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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魇
雨声淅淅沥沥,落在十里梧桐林,泛起层层水雾朦胧。
旭凤站在雨中,半披着的宽大锦袍在风中飘扬,上面绣着的五色凤凰乘风,细密的雨点却穿透其间。
他看着这片茂密的梧桐林,心里清楚的知道自己陷入了过去的梦魇。
但他却无法挣脱梦魔,只能眼睁睁看着眼前的人与事。
润玉仰头望着天空,任雨水浇淋己身,那双向来温润无争的眼中,满满的都是怨恨和痛苦。
旭凤的心揪了起来,即便知道这是过去的幻象,他依然想走过去,抱住这个无助痛苦的润玉。
是他不好,没有帮助他脱离那样艰难的处境。
是他不好,没能阻止母神铸成大错。
是他不好,没有将事情顾及完美。
旭凤拖着锦袍,像是一缕无主的游魂,他曾经无法感同身受,所以认为润玉可以轻易放下。
但是到现在,他已经清楚的明白了。
雨霏霏,梧桐叶声声入耳,似离人轻泣。
旭凤看见过去的自己执伞走来,脸上写满了心疼和不安,他知道,当时的自己,心里并没有把这当成很大的事情,毕竟,据说那位自小虐待润玉,所以自己也只认为没什么感情。
雨水从伞檐滑落,润玉望着头顶绘着腾龙的伞面,既没有回头,也没有言语。
风声、雨声响作一片。
旭凤听见自己安慰了几句,并没有太大的用处,只怕此刻的润玉心里更觉得痛楚。
因为没有得到回应,旭凤看见自己又急切的说了几句,依然没得到任何回应,而后,自己抱住了润玉。
伞,掉在地上。
润玉像是惊醒了般,转身回头摸了摸凤凰的脸,四目相对,眸光交融,却是谁也不知道能说什么。
旭凤想,或许,有些话说清楚了就没事了,只是当时却不知为何,竟不曾说清道明。
他看着润玉注视着自己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有太多的东西,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润玉捡起伞撑在凤凰头顶。
旭凤只觉得心头泛起阵阵疼痛,那伞上是四十八道紫竹伞骨,道道交织,是情是劫,叫他无力挣扎,无法挣脱。
他看见润玉摸着自己的脸,慢慢的笑了出来,依然温润如玉,依然和睦大方。
“我没事。”润玉是这样说的。
旭凤看着他的笑,心想:是何等的悲痛,才能让人笑出?
到现在,他依然无法理解润玉当时的做法,龙鱼族确实是反了,纵然他觉母神做法不可原谅,但母神终对他有养育之恩,又是自己的亲娘,圈禁、渡劫,怎么样都行,为何要将事情做到这一步?
而父帝待他更是未曾有失。
至于自己,旭凤下意识的摸着心口,他到现在依然记得,那冰冷的刀刃穿身,夺走一切的神识,连魂魄都一并撕裂了。
那天,是他与锦觅的大婚之日。
他一身出尘白衣,携锦觅走来,背后是盛大的礼花炸裂,倒映着的满天的霞光,叫人不能直视。
“吱吱吱——”
旭凤猛然睁开眼,感觉自己被抱得太紧了,一把推开润玉,摸了摸自己额头的冷汗,想翻身下床去洗漱。
润玉先一步下了床,想抱凤凰去殿后的温泉,被一巴掌按着额头拒绝了。
“起开。”旭凤穿了鞋,叫了殿外守夜仙婢拿了衣物,自己大步走到了殿后的温泉。
“昨夜你还心口疼,不要这样。”润玉追在后面劝道。
旭凤充耳不闻,停在描金屏风前时,斜目瞥了一眼天帝陛下,轻飘飘得开口:“再往前一步就打你。”
润玉挑了挑眉,见凤凰回眸看着自己,犹如一支红梅带雪,妖冶至极,于是灵巧的前进了半步。
旭凤没想到他这么幼稚,冷哼了一声,从仙婢手里夺过衣服搭屏风上,道:“你再走一步试试!”
天帝陛下轻巧的又迈出了半步:“我试试。”
旭凤屏风一拍,准备上前延续过去两三个月里,每天例行的先打一架。
见好就收的天帝陛下伸手开始整理屏风上搭着的衣服,一副心无旁物,太上忘情的样子。
旭凤扫了他一眼,冷笑着宽衣解带,凉凉的说:“等下动手,鸭蛋破了就不好了。”
“是小凤凰。”润玉立刻纠正道,对于这件事,他有一种很特别的执着,转身嘱咐仙婢好生伺候,又回头对凤凰道,“不要呆太久,怕会着凉。”
旭凤可有可无的应了,人已慢慢下了水,灵泉仙气丝丝入骨,温养着碎裂过的神魂。
润玉回了殿内,却并未坐下休息,他凝视着被主人爱护完好的琴,良久,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就在此刻,邝露急匆匆的进了殿,见润玉一人独立窗下,细声细气的喊了一声:“陛下。”
润玉转头看了她,使仙婢拿了外衣过来穿上,道:“到能议事处说。”
窗外,明月如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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