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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水，无边无际的水。
黑暗，看不见一点亮光。
“呵呵，想害我？你还差了点……”女人妖娆地攀住他的胳膊，咬了咬唇说:“君一，妾不想见着她。”她把脸埋进他宽厚的胸膛，仿佛不想看见脏了眼的东西。
男人用力搂了搂女人半裸的肩膀，不顾在大庭广众之下，点点她的鼻尖，宠溺地安慰道:“不想见那就不见...起风了，萍儿穿这么少，冷不冷？”
萍儿冷，我不冷。
她放开死扒在岸边的手，下人们粗鲁地将她的头按进水里，池塘浑浊的水底有一尾游鱼。
但她不能和鱼一样在水里呼吸。
我不冷，当初是你为我披上大衣，跪在我跟前求我爱你，现在……
呵呵，是我错了。
你赢了，赵君一。
黑暗将她彻底笼罩。
＊＊＊
祁宴睡得甜甜的，忽然腰上一阵剧痛。
他醒过来发现自己是被媳妇踹到了地上。
心里委屈好笑又无奈。千雪睡觉还是一如既往的霸道啊。
他扶着自己的腰，往床上爬，突如其来迎面一脚将他又踹翻在地。
“滚！”
祁宴一楞。
“做噩梦了吗？”他伸出胳膊想抱她，“没事的，只是噩梦……”
她躲开了。
温暖的橘色的光洒满卧室，在她脸上打出阴影。
“你出去吧。”她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犹如梦魇中魔鬼的低吟。
祁宴打了个激灵，瞬间清醒了，他轻轻地问像是怕惊醒一场梦。
“怎么了？可以跟我说吗？”
她猛地抬起头，眼睛赤红着，散乱的发丝黏在她脸上。她声嘶力竭地对他喊:
“我让你滚！滚！听到没！滚出去！”
祁宴心里慌，心疼她破了音的嗓子，一连点头，微弯着腰:“好好好……我马上出去...你别生气...我出去出去……”
……
杜千雪坐在床上劫后余生般，大口大口地喘气，浑身脱力，她仰面倒下去，滚烫的泪水从眼眶溢出。
“呵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啊哈哈哈……”
她大笑，笑地歇斯底里。
我活着！哈我还活着！
祁宴趴在门上，听到里面千雪痛苦的笑声，一阵钻心疼痛。
“千雪。”他想喊她名字。
“我在外面。”他想对她说。
然而，他只是张了张嘴，什么声音也没发出。
她的心从来没有对他打开过。
他有什么资格呢？
拳头撞上墙壁，发出一声闷响。
＊＊＊
早晨的太阳照常升起，一切却早已不再一样。
千雪上了些妆，遮住自己满脸的憔悴和红肿的眼皮。
她拉开门，对外面眼巴巴望着她的祁宴视而不见。
爱？那是笑话。
恨？
又何必浪费自己的生命。
她垂着眸子，将包扔在桌子上。
牛奶从杯里洒出来，摆成心形的三明治被震散。
“离婚吧。”她顿了一下，“房子车子都归你。”
“为什么？”他瞪大双眼，满脸不可置信。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把声音压低变软，又问了一句:“为什么？”
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千雪心中一酸，待抬眼看到他的脸时又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样子。
“没什么。”她的声音竟然意外的有些温柔，尽管只是为了哄骗:“只是我不爱你了...离婚吧。以后桥归桥路归路……”
“不！”没有你我哪里有以后！
他大吼，额头上的青筋因为惶恐暴起:“我爱你我爱你！我会一直爱你爱你爱到你爱上我……”
他重复着说爱，一直到自己平静下来。
她依旧面无表情，没有一丝触动。
他半跪着仰头看她，双眼通红地说:“给我一个机会好吗？”
千雪被这句话带进了回忆之中，那些痛苦的黑暗的没有一丝尊严可言的回忆。
……
“我给过你机会了。我给了你无数次机会。给了你无数次伤害我的机会。现在我不想再犯傻了。我不会再爱了。我不敢了。我只想好好活着。走开好吗？给我个机会……你，放过我吧，我不会再爱了，是我太贱……”
……
“不行。”决绝的语气告诉他，这是最后的审判。
于是他没有形象的跪在她面前，凄惨地笑:“千雪，不带你这样的啊！当初我们结婚时说好了一辈子呢！为什么啊？我哪里不好，你说，我马上改...明明说好的...一辈子，你怎么能言而无信呢？死也得让我死个明白啊！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杜千雪装户口本的手抖了一下。
结婚证上的他眼里满是星星，笑得像拥有了全世界，可是，即使这样又能怎样，到头来，他……
“你想知道为什么，是吗？”她的手指捏住他的脸皮，晃了晃，“那我就告诉你。”
“你背叛了我。上……”
“不可能！”他打断她，“祁宴的心和身永远只属于千雪！我死也不会背叛你！”
“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上辈子、上上辈子，每一世，每一次，无论你说得多好，到头来总会背叛我的。伤害我，甚至，杀死我……”
无边的水又侵入了她的鼻喉，唇上那轻轻的一吻仿佛是种错觉。
“啪——”
“谁让你亲我的！”千雪眼里有泪，也有怒火，她恨声道:“渣男！人渣！”
“也许只是你的梦……”他为自己辩驳。
“随你怎么想。离婚！马上。”
＊＊＊
人有没有前生呢？
祁宴不知道，但他总想着，如果有的话，那她一定是他上辈子就深爱的人，否则又怎么会一见钟情，一眼就丢了自己的心呢？
他不知道人有没有前生，但总是希望人要有个来生，一辈子，几十年的时间，太短了。别说他贪心，他要真贪心的话，就该把自己剁碎了给她吃，与她这辈子一分一秒都不分开。
拿着惨绿的离婚证，他忽然觉得阳光好刺眼。
他总是没办法拒绝她，哪怕，是她不要她了，哪怕，是她让他再也不要出现在她面前。
人的缘分多神奇啊。
有些人只是点头之交，却能天天见着，有的人曾朝夕相对，一转身，就再也没了踪迹。
离婚以后的日子平淡极了。
他抵不过她的坚持，分到了他们的房子，却再也不敢住进去。
他怕见到那些她的痕迹，心痛到立刻死去。
死太容易了，但人只有活着才有希望，对吧？
活着吧，好好的活着。
万一有一天，她又回来了呢。
万一有一天，她又出现在自己眼前，对着自己说:“这儿有一双手，你愿不愿意牵？”
“愿意！我愿意！我想牵住你的手，哪怕只能做你的一只狗...我愿意！”
咚咚的敲门声将他的理智拉回。
“老板，这是上个月的报表。”年轻干练的助手看着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欲言又止。
“还有什么事吗？”他的目光很凌冽，没有活人的温度。
“没...没事……”
“那就出去。”
“有事！”他觑着他的脸色，斟酌了一番说:“杜小姐……去世了。”
“谁？”
“杜小姐...杜千雪……”
“她啊～她怎么了？”依旧漫不经心地翻着手里的文件。
“去世了。”
天怎么黑了呢？
原来是爱神的箭射中了他的心脏，然后让死神带走了他的爱人。
漫天的流萤飞舞着……
“以后我们老了就住这儿！”她朝他笑，牵住他的手暖暖的，“有山有水，还有一个祁老头！”
＊＊＊
“我能送你回到你的前世，但有一个条件。”黑斗篷里传出的声音闷闷的。
“你不能怪我，永远不能。”
“……好……”
“你到底是谁？”
“这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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