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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发客(1)
韩暮从来不知道自己对这片土地,原来是有眷恋的。直到到即将离别的那一刻,她掐掉手里的烟,一支兰州。没错,像□□歌里唱的那样,一支陌生人给她的兰州。
这个城市给了她太多的美好,也给了她太多幻想破灭的绝望。
2012年夏天的这个时候,成千上万的人涌向这座繁荣的内陆城市,他们也许来自不同的国家不同的城市,他们穿着不同的衣服留着不同的发型,但是相同的却是脸上的笑容:发自内心的欣喜。
这笑容刺痛了她的眼。大学毕业,她只身来到这座以外贸而闻名的城市,满以为可以找到一份像样的工作,拿一笔满意的工资,然后在某个细雨的黄昏,拐角咖啡店与他不期而遇。
她会对他说,“嗨,好久不见。”
他看着她,嘴角有淡淡的笑容,“对不起,让你久等了。”
一切都那么美好,美好到一看就知道是韩暮幻想的狗血言情剧。敲碎华丽的幕布,背后的现实惨不忍睹:一年过去了,她像缕轻飘飘的孤魂,游荡在这座城市的车水马龙里。住在拥挤的隔断间里,同十个来自不同地方的姑娘公用一个厕所;昼伏夜出,操着不标准的英语,用最通俗易懂的句式教会洋鬼子如何使用各种中国造的锅炉。
“Do you understand what I am saying?”(你懂我在说什么吗?)
“No, I cann’t。”(不,我不懂。)
韩暮“咔”一声摔上电话。不是她在发脾气,真的,因为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由于这该死的率真,她又一次被投诉了。
办公室里,经理坐在靠背椅上,肚子几乎要顶到桌子,韩暮低眉顺眼站在他面前听他训了半个小时。在他抠过鼻屎的手指要指上她鼻子的时候,她再一次率真的别过了头,抬脚走出了办公室。
她也想忍辱负重,但是臣妾做不到,是真的做不到。
外面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有的人站在屋檐下避雨,有的人在奔跑,更多的人等着亲人爱人来接。韩暮也在人群中,但是她该等谁来接呢?
高跟鞋里溅入了雨水,滑滑的很不舒服。她所幸蹬掉脚上的鞋子,赤足站在风雨中。脚接触地的那一刹那,她打了个哆嗦,NND,真冷。
她记起很久以前好像看过一个偶像剧,女主上班途中突遇大雨,没有伞也打不到车,干脆脱了高跟鞋赤脚奔跑,被咖啡店中等雨停的男主看见,一见钟情。
雨一时半会怕是不会停了,韩暮看了看不远处的公交站,准备跑过去。然而生活从来不是偶像剧,她没跑两步就摔了一跤,浑身泥泞,狼狈不堪。她心底冷哼了一声,这特么就是电视与现实的区别。
落水狗一样到公交车站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四周围霓虹四起,路人行色匆匆,没有一个人注意到失魂落魄的我。正好,她可以蹲在地上,嚎啕大哭。也只有在这个没有任何人认识她在意她的地方,她才敢哭的这么若无旁人,肆无忌惮。
有人说,这座城市是许多人梦想开始的地方;有人说这座城市有着最繁华的步行街和数不清的外国友人;有人说在这座城市呼朋唤友吃着烧烤喝着啤酒多么惬意;更有人说,这座沿海的城市适合恋爱与衰老。
可是这一切与她,又有什么关系呢?这座城市从来不属于她。
“你蹲在这里鬼号什么呢?”
韩暮抽搭着抬起头,看见青楚举着把小花伞居高临下睨着她,眼底满是嫌弃。
“青楚啊!”韩暮嚎啕一身扑到她怀里,差点把她撞翻在地,鼻涕眼泪糊了她一身。
青楚有些嫌弃地扒拉开她的头,“行了行了,回去吧。”
青楚是蚂蚁窝里韩暮的下铺。在韩暮的印象中,她永远一头利索的短发,从不穿裙子;抽烟时,漂亮的眼睛微微眯起,吐烟圈时却睁的大大的。韩暮刚学会抽烟那会儿,喜欢学她的样子,每每总被熏的涕泪横流。
“青楚,我想我失业了。”两人并肩走在湿淋淋的路上。青楚泰然自若,她小心翼翼。
“多大点事儿,我就没上过岗。”
这是实话,别说上岗,她连闹钟都没上过。韩暮睡觉的时候她都在睡觉,韩暮起床的时候她还是在睡觉。只是每隔一段时间,她都会消失一阵儿。韩暮刚搬进蚂蚁窝的时候,怀疑她是被包养的“二奶”。后来熟了之后,终于有一天耐不住对她说出了自己的猜想。
她看傻子一样看了她一眼,幽幽说了一句话。“你见过蜗居的二奶么?”
韩暮一想,也是。
这段插曲成就了她们二人坚不可摧的友谊。后来韩暮知道了,她是传说中的流浪行者,背包旅行便是她的职业。她写诗,画画,旅行,写博客发游记,更多的时候是无所事事地蹲地上抽烟。
“韩暮暮,陪我一起去旅行吧。”
青楚总喜欢这样叫她,但是她不叫韩暮暮,她叫韩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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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沙发客”这个词源自一个叫Couchsurfing的全球沙发客自助游网站。它由美国一个叫范特的年轻人在2003年1月1日创立,其创意源于一次国外旅行,以其新奇、省钱的特色迅速在潮人中传播开来。
顾名思义,旅行途中,借住在主人家的沙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