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人吗

作者:醉折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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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银匙(11)


      贺寒吹开门进屋,利落地换鞋,头都没抬,先急匆匆地报告:“我回来啦!”

      然而无人回应,她换好鞋,抬头看了一圈。客厅里空空荡荡,茶几上连个保温杯都没有,风从半开的窗里透进来,吹得窗帘飘拂。

      贺寒吹忽然发现,虽然是老小区,岑行家里还挺大,尤其是他没有收集癖,摆设简得不能再简,人在的时候还好,一旦没有人,就不像是广义上的“家”,反倒像是个空空的样板房。

      “不在吗……”她有点莫名其妙的失落,低头扫了鞋柜一眼,在边上看见了岑行今天穿出去的运动鞋。

      贺寒吹一愣,第一反应是检查屋子里的阵法,第二反应是立刻从厨房到阳台看了一圈,最后才到主卧。

      主卧是岑行的卧室,贺寒吹迟疑着抬手敲门。她劲儿大,手上的力气没控制住,第一下直接把虚掩的门敲开了,和客厅一样简朴的卧室一览无余。

      岑行果然在,不过他身上盖着一半被子,另一半一半拖在光洁的木地板上。

      住了这么久,贺寒吹大概知道岑行这人没有洁癖,但他喜欢干净整洁,一周能拖三回地,绝对不可能允许被子落到地上,何况还是这么一大截。

      她有点慌,缓缓走到床前,脑子里的一根弦绷紧,半蹲下来时才发现自己的腿微微颤抖,掌心里全是新渗出的汗。

      如她所料,岑行现在的状况真算不上多好。

      他陷在柔软的床铺里,整个人毫无防备地平躺,身上只有半床被子。他的头往一侧稍稍偏转,贺寒吹能清晰地看见他额头上的汗、随着呼吸偶尔颤一下的睫毛和几乎没有血色的嘴唇,再往下是套头衫松垮的领子遮不住的脖子和锁骨。

      颈部修长,锁骨锋利,肤色白得吊打一系列美白广告精修图,上边还渗着细细的汗,让人既心疼,又想凑上去舔一口。

      冒出不恰当想法的瞬间,贺寒吹就想给自己两巴掌。把病人和带露珠的水果联系起来,这个卧病在床的朋友多半还是因为她得的病,有这种想法简直脱离了人类的道德标准,在无限接近变态的道路上狂奔。

      贺寒吹在心里疯狂唾弃自己,犹豫片刻,颤颤巍巍地伸手,拨开微微汗湿的额发,小心翼翼地在岑行的额头上试了一下。

      ……滚烫。

      岑行好像不太舒服,发出点模模糊糊的声音,眉毛皱起,频率很快地颤了两下睫毛,眼尾又红了一层,浸染到眼帘上,仿佛不太明显的心机眼影。

      同时贺寒吹的指尖一阵刺痛,及时收回也没逃脱,和岑行接触的几根手指上全是细小的伤口,迅速愈合,但那种好像热针扎的疼痛还没褪去,刺激得她想使用脏话来表达情绪。

      她盯着指尖看了一会儿,懂了。

      这是灵力灼伤的痕迹。贺寒吹当时处于脱力状态,空间坍塌时的记忆模糊不清,只记得岑行最后找过来,估计就是那时候构建空间的灵力胡乱流泻,一部分怼到了岑行身上。这么看来岑行的身体还行,至少能暂时做个容器,只让他高烧不退,没当场炸成烟花。

      那么问题就是怎么把这些还在他体内的碎片弄出去,贺寒吹看着那张苍白脆弱又精巧漂亮仿佛琉璃器皿的脸,努力发动八核大脑,最后抿抿嘴唇,低声道歉:“对不起。”

      她扶住床沿,小心翼翼地靠近岑行,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居高临下地注视着他,漆黑的发梢从肩头一直淌到床边。贺寒吹紧张地吞咽一下。

      然后女孩缓缓俯身,一点点贴近躺在床上的男人,极其轻柔又极其缓慢地贴上他的嘴唇。

      高烧下岑行的脸色又白了一个度,烧出来的红晕像腮红一样都救不回来,他像是尊莫得感情也莫得温度的玉雕,但他的嘴唇又和额头一样滚烫,触及的瞬间贺寒吹浑身一僵,有种被滚水烫到的感觉。

      无处流泻的灵力汹涌,贺寒吹猛地往后一倒,跌坐在地,背靠着衣柜,眼前一片雪花马赛克,脑子里也是一片雪花马赛克。

      她无意占岑行便宜,所以只和他贴了一下,给个出口就完事了。但在那一秒内她的思维直接被击垮,无数的东西扑面而来,眼前是光怪陆离的万花筒,脑内则在那个瞬间上演了千年万年的悲喜。

      贺寒吹缓了差不多五分钟才缓过来,承接信息量爆炸以至于脑壳还隐隐作痛,但她什么都没记住,简直是梦回高中数学课。

      她艰难地把自己从雪花马赛克里拔出来,使劲闭了闭眼睛,视野稍稍清晰一点,立即摸到床沿,伸手去试岑行的体温。

      降温没那么快,但摸到手里除了烫,没别的刺痛感。岑行的脸色也比刚才稍好些,从盯着看久了会觉得吓人的苍白恢复到更接近正常人的肤色,烧出来的红晕点染在脸颊上,倒显得气色不错。

      “……剩下的就靠你自己啦。”贺寒吹小心地替他抹掉鼻尖的细汗,“给你物理降温吧。”

      岑行眉头一松,睫毛乖乖耷拉下去,看样子安稳很多。

      贺寒吹松了口气,撑着床沿站起来,出门去打水。

      **

      岑行缓缓睁开眼睛,茫然地看着天花板,眼睛里空空荡荡。

      他一点点坐起来,房间确实是那个房间,平平无奇。但他仍然没什么实感,脑内还在循环刚才梦中所见,像是个老式放映机一样一页页地播,播放的全是经年的痛苦折磨和无法排遣的悲戚,而他是唯一的观众。

      “……原来这么痛苦吗。”岑行喃喃,眼泪蓦地滴落。

      “哇,你醒啦?”贺寒吹一开门就看见岑行坐在床上,但她手里还端着个盆儿,不知道该进去还是不进去,她纠结一会儿,“那个,你方便吗?先摸摸自己的额头,发不发烧?”

      岑行一愣,迅速低头,借着摸额头的机会擦掉脸上的眼泪,抬头朝着贺寒吹笑笑:“我觉得还好,不像是发烧。”

      “那就好,还行,我可以了。”贺寒吹长长地舒了口气。

      “刚才是你在照顾我吗?”

      “对啊。”贺寒吹十分诚实,把盆端高一点,“我不知道你家里有没有药,随便吃药也不好,就用物理降温。我刚才出去换了盆水,回来你就醒了。”

      “谢谢,辛苦了。”岑行礼貌道谢,微微皱眉,“不过……你怎么知道我发烧了?”

      贺寒吹:“……”

      这个问题……

      ……她好尴尬。

      发烧的坎儿过去了,另一个坎儿迅速探头,贺寒吹无法解释她为什么私闯岑行的私人空间,甚至还趁着人家昏迷不醒的情况下来了个姑且可以算是吻的接触。虽然这个吧,是为了救人,但心理上的坎儿就是迈不过去。

      贺寒吹又羞愧又紧张,觉得自己像个疯狂跳高的马里奥,她感觉她的脸色应该挺精彩的:“那个……就那啥嘛,我回来的时候没看见你,但你的鞋在。我发誓,我本意真的只是想找找你在哪儿,然后就摸进你房间了……”

      她越说越乱,越控制不住碎嘴,嘴上叭叭叭,心里疯狂吐槽自己,幸好这不是大洋彼岸的灯塔国,否则就凭她这个操作,岑行能直接报警把她击毙。

      “我我我真的没动你东西,就是担心你,我想知道你在哪儿……然后刚好就看见你躺在床上,还发烧了。”贺寒吹很想举起双手投降,奈何手里还有个盆,条件不允许,只能真诚且诚恳地盯着岑行,“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但我真的没有干坏事……”

      岑行真就是随口问问,然而贺寒吹的反应有点过激,他沉默片刻,只能反过来安慰她:“我明白了,谢谢。我并没有质问的意思,你能主动照顾我,我……嗯,应该说很意外,但也很开心。谢谢。”

      贺寒吹“啊”了一声,低头盯着半盆清水,不太好意思继续直视岑行,不需要出力的拇指指腹在盆边儿上刮刮刮:“那……那没事了。你还有哪儿觉得不舒服吗?”

      “没有。”嘴上这样说,身体倒是很诚实地觉得出了汗以后难受,岑行掀开被子,“我想洗个澡。”

      贺寒吹脑子一抽:“需要我帮忙吗?”

      岑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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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岑行:你……我……dhwisnfjksma(死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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