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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过拔毛
“成某听来，你们队伍只有三人，一个小队至多五人，成某毛遂自荐，如何？”
一旁的成贺打开折扇摇了起来，笑如朗月入怀，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只是一个大大的“成”字在三人面前招摇地晃动。
“咦？成家人？哦！我认得你！”陶苒眼中一亮。
在桐梧看来，成贺此刻像极了一只骄傲的大公鸡，正高昂着头，然后，在陶苒说出“你就是那个在阿梧之后出了无相之境的成贺师弟吧！”之后，大公鸡的头低下了。
“噗嗤。”桐梧不厚道地笑出了声。
“咳咳……”成贺咳了两声以掩饰尴尬，却又不知如何反驳，“那……确实是在下。”
“我听说你两年半就筑了基，又四年结了丹。虽然你不如阿梧，但确实也是个厉害的人。”那边陶苒还在兀自说着。
成贺嘴角抽搐了一下，良好的家族素养还是让他面带微笑地说出：“多谢夸奖。”——虽然听着也不似夸奖。
“嗯……”陶苒挠了挠头，思索了片刻，“我还是听阿梧的吧，阿梧愿意，我们就带上你。”
桐梧正在一旁边听边乐，见两人将目光投向自己，才将笑声吞下肚，故作正经了起来：“我没什么意见，多一人就多一份力量。成贺的实力，大家还是有目共睹的。”
“……虽然不如我。”
桐梧又补了一句。
成贺装作没听见：“我这还有一人，若是不介意，就一起带上吧，刚好五人。”
“好。”桐梧直接应下了。在桐梧看来，能被成贺正眼瞧着的，大多实力不凡，无需过问。
陶苒欢呼雀跃：“太棒了！这下子我指定能去凤栖谷了！”
陶苒本来正在发愁：离凤栖谷开谷只剩半个月的时间，却还没有找够人。眼下立马组建好了小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解决了她多日的燃眉之急，她开心地抱着桐梧转了两圈，然后转身一把拉住林永年的手，将他拉到桌边，让他赶紧将她们的姓名都登记上。
桐梧见到林永年的脸飞上了一抹可疑的红。
“可……可是……陶师妹，你……你还未征得掌门的同……同意吧。”一向说话利落的林永年这会儿竟然结巴了起来。
“我爹那边听说了阿梧和成贺的大名还会不让我去吗？我等会就去说服他，你先将我们登记上，晚了就来不及了。”
“好……好吧。”
这边林永年登记完她们的信息，三人便分道扬镳了。
成贺回去准备入谷的事宜，陶苒回去说服她爹。
桐梧也回了白竹峰。
她先前就发现，这峰上有一些食材不错，还有些罕见的草木可制成香料。她寻思着入谷前该准备着些食物，以防日后风餐露宿的，不痛快。
不过在入凤栖谷前，她要先痛快一把——这些年闭关修炼，辟谷太久，快跟那些苦修一般无趣了。
桐梧到了山脚的一个湖泊边。那里土壤肥沃，长了些难觅的上好荆芥。凡是炼丹师，皆知荆芥是知名药材，但鲜有人知它也可以用作烹饪的香料，味感清爽，有异香，是去腥解腻的调味佳品。
这处宝地是她无意中发现的，除了荆芥，还有白苏、月桂等草木，都长势甚好，可以采摘、晒干，作为香料。刚来白竹峰那会儿，她还常取一些用于烹饪，这几年闭关，倒是很久没有来过了。
她一挥袖，变出几个藤竹篮，准备趁着这些草木刚成熟，将它们全部采收走，以便历练时路上用。
于是，她开始了一场雁过拔毛式的采收。
“这是什么？”
桐梧正全神贯注地从一丛杂草中小心翼翼地分出那株少见的变异白苏，听到有人问她，便无意识地回答道：“白苏，可以用作香料，煮鱼汤、炖肉时可提鲜、添香、去腥。不过这株竟是紫色，定是世间罕见的。不知制成香料，滋味有无差别。”
“罕见吗？你右前方还有两株。”
桐梧望去，发现右前方竟真的还有两株相连的，只是被几丛杂草掩盖住了大部分，很难被看到。而除了这变异的白苏，旁边还有几株绯红的浮曲果——一种她只在书里见过的植物，据说是炼成养元丹的一种稀有药材。
她两眼放光：“竟连浮曲果都有！不知会不会有炼制养元丹的其它药材。这地方可真是个宝地！”
“你可知为何此地有诸多稀罕草木？”
“为何？”
“因为是我种的地。”
闻言，桐梧惊得赶紧回头。
沈沐不知何时来了，像她一样蹲了下来，还蹲在了她的身后。
桐梧连忙将地上盛满的藤竹篮收入袖中，然后站起身。她有些懊恼：自己竟在白竹峰放松了警觉，连在身边这么近的地方多了个人都没有留意到，甚至还把一些心里话都说出来了。
桐梧不知沈沐凑她这么近，在话语中加了些魅惑人心的法术，才叫她把话一五一十地交代了个干净。
她面不改色地夸赞道：“确实是块宝地。修真界第一人之名，果真不虚传，就连种地都有这等造诣。”
沈沐亦起了身，退后几步，扫视周围几乎被桐梧洗劫一空的作物，道：“刚结丹便来帮我采收，新收的徒儿能有这份心思实属难得。也不好拂了你的意，我就勉为其难收下这些罢。”
他抬手，刚被桐梧收入袖中的藤竹篮竟出现在了他的手里。
“……”桐梧瞪大了眼睛。
这是什么法术？竟然如此无耻！
但是，毕竟是他种植的作物，于理上也不好说些什么，桐梧只得在心中骂骂咧咧了几句，然后试图动之以情：“我在此采摘了这么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沈沐佯装沉思了片刻，就在桐梧以为他被她诚恳的话打动了的时候，他突然说道：“我想起来，最近几年，我地里种的东西不知为何数目总是对不上……”
他顿了顿，又轻捻起一株紫苏，仔细看了眼根茎的切口：“嗯……这几株都采收得都挺完整。”
桐梧心中警铃大作：这是要秋后算账啊。对于桐梧来说，从来都是她从别人那里要东西，可万万没有自己吃进嘴里还吐出来的道理。她连忙转移话题：“我已结了丹，要去凤栖谷历练一番。”
沈沐听闻，垂眸慢条斯理地收起那几个满载食材、药材的藤竹篮，却是没有再继续追究的意思。
他听得很清楚，桐梧说的是“要去”，而不是“想去”，不过是通知他既成的事实罢了。
沈沐念了个诀，一个白色的光点缓缓飞向桐梧，最后轻轻地落入她的手心。
待光芒渐收，桐梧才看清手心里的物什。她心中一惊，面上却不显，问道：“这是？”
“凤栖谷已百年未开。一个护身符，危难中可救你一命。”
“谢了。”
看出此中玄机的桐梧自然不信事情会如此简单，但她仍收好了这道所谓的护身符，没有多说什么，抬脚就要走。趁着沈沐没有追究她挖了他的地的事，她想着赶紧溜。
“等等。”就在桐梧经过沈沐身边时，他又叫住了她。
桐梧心下一沉，暗道不好，却见眼前一双修长的手递过一个竹篮。竹篮与她先前用的很像，但却通体白色——是山上的白竹编织而成的。
“这里有一些晒干的香料，就当作是你刚才为我采收的礼赠。”
只见那篮中整整齐齐地摆放着晒干的肉桂、香叶、荆芥等香料，正是桐梧刚才采收的那些，甚至还多了丁子香、草豆蔻等还未到成熟期的香料。她原本也需一些时日将它们晒干，如今既然有人都替她做了，她就不必多客气。当然，对于身为魔君的桐梧来说，她也鲜少知道“客气”二字怎写。
“谢过。”桐梧一把接过，扬长而去。
沈沐注视着她离开，直到她的身影消失于山脊线后，他垂眼看了看刚才她在接过竹篮时无意中用手指拂过的手心，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
转眼便到了凤栖谷开谷之日。
中青派特地在三岭之一的下岭布了一道大传送阵，以便将报名去凤栖谷历练的弟子们传送到凤栖谷的入口附近。因为此番报名人数甚多，传送阵每一次传送的人数有限，便分了五波将人传送过去。
桐梧几人约定了在大传送阵第三波开启前碰面。
桐梧、陶苒与祝庄严三人正在闲谈，就见成贺身着锦衣玉服，独自一人踱着步、摇着扇慢慢悠悠地走来。路上不时遇到人与他打招呼，他都一副慵懒的样子，不愿搭理。
桐梧觉得，七年未见，成贺虽然越发故作风雅了起来，倒还是那个心高气傲的少年。
“人呢？”桐梧往他身后探了探。
“荀乘说有些事，就先过去了。”
桐梧眯着眼上下打量了他几番：“我实在难抑心中好奇，什么样的妙人能得你青睐。”
“不要胡说，什么妙人。我成贺能看上的自然都是能人。”
桐梧点了点头：“好吧，能人。”
她话锋一转：“不打趣你了，给你们介绍一下。”
几人互相介绍认识，又寒暄了几句，传送阵便开启了。
桐梧刚落地，眼前还未见任何景象，一个如公鸭嗓般难听的声音先传了过来：“这不是前些年还在帮爷爷我打水洗鞋的狗剩吗？你也好意思来凤栖谷，别脏了这块风水宝地。”
“就是！”
四声“就是”整齐划一，紧接着是此起彼伏的怪笑声。
眼前景象终于逐渐清晰起来，桐梧循声望去，看到五个人以半月形围着一个男子。那个男子背对她，她看不清脸，她注意到他的衣着虽然朴素，但都十分干净整洁。那五个人的脸她倒是看得清清楚楚，都带着一股狠戾。尤其是五人为首的那个男子，不仅面相猥琐，衣着还不修边幅。
桐梧觉得，那个被他们叫作“狗剩”的人有没有脏了凤栖谷，她不知道，但她十分肯定的是这五个人污了她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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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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