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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狸
“飒——”
利刃破空的尖啸声在霎时间响起，青金色的电流丝丝缕缕环绕于剑身之上，银白的刃影翻出刁钻的弧度，绕过凉鸢直取言非煜的心脏。这一剑蕴含的杀意比先前更盛，动了真格的月下尘，实力丝毫不逊于高等魔族。
雪白的冰霜猛地凝集成护盾挡在了言非煜的胸前，彻骨的寒意触上剑尖，结上一层如有生命般的薄霜，白霜愈益膨胀蔓延向剑柄试图吞噬剑刃，却又被剑身上流转的电火震碎，化作粉末簌簌融化于世。
“开个玩笑而已。”言非煜气定神闲地望着满面阴霾的月下尘，“别那么激动嘛，伤到你的殿下可就得不偿失咯？”
“不要挑战我的耐心。”月下尘一字一顿地咬牙切齿道，“若不是殿下在这里，我现在就会将你碎尸万段。”
“是这样吗？对凉鸢的朋友也下得了狠手吗？”言非煜无辜地摊手，“我可什么都没做喔。”
“你刚才的言行足以证明自己是个心术不正之人。”月下尘语气坚定，“殿下的贴身侍卫，只需我一人就足矣。”
“够了！再在公共场所闹下去，马上星辰城的警卫就要来了！”凉鸢心知再怎么劝说这两人都是无用功，她索性拉住月下尘的手就往后拖，“尘，我们回旅馆。”
“啊，小鸢鸢要走了吗？真是可惜，我本来还打算邀请你和我一同共进晚餐呢。”言非煜勾勾唇角，语气颇为遗憾地感叹道，他似乎很热衷于惹怒这位王女身边的骑士。
月下尘一瞬间青筋暴起，但凉鸢的举措却不容他反抗，他只能阴沉地注视着笑得张扬的青年，在心底默念一万遍“我迟早会手刃你”。
在约莫半小时后，两人彻底远离了星塔广场，视野里再不见言非煜的身影，凉鸢却始终没有松开牵着月下尘的手，她只顾拉着他一个劲往前走，丝毫不在意他人的目光。
“殿下，请松手吧。”
“不松。”
“殿下……”
凉鸢终于转过头，她的目光浸染着稍许的不满和倦意，令身后的月下尘微微愣了愣。
“尘，你宣誓永远效忠于我，对吗？”
少女静静地注视着他的双眸，似是在等候青年的答案。
“是，殿下，这是毋庸置疑的。属下会守护您至生命的最后一刻。”
月下尘给出了亘久不变的回答，他自出生起，就被灌输了凉鸢大于一切的理念。
“所以呀，有时候尊重我的选择不也是一种守护吗？”
“可是，殿下……”
月下尘的眸光变得黯淡，虚实之间来自未来的警示告诉他，他必须尽早扼除符合条件的异性与殿下的关联，否则，殿下的未来就会变得命途多舛。
凉鸢轻飘飘地松开了他的手：“你的执着固然会使我的处境更为安全，但相对应的，无法得到磨砺的我离开你后就无法在这个世界生存下去。而精灵族的复兴，需要让我自己变得强大。”
“为了整个精灵族，有的时候你必须放手，也许我会伤痕累累，但这是变强所必须的前置条件。”
“……属下明白了。”
月下尘应声后，陷入了恒久的沉默。他只是不想看到自己的殿下受伤，她贵为一族王女，本应受万人崇敬，光荣地在昭汐大陆活下去，但如今——
不论如何，他都一定会阻止那个警示中所提到的男人与自己的殿下相见。然后，亲手杀死他。
也许殿下会因此而悲伤，或是一怒之下抛弃他，甚至夺取他的性命——
但没关系。
他只要她能安心地活下去就够了。
————————————
霞光消褪，夜为天空拉上了昏暗的绒布，繁星缱倦地安睡在月的怀抱里，不去理会尘寰的一切。
一只雪雀轻盈地扑扇着翅膀，掠过层层叠叠的星辰花丛，飞往灯火通明的风纹街。它眨着乌溜溜的眼睛在各个旅馆之间盘旋着，似是在追寻着某种特定的气息。最终，小巧可爱的雪雀锁定了一家靠近街道边缘的旅馆，敛起羽翼，停在半空中“叩叩叩”地啄起了二楼的窗璃。
“刷——”
一只纤细白皙的手轻轻推开了窗户，凉鸢歪了歪头，柔声道：“怎么啦，小雪雀？”
“啾啾！”雪雀欢快地飞落到她的手心，它亲昵地蹭了蹭少女，然后松喙，任由一块散着异光的小石头落进她的手里。
“这是……”凉鸢疑惑地抬起手，“通讯石？”
“啾啾，啾啾！”雪雀活泼地转了个圈，它跃至凉鸢的肩头，兴致勃勃地望着通讯石，以往在捏碎这种石子后，主人的面容就会出现在空气中！
“小雪雀，你的主人是叫言非煜吗？”
雪雀清脆地“啾”了一声，然后点了点头。
“果然是他……”凉鸢笑了，她微微用力，将脆弱的石子捻成了粉末。一团半透明的烟雾袅袅从粉末中央散逸出来，在她面前凝结成一抹清晰的光幕。
“晚上好，凉鸢小姐。”言非煜的影像出现在了光幕中，他的声音有些慵懒。青年刚洗完澡，银发湿漉漉地披散在腰间，勾勒出他挺拔修长的身段，毫无疑问，他现在浑身散逸出的高雅气质足以让王族都自惭形秽。
“晚上好，找我有什么事吗？”凉鸢抚摸着雪雀洁白的羽毛，若是让月下尘知道言非煜还有这一出戏，他肯定要千里迢迢地去追杀这个一度挑衅自己的敌手。
“想甩开那个死脑筋的家伙，和你单独聊聊，不行吗？”言非煜轻笑，他懒洋洋地半躺在粗壮的树梢上，身后是一泻千里的澄澈月色。
“尘只是保护欲太强而已。”凉鸢叹息，“你们俩就不能好好相处吗？”
言非煜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我是想打好关系，可是你的那位骑士好像并不领情呢，公主殿下。”
“公主殿下？”凉鸢微微蹙眉，这应该只是他对自己一时兴起的称呼而已，自己的真实身份不可能那么轻易就被识破。
“不喜欢这个身份吗？可是对我而言，每个女孩子都是独一无二的公主。”言非煜勾起唇角，“你不这么认为吗？”
“……你对所有人都是这么花言巧语的吗？”凉鸢哑然失笑，言非煜的这番话配上他此时的模样，足以令普通少女不争气地脸红，可是于她，却只能起到反作用。
“这可不是花言巧语，小公主。”
言非煜撇开视线，目光落向寥远的天际。
“对了，可否告诉我，你那么亲密地称呼自己侍从的原因？”
“嗯？”凉鸢愣了愣，“你是说尘吗？尘是他的代号而已，并没有其他的含义，也谈不上亲密。”
“啊啊，真是狡猾呢。看起来忠实的护卫实际是只顽皮的狐狸。”言非煜笑道，“你怎么觉得，小公主？”
“相较于他，你比较像狐狸。”凉鸢不假思索地给出了回答，她注视着光幕里青年的反应，对方非但没生气，唇边的笑容反而还变得更明艳了。
“是吗？成为一只自由的狐狸，倒也不错。”
言非煜眯眼，倏然沉默了片刻。凉鸢静静地凝望着他，不曾出声打扰这稍纵即逝的安宁。
她似乎在青年的眼底看到了一闪而过的落寞……是错觉吗？
是错觉吧，毕竟对方在沉默了几秒后，又不怀好意地笑出声来，他突然贴近光幕，压低声音说：“喂，小公主，也给我起个昵称吧？”
“言非煜。”凉鸢干脆利落地念出了他的名字，“不然还能叫你什么？”
“比如言言，煜煜之类的？”青年的金眸里有波光流转，“单字也行，总之，不要直呼全名，这样显得太不亲切。”
“不可能，除非你有代号。”凉鸢似笑非笑，她有些弄不懂他的脑回路。名字什么的，不是只是一个称呼而已吗？
“不要拒绝得那么果断嘛。”言非煜可怜巴巴地望向她，“就像我称你为小公主那样，给我起个代称吧？”
“你为什么这么执着于名字？”凉鸢有些无奈，“不能聊聊其他的吗？”
“比如——小公主你为什么在夜晚仍要披着斗篷呢？”言非煜挑了挑眉，直接抛出了这个他认为凉鸢根本不会去正面回答的问题。
“个人爱好而已。”凉鸢浅浅地一笔带过这个话题，“就像你忽然派雪雀找上我一样没有原因。”
她蓦地想起了什么：“狐狸。”
“嗯？”言非煜疑惑地“嗯”了一声，似是没有听清凉鸢的话语，“小公主，再说一遍。”
“我说，狐狸。”凉鸢略略提高了音量，“最灵动，最狡黠的那只狐狸。”
“是在说谁？”言非煜饶有兴致地问道，虽然他已猜到了凉鸢口中的狐狸代指的是谁。
“是在说你。”凉鸢阖眸，轻轻开口道，“你不是一直想要个代号吗？那就称你为狐狸吧。很适合你，不是吗？”
“时间不早了，我要去休息啦。”她迎着清风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正好通讯时间也快到了，你也要早睡喔。”
“晚安，小公主。”
“晚安，大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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