秒，旋即清醒过来大喊：“啊！上班！”

　　变身运动员的小助理戴上眼镜从床上跳起飞奔下楼梳洗。不是自己家，这里什么都没有，将就著，孟然挤了牙膏在手上，把手当牙刷清理，脸也是用清水泼几回，接著换上隐形眼镜，一切整理就绪。

　　回到二楼，大总编穿定服装，正要下楼，碰上孟然。

　　姚诗媛一身香，脸上淡淡的妆配上帅气的紧身白身衬衫置进下摆的天空蓝长裙，以及双C品牌的针织外套，头发放下勾耳后；女人味又不失少女气息，并且把身材比例完美呈现。

　　孟然见著呆了。

　　“你上来做什么？”姚诗媛问。其实不久前见孟然奔到一楼梳洗，她很想和对方说卧房也有浴室，不过对方动作太快…只能任由著她了。

　　小助理瞟一眼床，问：“不整理被子吗？”

　　姚诗媛面无表情淡道：“有酒味，我今天会请阿姨来换。”早上醒来，她一闻到自己身上的酒气，恶心的想吐。

　　按住孟然的肩，她替小助理转换方向，说：“走吧。”

　　“我手机…”

　　“我拿了。”

　　“我穿的与昨天一样…”边走下楼，孟然把烦恼一并丢出来。

　　“没人看你。”

　　“………”

　　“我…我…我臭…”小助理说到这停下脚步回头痴望大总编。

　　大总编思索了会，尔后，她从后环住孟然的脖子，道：“分点香味给你。”时间真的来不及了，这小朋友再不去上班对她的工作态度没帮助。

　　温柔香，美人香，心上人的香，孟然抵挡不住满意点头说：“好，我香了。”

　　“那走吧。”

　　在玄关，小助理再度烦恼问：“我们分头去吗？”

　　大总编一脸理所当然地点头。

　　孟然抿嘴坚定点头。那表情好似，我们这件大事情要守好，得分头行动，就这么办。

　　俩人先一起坐进大总编的车让陈司机载孟然到她停车的地方把她放下，正要启动上路时，姚诗媛开口：“陈司机，跟在她后头就好。”

　　陈司机：“好的。”

　　向来习惯侧头望著车窗外的人，今日她的视线都在前方。盯著孟然的车，大总编脸上不时会有难以察觉的微笑。

　　快到公司时，姚诗媛请陈司机先暂缓，别开到门口。

　　十分钟过后，她的迈巴赫才徐徐到了『夙枫集团』前。

　　孟然安然无恙在八点五十进到公司，姚诗媛慢她几分钟，准时九点进到公司。

　　原本孟然一开24楼的玻璃门，走到暴风圈，敏感的派派立即发现某人衣服没换想说点什么，恰巧大总编随后便出现。

　　大总编说对了，她的出现使所有人焦点都放在大总编身上。

　　这时，孟然的手机开始震动，是她在公司的好友群——时尚帮。

　　里面一群人讨论著大总编这几天的穿著，更提到大总编今天特别美，非但少了往日冷若冰霜的气息，还多了分温柔。

　　话题讨论不久便歪掉开始说大总编这几天配的服装是哪家牌子等专业毛病出现。

　　孟然瞧了几眼，浅水。

　　小助理与大总编来到属于她们的区域，大总编去座位，小助理去泡咖啡。

　　端著咖啡来到姚诗媛的领域，孟然随手把门关上。

　　大总编接过战斗力饮品，浅尝一口，不语。

　　孟然蹲在大总编的办公桌前，两手搁在桌上，露出她带有温度的笑颜，道：“诗媛呀～”

　　姚诗媛执笔在签文件的顿住，抬眸。

　　“你今早起床有洗澡喔？”早上匆忙归匆忙，她还是有仔细闻大总编身上的味道，那是沐浴香。

　　“不喜欢酒味。”

　　“昨日…有睡好吗？”

　　姚诗媛点头。

　　孟然起身走到姚诗媛身旁被靠著桌沿，她两手交叉于前，低头凝视眼前人认真：“诗媛。”

　　姚诗媛让办公椅微微转至孟然的正前方，抬眸不语。

　　“原本我答应你的放弃，现在恐怕做不到。”停了几秒，“我以为给你距离，你会过得比较好，可是…有吗？”

　　“………”

　　“至少让我照顾你，好吗？”

　　姚诗媛低头沉思。

　　想了想，她说：“给我时间。”

　　孟然摇头：“不行。”

　　姚诗媛握住孟然的食指，浅浅一笑，道：“晚上我给你答案。”

　　在心中，孟然知道自己不管对方的答案是什么，她还是以姚诗媛的身心健康为优先，此刻碍于在公司，她不想一早就逼得好不容易把心再度打开的人缩回去。

　　孟然微笑点头不语回自己座位工作。

　　午餐时间，小助理把盒饭给了大总编，骗对方说要去找同事吃饭，实则，她躲到楼梯间打电话给林茵。

　　孟然坐在楼梯间紧握机子，皱眉颦额，脚因心急踏地不断。

　　鲜少手机会响起的林茵，她好奇地推了轮椅到书桌瞟一眼手机。看了上面的显示，揣起在桌上的机子拇指一滑：“小然，这时间找我什么事？”

　　电话一通，孟然神色凝重，她声音含带迫切，恐惧，担心，快语道：“林奶奶，我需要你的帮助！”

　　不疾不徐，林茵回：“怎么了？”

　　“是…是有关诗媛，我…需要你。”

　　隔著距离，林茵光从声音就能够听出孟然的无助。

　　林茵：“好，你说。”

　　得到同意，孟然把从姚奶奶离开，姚诗媛要求自己不要在接近她和睡在衣柜以及语言退步还有私底下不怎么说话等事一并道出，毫无保留。

　　孟然：“林奶奶，你觉得我该怎么做？她…她的状况…”吸口气，她唇瓣颤抖，“需要医疗帮助吗？”

　　林茵沉默片刻，语气平淡道：“你会放弃她吗？”

　　“不会！”再也不会！她可以放弃所有的追求，但是要她放弃照顾姚诗媛，不可能！

　　“小然，我现在不用医学性质的方式和你解释，所以你一定得仔细听著，记住。”林茵提到“一定”两个字语气加重。

　　孟然坚定道：“好，我不插话。林奶奶请说。”

　　“小然，人的脑子会自动性保护我们，无论下意识或潜意识。这基本的，你知道吧？”林茵循序渐进引导孟然。

　　孟然左肘抵著大腿，五指分开撑著头：“嗯。”

　　“那么在拥有保护机制的脑袋，若主人遇到沉重的打击接受不了时，有些人便会在无形之下选择删除掉这段记忆。也就是选择性失意，你懂吧？”

　　“嗯。”

　　“在选择性失意的情况，一般是潜意识为主人本身作主。”停了几妙，“而诗媛的潜意识也在姚奶奶离开后，为她做了决定。”

　　孟然安静不语，认真听著。

　　“我们把诗媛的人生分为两个阶段。第一段是她与父母同住的时间，后段是与她的奶奶相处的时光。”默了默，“虽是同一人在活著，但是她体验到的一切皆是截然不同。”

　　孟然不作声，细细了解。

　　“在她完全不同的人生里，非但仅是温情；从法文到中文，建筑环境，人的模样亦是不一样，甚至照顾她的人也随之换了，由原本的父母到她的奶奶。”

　　“林奶奶请继续。”

　　“在诗媛回华夏前，她学会如何保护自己，知道该怎么表现，她才能平安度过每一天。可是到了姚奶奶身边，她的奶奶给了她爱和安全，久了，当诗媛确定自己不会受到在法国时的待遇，姚奶奶成了她的保护伞。”顿了顿，“她的心开始学会依赖姚奶奶。”

　　“嗯。”

　　“好，那么现在诗媛的保护伞没有了，承受打击的她，即便看似无恙，其实她潜意识启动了自我保护模式。”喝口水，“小然，目前听得懂吗？”

　　“懂。”

　　“好，我们回到她启动的自我保护模式。”

　　孟然撑著头，淡淡嗯了声。

　　“自小面对危机，诗媛能够自保的方式就是安静，沉默。如今，给予她安全感的姚奶奶离开了，她除了迷惘外，潜意识里的自己是害怕的。”

　　林茵停下给孟然时间思考几分钟才又开口：“诗媛的安全感全来自于奶奶，无论对方有没有失智。”停几秒，“在姚奶奶离开后，她脑袋接受到的讯息是自己不再安全，她有危险；呈现这样的状态，从小受到虐待的她找到另一条出路，那便是回到过去的自己。”

　　孟然仔细听，仔细分析，不语。

　　“与父母的相处，她最安全的方式便是沉默，于是无形下，诗媛退回成那个样子。”

　　孟然听了敲敲自己的脑子，不解道：“为什么姚奶奶的离开，她的脑袋会觉得有危险的事会发生？她人已经在华夏，父母也不在了…为什么？”

　　林茵喝口水，耐心道：“这与现状无关。这一切全是她的脑袋自动为主人连贯组织起的意识。她的脑袋将父母视为危险，为姚奶奶的存在系上安全的等号。”怕对方不清，她补，“我方才说了，她确认自己在华夏与奶奶的相处是安全后，脑袋吸收到资讯后为她养成一种依赖，依赖姚奶奶。意思是，姚奶奶在就是安全，不在就是危险。”

　　点点头，孟然喃喃道：“原来…”

　　“在倒退的情形，她自然不说话，同时也失去了沟通能力。”

　　“可是—”

　　孟然正要开问，林茵截断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先听我说完。”

　　“好的。”

　　“她是能够自然说话，特别是在家以外的地方，原因是，这些内容与她的内心无关。凡是与情感相连，这时的诗媛才会启动自我保护模式，以沉默来保护自己。”

　　“嗯。”孟然大概懂了。

　　“我说过在诗媛的人生是分两个阶段，与一般人从小过的生活不同；这好似两种人生。若你问她有没有人格分裂，答案是没有。遭遇不同，不代表人格就分裂，不过在情感的处理上，她言行举止确实是有些许的不同。”

　　“很多人的人生遭遇不幸是自小到大在同一个环境下产生，而诗媛不是。有时她可以一下子说话很顺，瞬间，她又突然说不出话来，这全是与她的成长有关。”林茵在想，要不是诗媛是孟然爱的人，她还真想认真在医学上作分析。她的案例很特别，值得医学研究。

　　“林奶奶，我能够问问题了吗？”

　　“嗯。”

　　“那么诗媛知道自己这样吗？”

　　“我说过，这是潜意识的决定，她本人不知道。”喝口水，林茵继续，“推开你，便是她认知的保护方法，可是其实她的行为早已启动自我保护。躲进衣柜睡觉，这无非是不想接受姚奶奶的离开。”

　　孟然坐在楼梯咬著指甲回想。

　　没错，从姚奶奶过世后，自己第一次去姚诗媛家，她几乎不说话，总是比手划脚；再到后面…她能够顺利说出的句子真的没什么涉及到情感面，就算有，姚诗媛都会选择最短的词汇回答。

　　昨日说到怕她睡著会伤害到自己，她近乎无法表达。原来这是因为她们的话题有涉及她最内心的事，并且这件事不但与噩梦有关，更与她不想伤害到自己的恐惧…

　　在公司，姚诗媛或许能顺利说一两句，可是一旦回到家，她的脑袋就会把她保护起来。

　　“林奶奶，诗媛这样…我…要怎么帮助她？”孟然停止咬指甲，五指掐进自己的发丝用力扯著。

　　“既然你说没有要放弃，就多陪她说话，让她的脑袋接受自己没有了奶奶一样安全。”思索一会，林茵补“不过小然，这事急不得。她不想说，你就用你们的方式让她写下来，这也能够帮助她整理思绪。”

　　“嗯，好。”

　　“小然，记住，千万不能急，不能逼，懂了吗。”

　　“我懂。谢谢林奶奶。”

　　挂上电话，林茵摩挲手机边框，眸子渐深，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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