颠倒世界

　　周樛被她气个半死，想把她扔下，又顾念着她刚刚才受了伤。不是太高兴，低声道：“你胳膊被咬了，我们先去医院打个狂犬疫苗？”

　　这话听着感觉没什么不对，只是刚说完，周樛便听简择西在那低声笑。空白空间开始渐渐消失褪去，变回到原来模样。简择西笑完了笑够了，便道：“你以为人家名字叫地狗就真的是狗了？”

　　眉眼低垂，看着很有些漫不经心，丝毫不将周樛的关心看在眼里。周樛撒了手把她撂在地上：“不去拉倒。”

　　站起来心想：爱谁谁，这事跟我又没有什么关系。我也不欠她。

　　简择西被撒手扔在地上也不生气，自己站起来，胳膊上血迹顺着手腕流到地上，她还能轻描淡写对周樛道：“走吧。”

　　“去哪？”

　　“你不是一直想要我给你一个解释吗？”她说道：“走吧，我这便让你自己亲眼看看。”

　　她说完这话，在他们面前便突地出现一道红色的门。那门高约两丈宽一丈，和普通的大门倒也没有什么不同。她将手掌印在那大门上，红色透明的门瞬间流光溢彩，从她手掌为中心向外发散，整个大门看起来像是突然活了起来。从一扇死气沉沉的玩意儿一下长出了骨，生出了肉。

　　大门缓缓向两边打开，简择西踏进去的那一瞬间，有一道中年男子声线，温温柔柔说道：“欢迎来到，颠倒世界。”简择西听见这没有理会，见怪不怪。周樛却脚下犹豫，抬头看了看这扇门。

　　是错觉吗？他心里想着：我好像在哪里听见过这个声音，却又死活想不起来。

　　这时门后景象落在周樛瞳孔里，他目瞪口呆看着里面这个他从未见过的世界。

　　“这是……真实存在的地方吗？”他轻轻说着。不知道是喃喃自语，还是在询问简择西。

　　这无疑是一个科技高度发达的世界，你知道的你看到的想要的都在这里。铁甲，游戏人物，亦或是只存在于书上的远古巨兽。有几十米高的龙类甩着尾巴从他们此时站着的高台旁边走过，鼻孔里喷出来的热气吹了周樛一脸。似是听见周樛喃喃自语，这庞然大物斜着眼睛看了看他。

　　除了有那些奇怪不可思议的东西，当然更多的还是人。所有人都井然有序，共同维持着这看起来像是城市的地方。这里没有喧嚣，没有油烟，没有灰蒙蒙的天，所有的一切让它看起来像是浸在冰水里的柠檬，清新，平静而又生机勃勃。

　　周樛按耐不住的，再一次发出感叹来：“这是真实存在的世界吗？”

　　简择西听见了，但并没有回答他，直到有一条黑色地狗来到她身后。周樛眼角余光看见那条狗，眼疾手快将简择西拉过来护在自己身后。一边将她拉过来，还一边说着：“你快跑。”

　　简择西道：“没事，放轻松，这里的地狗不咬人，它们只是带路使官。”

　　听到简择西这么说，那地狗伏低身子开口说话，神情表现像是一位举止老派的绅士：“大人说笑，我们哪里是使官，只是回执员身边的狗罢了……您这边请……”

　　这也太让人迷惑了吧？周樛心想：我怎么分辨哪些狗咬人哪些狗不咬呢？它们长的那么一样。于是拉拉简择西衣袖，轻声询问：“它们是干什么的？”

　　简择西看起来有些不想搭理他，但听见他问话，还是耐心解释道：“地狗，是回执员身边的使官。回执员是王城的员工，每一位做完任务回到这里的公民都要去预约好的回执员那里销任务，任务完成，发布榜上这条任务就撤销。没完成，继续发布。”

　　“那你也是要去那里销任务吗？”

　　“嗯。”

　　周樛：“是什么任务？”一边这样问，脑海里不由自主想起客厅那破碎沾满血迹的画和白色空间内张嘴叫嚣的地狗。

　　简择西看他一眼，言简意赅：“杀人。”

　　话说到这里，王城大门已近在眼前。一座哥特式风格的宫殿，殿顶高耸入云，看不见黑色尖顶。他们站在这里的时候，尖形拱门从中间打开。宫殿里面，宛如公立部门办事大厅，周樛分不清它们有什么区别，除了那些在柜台后面等候的部门职员们。简择西叫他们，回执员。

　　地狗引路到这里，已算是完成任务，它慢慢退后着离开了，简择西冲它点头致意。在他们踏进来那一瞬间，4973号回执员上方屏幕已经打出了简择西的名字。一位头发抹的服帖发亮，穿着一身棕黄色西装的回执员已经在等着他们。

　　这就是周樛要说的不同了——这个地方的工作人员，都像是用数据堆出来的人物，一举一动都带有很明显的机械感。而事实上，他们也确实是。

　　4973是一位他用什么样的语气说话你都觉得他在嘲讽你的人物。和他正面对着的周樛感触极其明显。它正在和简择西说话，一边说着，一边展开邪魅微笑盯着周樛看。直到简择西说：“我这里有一张激活码，我想兑换卡片。”

　　4973这才把注意力从周樛身上移开，周樛长舒一口气，只觉得自己后背都出汗了。

　　“嗯？对抗模式赢来的激活码？”它把手撑在柜台上，摆的pose看起来很像猫王：“你想用它来兑换什么？”

　　“身份卡。”

　　“猫王”看了周樛一眼，耸肩：“那我觉得你还是有很大可能达成目的的，只是我们的城市又要少一位公民了。”

　　它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抚摸过那串激活码，到最后一位数，它停顿了一下：“哦呀？”

　　它双手包裹住那串激活码，同时露出一个笑容，看起来像是嘲讽，语气又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他手里的那一张，周樛站在他对面，都看得清那是一张复活卡。而不是简择西想要的身份卡。

　　4973把那张卡片放在柜台上：“身份卡爆出几率在对抗模式中高的很，86.7%。而这一张，0.02%。我真是不知道，该夸你走大运还是说你捡狗屎。”

　　简择西脸上没什么表情。4973依然摆着那又做作又有范的造型：“如果你不想要的话，我可以帮你把它买了。这张卡在市面上，可是有价无市。”

　　“不用。”简择西说着，拿上东西就要离开。周樛跟在她后面。

　　4973在他们身后吹了一声口哨，周樛回头看。他眯着眼，依旧是那张嘲讽脸：“记住，在这里，你想怎么样都可以，除了善良。”

　　“——以及，欢迎来到颠倒世界。次级公民，周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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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刚那个猫王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周樛道：“它叫我次级公民？可我明明不是。”我只是一个被无辜牵连进来的路人。

　　从拿到复活卡之后，简择西的心情一直都不是太好。听闻周樛此时问话，她回过头来面无表情道：“现在不是了。”语气听起来有点冲。

　　周樛：“……你能不能不要用这样的态度跟我说话？我惹着你了？”

　　简择西被噎了一下，片刻后才道：“对不起，不是。我是生我自己的气。”

　　“从你那天晚上看见我的那一刻起，”她说道：“世界意志已经把你选定了，你答不答应没有用，决定权不在你手上。而唯一能帮助到你的……”

　　她说到这里不说了。周樛却心有灵犀的接上了后面一句：“身份卡？”

　　“……是，没错。”简择西看起来并不想多言：“身份卡能重新刷新身份，一级公民，次级公民和界外人。像你这样，刚刚踏入这里的次级公民，基本上再刷新都是界外人。只有那些等级相对高一点的次级，才会变成一级公民。”

　　“那一级对比次级，是有什么好的地方吗？”

　　“当然，一级是颠倒世界的原生住民，父母都是留在颠倒世界里的。次级是世界意志选过来的界外人。比对任务奖励和在这其中的人数，地位而言，都是一级占优势。”

　　周樛道：“留在这里？还有人留在这里？”

　　“当然，”简择西道：“这里有什么不好？只要你能力出众，你在这里，就能办到你想要的一切。在这里的人们，崇尚一切暴力和邪恶的东西，一切最能激发人心中的恶的东西。”

　　周樛目瞪口呆：“那你说有被选过来的界外人？是你我这样？那他们也一样？”

　　简择西回头看他，琥珀色瞳孔里别有深意：“总有一天，都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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