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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往南明
炎洲大陆上空。
穿行在稀薄云气中的赤红飞舟造型流畅，云纹打底，浮凸的仙鹤栩栩如生，精致华美。
飞舟两侧各开了三扇一人高的窗子，乘坐飞舟的人在窗边可以将脚下的风光一览无余。无数青山苍苍，林木莽莽，大江大湖反射着日光，晶莹闪耀地嵌在大地上。
齐天唯在窗边看了好久，眼下山河无限，好景迷人眼。
程桑在一旁笑着问：“怎么样，我师父的飞舟不错吧？乘坐飞舟和自己飞感觉可截然不同。”
齐天唯点头：“这可太不错了。可惜飞舟太贵，不然我也想要一艘了。”
“自己飞的时候能感受到绝云气、负青天的逍遥，却无像这般悠闲观赏景色的自在。”
“正是如此！”程桑神采飞扬：“虽然飞舟的速度通常达不到极限，但长途时使用却是极好的。”
“天唯，你等着瞧吧，若是什么时候能撞上风雨雷暴，那景象，也是毕生难忘。”
齐天唯眼睛闪闪发亮：“近距离接触天雷电光是什么感觉呢？”
程桑小得意地笑了：“我见过许多次了，但每次依然觉得震撼。若有修行雷法的修士，一定会大有所悟的。可惜我雷法学的一般。”
“我们还要行上一日一夜，天唯别总在这里站着了。我看这天象，怕暂时是不会有什么变化了。”
齐天唯转头冲她笑：“我还想再看一会。桑桑先回房吧。”
程桑歪歪头：“那好吧，我去给你搬个椅子来。”
“哎，不必，我这里有。”齐天唯连忙叫住程桑，从储物戒里取出椅子。
程桑笑：“你可真绝了，你储物戒里怎么会放椅子？”
齐天唯坐下，仰头看向程桑：“我储物戒里可不只有椅子。我觉得用得上的东西都塞在储物戒里了。”
程桑鼓掌：“佩服佩服，那你赏景吧，我回房去了，我去瞧瞧地网上有没有什么新鲜事。”
程桑走后，齐天唯独自坐在飞舟的窗前，远望这片大地。
地网天网看起来和前世网络相似，却终究是截然不同的东西。修士神识沉入地网的时候，对身边的防备会降低很多，所以除非身体处在安全的境地下，没人会随意进入地网。
过了一开始的新鲜，齐天唯就很少去地网了。除非有需要联络的人，或者有需要查询的信息。她更愿意用自己的眼去看这个世界。
四圣灵界虽然修士众多，一洲也不过数千万，但整方世界也更为辽阔，这些修士散落其中，毫不起眼。凡人界又被隔离在修界之外，这般于高空远望，在城市和宗门以外的地方几乎不见人烟，自然景色壮阔，却难免令见识过前世繁华的齐天唯觉得有些寥落。
人类侵蚀自然太多不是好事，但身为人类一员，见到如此大片的原始莽苍几无人迹的世界，心情也会有些复杂。
若不是修士之身，在这样的世界根本无法生活吧。
齐天唯也不知自己为什么会恍惚想到这些。她甩甩头，抛去了这样的想法，而专心体会起天地之大。
天光变幻，流云千转。金乌渐渐西坠，天边云霞弥漫，万丈霞彩如梦似幻。薄纱似的金光温柔地披在大地上，飞禽归林点点。
齐天唯沉迷地望着每一丝变幻，把每分每秒姿态万千，风姿美妙的景色深深刻入脑海。
直到天幕深蓝。
此夜无月，繁星满天。
齐天唯一直觉得，炎洲的夜空要比青洲更好看，星辰更璀璨。不过，在飞舟上也无法有徜徉星海的感觉。星辰的距离那么远，即使在空中，也没有拉的更近。
但夜空云翳渐浓，渐渐遮蔽了地面。舒卷的云翳仿佛海浪一般，飞舟破开云翳前行，头顶星光，底缀云海，亦是非常奇妙的体验。
齐天唯精神一振，云翳聚集，是否意味着要变天了呢？
没等她仔细观察，却见程桑匆匆从她背后跑过，甚至都没有来得及招呼她。
齐天唯不禁奇怪，发生什么大事了吗？
她起身追上程桑。程桑往飞舟的船首去了，那是飞舟的核心所在，宝丰元君正在那里。
程桑刚刚闯进船首核心的屋子中，齐天唯跟在她后面，就听见程桑带着惶急的声音：“师父！扶月师姐出事了是不是？那、越书师兄他……他怎么样了？”
齐天唯止步门外，犹豫是进去还是直接离开。
宝丰元君微凉的声音响起：“程桑，你给我冷静点。你是我的弟子，越书算你哪门子的师兄？就算你心悦他，别人已经有心上人了，轮得到你着急？你出息呢？”
齐天唯默默轻拍了下额头，该听不该听的都听到了，再离开就是掩耳盗铃了。
程桑似乎努力冷静了下：“师父，我们别去飞鸢城了，直接回宗吧。”
宝丰元君声音越发冰冷：“程小桑，你想避开越书，出宗和我游历我也由得你，这些年过去了，你莫非还没放下？我宝丰的弟子，岂能沉湎情爱，你脑子清楚一点。”
程桑哀求的声音微颤：“师父，我没想怎么样了，我只想知道越书……越书真君怎么了。我会放下的……”
一片寂静。宝丰元君没有再开口。
齐天唯轻咳一声，摸摸鼻子踏入门内。还好，程桑只是站在那里低着头，没有跪下什么的……
“元君，若是去飞鸢城没什么要紧事处理，先去南明宗也可以吧？我对炎洲第一大宗神往已久，也想早日得见。”
宝丰元君冷哼一声，依然没有开口。
程桑抬起头望了齐天唯一眼，泪光盈盈，她勉强冲齐天唯扯出来一个笑。
“师父，你就当这是我的情劫吧。既是劫难，不去直面，如何得破呢……”
宝丰元君一向懒怠睁开的眼睛此刻完全睁开了，线条锋锐，眸光冷冽。他仔仔细细打量着自己唯一的徒弟，见她虽然眼圈还红着，面上表情却颇为坚定，终究开口应允：“你最好记得你说过的话。我不在意你是否一心向道，但若明知无果还要强求情爱，为之所伤，以后别说是我徒弟。”
“是，程桑必不敢忘。多谢师父。”程桑深深弯腰揖手，认真施了一礼。
“你们都给我出去！”宝丰元君拂袖转身，自去调整飞舟的目的地。
齐天唯摸摸鼻子，也不开口，默默行礼，拉着程桑出去了。
两人一路并肩沉默而行。
程桑停在了一扇窗前，齐天唯也停下步子。
程桑静静望着窗外云海星光，良久后开口：“天唯有什么想问的吗？”
安静站在她身后的齐天唯苦笑开口：“对不住，无意听到这些。我没什么想问的，桑桑想说我便听着，不想说便不必说。”
程桑轻轻一笑：“谢谢天唯。”
齐天唯终于见到这个开朗少女沉静的一面，却令人有些难过。
“越书……真君，在我年少时，曾喜欢过他。”
“一开始只是淡淡的憧憬，却在心动期时不甚被放大。我越陷越深。”
“可越书真君他也有个心上人。”
“那个人不是我。”
“得知这件事后的我狼狈极了，只能庆幸自己从未向任何人透露过这份心意。”
“我央师父带我出宗。师父一眼看透我隐藏的心思，却未立刻揭破，而是应允了我任性的请求。”
“后来我困在心动期不得脱，师父终于生气，劈头一番训斥，点醒了我。”
“我才成功晋入金丹。”
“越书真君的心上人是扶月师姐，那是个高华清冷的人，同越书师兄青梅竹马，却一心向道。”
“越书真君把倾慕埋在心里，但我知道这埋了几十年的倾慕有多深。”
“扶月师姐出事，越书真君必然承受不起。”
“天唯，我以为我放下了。却没想到这魔障深入心里。”
“在地网上看到扶月师姐出事的消息，我第一反应不是担心师姐，却是忧心越书真君如何……我真是，魔怔了……”
程桑脸上浮起自嘲的苦笑。
齐天唯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桑桑，人心总有亲疏远偏，你何必苛责自己？”
程桑闭上眼：“此情确已成劫。我须得渡了此劫。不然分神时的心魔劫我怕是过不去了。”
齐天唯心里忧虑，面上却没有透露：“桑桑不必太过在意此事。年少心动再正常不过，或许就是因为刻意想忘，才放不下。”
程桑沉思须臾，睁开眼睛，已经不见脆弱忧郁：“或许天唯你说的对，我逃避太久了。越是不去面对，越压在心底。”
“天唯回去休息吧，如今不去飞鸢城了，飞舟又要多飞一日。”
齐天唯点头：“好，我回去修炼一番。桑桑，你宽心。”
程桑轻轻“嗯”了一声。
齐天唯不再打扰她，悄然离去。
齐天唯心知，程桑这时需要的不是陪伴，而是一个人安静地待着。
“情劫……”齐天唯心内叹息。修界从不禁情爱，但在修炼之始，却会要求弟子未到金丹不得谈情说爱，便是因为心动期会放大所有的七情六欲，若在此之前陷入情爱之中，心动期难过。便是过去，也往往会留下心魔的引子。
可，年少的心动，谁能说得清因果？心动了，便不是理智能克制的了。
只愿程桑此番安然放下，从此释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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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迟到了十分钟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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