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贫道只想当个安静的道士

作者:文武冠冕寂寞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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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伏婴师


      “你知道异度魔界暂缓出兵了吗?”

      “锵”烧红发金的剑胚停下了捶打,补剑缺止住手中的动作,抬起头惊疑地看向戒神老者,仿佛想从他波澜不惊的脸上看出玩笑的痕迹。

      “我没骗你。”不复以往的举止轻佻,戒神老者坐在补剑缺面前不远的石头上,紧紧盯着炉子中燃烧的火焰,明灭的火光照在他的脸上无端多了一丝诡异叵测。

      “嗤——”将手中通红的剑胚丢入一旁的铸剑池,补剑缺也没心思继续铸造,拍了拍手中的灰尘,坐在戒神老者身边撑着膝头:“怎么可能?谁有这本事改变他的想法?”

      “你真的不知道吗?”沉沉的目光带着令人悚然的幽暗,那是魔族对血的渴望。

      戒神老者勾起唇角,即使是这般毫无阴暗的炉火也无法驱散他脸上的阴沉与轻嘲:“我还真是小瞧了她。”

      补剑缺并不说话,只是逐渐皱起了眉心,然后否定戒神老者的判断:“他没那么大的份量……”

      “那怎么解释现在的偃旗息鼓?”捡起地上的一块小石子,戒神老者握在掌心,“伏婴师准备了那么久,三族准备了那么久,甚至昨天还……”

      轻轻笑了一下,戒神老者突然散去了刚刚的阴鸷,重新恢复了浪荡跳脱,一把揽住补剑缺的脖子:“或许我真的猜对了哦?”笑得眯起的眼睛是让人看不清情绪的幽深,谁也无法探得一丝半点真正的想法。

      “不可能。”补剑缺心中升起一股烦躁,他不信弃天帝会喜欢上一个人。

      “对了,既然你与鬼后关系那么好,那不妨提醒一句,最近三族之内蠢蠢欲动,邪王也向我打听消息了呢。”拍了拍补剑缺的肩膀,戒神老者也不隐瞒现在异度魔界顶端魔族对鬼后的审视,“别那么笃定嘛,有些事情谁又能想得到呢。”

      揉了揉自己乱糟糟的头发,补剑缺一脸的不敢置信,他还在纠结神会不会爱上人这个问题:“你信他会爱上一个人?”

      “我不信。”戒神老者一脸的笑意,却说着截然不同、极为冷漠的话,“可这并不妨碍他会为此突然改变决定啊。万一就是玩玩呢,毕竟毫无意外的胜利总是平淡得令人索然无趣。”

      “再说了,喜不喜欢,重不重要,试一试不就知道了?”戒神老者没让补剑缺听到自己的低喃,眼中的光是冷漠的,那是独属于魔的恶劣,“我会很小心,很小心……”

      魔皇寝殿内,流照君缓缓收功,他答应了弃天帝不会寻死,那短时间内就不会再做一些危险的举动,导致弃天帝不满,转头就对道境出手。

      不过要让他就这么白白浪费时间也不可能,既然道境玄宗的功法是从自己手中流出去的,那自己就要想方设法弥补。正好借这六百年的时间亡羊补牢,此时还来得及。

      月色如水般淌入殿内,在暖红的地毯上铺上一层朦胧薄光。

      流照君坐在寝殿门口的门槛上,吹着凉凉的夜风愣愣地看着庭院中疑似霜雪的月光,心中有种“独在异乡”的落寞孤寂。

      这里什么都有,却又像什么也没有。

      在这个陌生的时空,没有熟悉的师尊,没有熟悉的师兄,也没有熟悉的叶沧澜,更没有自己的那些师侄。自己就像一抹幽魂,孤独的困束在这华丽的清冷牢笼里,没有任何人能救自己,也没有任何人知道自己。

      寻不到归处,也寻不到依靠,自己能信的只有自己。

      “鬼后殿下。”

      一声轻唤,唤回了飘远的神思。

      抬起目光,流照君冷冷地看着站立在藤花拱门外清攫的身影上,用疏离武装起自己。

      深蓝色的文士服穿在这名中年男子身上就像深邃无垠的汪洋大海,人畜无害的清秀外表下隐藏的是危险还是温良谁也看不出来。

      男子气质沉稳,月色下如空谷幽兰般舒雅,腰间别着一枚招文袋。微卷的黑色长发束成单股垂在脑后,一根白玉雕兰的发簪固定住简单清雅的发冠。刘海下的眼眸狭长带魅,此时弯起,就似一只带媚含笑的狐狸,温润的文士之风陡然一转,变成了一股惑人心弦的阴柔。

      “鬼后殿下。”再次唤了一声,轻缓的声音似情人之间的轻喃暧昧,中年文士优雅地合起手中折扇,缓缓躬身一礼,“在下忝为异度魔界军师,是鬼族麾下伏婴一族。承蒙陛下抬爱,是您现在名义上的兄长,承袭名号——伏婴师。”

      “殿外寒凉,还请殿下移步殿内,爱惜身体。”不等流照君回复,甚至无视那直白无礼的打量戒备,伏婴师站直身体,温和地看向他,一如最贴心的兄长在关心爱护自己居于高位的“小妹”,恭敬之余不乏亲近。

      目光扫过流照君如锻的黑发,伏婴师勾起了微笑,眼神中是透析一切的了然。

      异度魔界中唯有鬼族麾下的伏婴一族不仅有着黑发,还有着足够的身份与地位能够与王脉联姻。

      流照君不言,看着这个陌生的“伏婴师”,对于这位异度魔界的首席智囊,他没有任何可以借鉴的剧情,必须慎之又慎。

      殿内,红纱层层隔开室外的凉意,角落处青铜仙鹤高昂着鹤首,丝丝缕缕的青烟从长喙处飘出,带着云端之上的孤寒渺远。

      蝶戏百卉祥云纹的红木圆桌上铺着一层流苏锦缎,金边彩绘的瓷盘上面摆放着精致的点心,流照君和伏婴师相对而坐,静默不语,仿佛都在斟酌打量着并不熟悉的对方。

      “好茶。”并未放下手中折扇,左手三指稳稳捏住茶杯,右手抬袖微拢,伏婴师神态自若地放在鼻下轻嗅,然后细细抿了一口。

      另一边,低头喝茶的流照君抬眼轻瞥,戒备之心不松,他能猜到伏婴师此次前来绝对是为了异度魔界退兵之事,可他不敢轻动自己,自己也动不了他。

      “你是道境人士吧。”放下茶杯,伏婴师悠闲似在自己家中,拇指轻推展开了黑色扇骨的折扇。扇面上绘的是漆黑如墨的星空,猩红的线条连接着星子,勾勒出诡异的图案,与他文弱书生的形象一点也不搭。

      心中一凛,流照君并不轻易搭话,他自知自己是玩不过这些黑心谋士的,少说少错才不会暴露更多的信息。可就算这样,伏婴师还是肯定了他是从道境而来。

      “道境资源丰富,远比异度魔界生活优越。”轻轻松松地叹着,伏婴师微微一笑,仿佛格外羡慕能生活在道境,“可怜我们族人依旧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永恒的星空下不知阳光为何物,更不知漂泊无定的生活何时可以结束。”

      “你直抒来意吧。”这种卖惨流照君根本不接,就像黄鼠狼对鸡哭诉饥饿,满满的都是虚伪。

      “何必这么敌意深重呢。”伏婴师扇了扇风,微风撩起了他微卷的刘海,更显得缱绻多情,此时微笑着看向流照君,弯起的眼角似一把小钩子,足以勾得少女春心萌动。

      “若你只是来此说这些无用的话,那就去那边找一套笔墨,把这些可怜诉苦的话写下来,等我有空了就看几眼解闷。”

      沉默了一下,伏婴师重新勾起了笑意:“魔皇对你很好。你知道吗?陛下将你挂在我的名下,就是为了让那些魔族不轻慢了你。”

      “这又与我何关?”流照君丝毫不领情,微微抬高了下巴,清冷的眸子不带丝毫温度,像是窗外皎洁的月光般不近人情,“我求了吗?”

      “如今的你是异度魔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鬼后,无论从前你的身份是道境的寻常散修,亦或是名门大派的坤道,你还能回得去吗?”折扇虚虚遮住了带笑的唇,独属中年的儒雅沉稳就像久酿的忘忧物,醇醇足以醉人,伏婴师带着蛊惑轻声劝道,“回不去了,就算你什么也没做,什么也没说,他们也不会再相信你。”

      没有即刻反驳,流照君盯着伏婴师,眼中是轻蔑,也是无惧:“那又怎么样?”

      “人性脆弱。”伏婴师笑得相当自信优容,仿佛在看一个依旧怀着天真的后辈,“人啊,总是多疑。即使你的那些亲朋好友们信你,但其他人信吗?你们的微薄辩解又如何改变得了人心大势?需知‘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啊。”

      “流言蜚语永远都是最伤人的利刃。即便此刻信任,但在日复一日的流言下,这份信任又能维持多久呢?猜忌,早已种下,何必还要苦苦挣扎?”

      “你劝不了我。”流照君捏住瓷杯,清澈的茶汤倒映出他不变的目光,“我需要他们的理解吗?人魔之别,这就是天生的立场,无关乎信任与否。”

      “软弱的道境必定会倒在异度魔界征伐的刀锋之下,你护得了一时,又怎能护得了一世?与其默默地苦守道境,不如在异度魔界享受高高在上的一切,坐等胜利的果实奉到案前不好吗?”

      “我不需要他们感念我,也不需要有人知道我的存在付出。再说,你又怎能确认道境必输无疑?人类,总是善于创造奇迹。”

      “等你以后与魔皇陛下有了子嗣,血脉相连,母子之情,你又能轻易舍下?”手掌轻搭在桌上,伏婴师盯着面前灼灼的红衣,“这是王脉,是异度魔界的王者,道境不可能再接纳你,你注定属于异度魔界,根本没有其余可以选择的立场。只要你放弃再阻拦我们,我们可以既往不咎,依旧尊你为鬼后。”

      “既往不咎?”流照君笑了,“你有什么资格对我说‘既往不咎’四个字?弃天帝一旦做出决定,之后很难再改变。现在我是唯一能动摇他决定的人,合该你来求我。”

      “更何况,生我者父母,育我者宗门。即使是我的子嗣,若是想要对我的宗门不利,那我就会毫不犹豫地碾压过去。”眼角的笑是惊心动魄的艳,流照君毫不掩饰自己的险恶用心,“你现在更该担心鬼族王脉到我这里从此绝嗣。”

      “你该有身为阶下囚的自觉。”语气转冷,掌下微微用力,伏婴师敛了笑容,细长的眼中泛出冷厉的光,“你不该动不该有的心思。”

      “你策动了补剑缺的心,妄想以此撬动异度魔界团结的基石。可我不是那只蠢狼,也不会让他做出损害异度魔界利益的事情。”

      “你想太多了。”流照君微瞥了一眼伏婴师,他们都知道,单凭一个小小的补剑缺又能在道魔大战中起什么作用呢?

      “你最不该的,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妄图影响陛下。”杀意逐渐透出目光,伏婴师盯着流照君,宛如一条阴鸷的毒蛇在吐露危险的蛇信,“任何人都不行!”

      “那你该劝劝你们的陛下,而不是来劝我这个注定是敌人的‘鬼后’。”流照君毫不相让地笑了,转问伏婴师,“这般的忠心耿耿,那你知道你们陛下真正的目的吗?”

      “目的?很难知道吗?”展在胸前的折扇微扇,他早就明白他们信奉的神明到底想干什么,“污秽的世间早就应该得到救赎与清洗,为此付出性命又算什么?”

      “你真是个疯子。”沉默地看了伏婴师一会儿,流照君看着他眼中流露出的疯狂与狂热,不由嗤笑一声,“果然是刻在骨子里的不可理喻与疯狂,真是一如既往地令人厌恶。”

      “你的信仰是你的宗门,那我的信仰就是陛下。”伏婴师微微抬头,带着浓烈的骄傲,“无可转圜?”

      “无可转圜!”

      “那么,恭请鬼后上路!”

      阴冷寒芒蹿出扇沿数寸,带着无边杀意骤然划向流照君脆弱的脖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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