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捡了一只偏执狂

　　冬日昼短夜长，差不多夜晚在18点就来临，此时是17点30。贺家别墅灯火通明，佣人们有序地为贺家主人准备晚餐，黎满立在一旁看佣人们在餐桌上仔细摆放餐盘，忽而他皱眉唤住其中一个佣人：“撤去两个餐位。”

　　佣人利索照做。

　　贺枳已靠在皮质沙发里，那杯热水已经凉了，水杯旁是还没来得及收拾的几套试卷。电视里的家庭剧播放完毕此时正播着一条乳制品的广告，除却电视机发出的声音外，诺大的客厅再没其他动静。

　　半个小时以前，贺父接到助理的电话后当即质问贺二叔，和贺枳已预知的一样，贺二叔搞了一套新方案，在被贺父问询的时候拒不承认自己的方案有问题且一反面对贺父时唯唯诺诺的常态变得十分坚决。

　　贺父又惊又惧，当即要亲自去菲律宾查个究竟。贺母担心盛怒下的贺父出什么意外便也跟着去了，临走前让黎满多上点心。

　　黎满应下后贺父贺母即刻启程，于是诺大的客厅在临近晚餐时分便剩下贺枳已一人。

　　她一向不会表达内心，只静静望着别墅玄关处，将那几抹情绪按进心底最深处。

　　17点45分，黎满检查过晚餐后走到客厅请贺枳已用餐。

　　贺枳已放下手中的事物走到餐厅，黎满替她拉开餐椅后低声询问：“是现在去请余门少爷吗？”

　　“不用。”贺枳已慢条斯理地铺开餐巾：“他房间有时间。”

　　意思是等着6点整余门自己下来餐厅，黎满颔首退回贺枳已身后站着。

　　十五分钟并不长，但若巴巴干等着就显得有些难捱，就连黎满都觉得百无聊赖时，他朝贺枳已望了一眼，大理石餐桌前贺枳已坐地端端的，背脊线被椅背遮去大半，虽然她背对着黎满，黎满却能肯定此时的贺枳已一定是面无表情地平视前方。

　　17点55的时候，贺枳已看了下洁白墙壁上的钟表。余门这个时候离开房间的话，能在18点准时赶到餐厅。

　　然而——

　　17：56
　　17：57
　　17：58
　　17：59
　　18：00

　　余门并没有出现。

　　黎满暗自叹口气继而探身问：“小姐，我去请余门少爷。”

　　贺枳已凉凉吐出一个字：“不。”

　　黎满顿了顿又问：“那……是否安排小姐用餐？”

　　贺枳已答案依旧：“不。”

　　见贺枳已没有用餐的动作，黎满噤了声重新站回到贺枳已身后。

　　不确定的等待显得更加难熬，钟表的秒钟“滴滴答答”转动，在场的佣人们有无聊地开始一圈圈数秒数，不知道数了几千秒，站着的佣人都快睡着了，忽而一阵刺耳的声响炸开，这才重新站好，回过神后朝声音源头看去。

　　贺枳已拿着银质刀叉在瓷盘上刮了一下，尔后像丢垃圾一般把手上的餐具扔开，刀叉又撞击餐盘发出一系列“哐哐铛铛”的声响。

　　感受到来自贺枳已渗人的冷意，佣人不自觉站好，生怕触了这位乖戾大小姐的霉头。

　　黎满凝了眼做小动作的佣人们，眼神警告后继而俯身问：“小姐，我让厨房重新……”

　　贺枳已冷冷打断：“不用。”

　　她刷地推开面前的餐具，起身把腿间的餐巾扔在桌子上，转身离开前吩咐：“从现在开始任何人都不准给余门送吃的，黎叔，让厨房以后不必准备余门的那份了。”

　　说完贺枳已冷着脸面无表情地离开了。

　　黎满看着餐桌上满满当当的佳肴，再抬头看了眼钟表——已经晚上8点整了。

　　-

　　四楼客房。

　　余门睁眼看着窗外，天已经沉了。他看了好一会儿才坐起身，身下的地毯被他压出一个人形，屋里的空调似乎感应到余门的转醒自动降了两度，免得暖气让屋内人有胸口发闷的不适感。

　　余门睡着了，按理说他不应该这么快放下戒备的，可是房间太暖和了，脚下的地毯太舒服了，他没有睡那张大床，本想着坐在地毯上打个盹的，可一个不注意就沉沉睡了过去。

　　屋里的灯不知何时熄灭，月光从玻璃窗投进来，月辉正好撒在挂着钟表的那面墙上。余门揉了揉眼睛，笨拙地在心里数着数字：1、2、3、4、5、6、7、8、9……

　　晚上9点了，他错过了饭点。就在余门得知这个事实后，他肚子适时的发出抗议的声响。这种胃部饥饿收缩是余门在孤儿院的家常便饭，他一般是忍着，实在受不了了会去偷点吃的。而现在余门就处于后者的转态，他从昨天到现在一粒米没进一口水没喝。

　　但不知为何，就像不想破坏这里每个东西一样，余门并不打算离开房间去偷食物。他只是再一次打开了衣柜，看着衣柜内装置的保险柜，那里面的黑色塑料口袋里有他收集的，准备逃离孤儿院的果腹的吃的。

　　借着月光，余门搬来衣架下的小圆凳，圆凳看似轻巧实则沉重，他是一路拖到衣柜前的，当他站到圆凳上时，余光看见毛绒地毯上一串拖曳的痕迹，这种不似踩上去或者抚摸留下的痕迹，地毯上有好几处磨损，灰色的绒毛再恢复不到之前的模样。

　　余门抿了下唇，好一会儿才别开眼落到保险柜上。

　　他记得那个一丝不苟的男人按了几个数字就可以打开，余门瞳孔格外幽深，他思考的时候眼珠子就像琥珀色的玻璃。

　　余门顺着记忆攀爬，找到那几个数字。

　　五分钟后，一阵尖锐刺耳的警报声在别墅炸响。

　　一楼客厅旁被改造出来的房间里，坐在办公椅里的贺枳已敛了下眼皮，面上没有任何波澜。包括站在她面前的黎满，也没有一丝紧张。

　　主仆俩都知道这警报声为什么会响起。

　　那根金黄璀璨的万宝龙钢笔在贺枳已手中打转，她继续刚刚被打断的话题：“青城孤儿院能瞒过这么多商界巨子的眼，不是那么好查的。如果一无所获，有个人叫吴维，你可以尝试从他身上入手。”

　　吴维这个名字是贺枳已从朱丞口中听来的，上一世他打着电话没注意身后有个窥视者，只咬牙切齿对电话那头怒吼：“这么多年我给孤儿院给吴维拿了多少钱，他妈的还敢威胁我，这个人必须得死。”

　　黎满颔首正要退出房间，忽然被唤住。

　　贺枳已打开精致漂亮的笔盒，把手中名为“路易十四”的钢笔放了进去：“我饿了，让厨房准做点易消食的东西。”

　　“……”黎满看着手里还端着的前一秒还被人家拒绝的一碗小米粥瞬间明白了过来：“是。”
　　-
　　警报响起后，那装置LCD屏幕材质的保险柜正向入侵者闪着巨大的深红的警告标志，可惜这位入侵者并不认识这个警告符号也不认识英文，他并没有被吓到，而是从圆凳上跳下来。等待主人训斥责罚来临前，他蹲在地毯上，黑瘦的手拾起一簇绒毛小心翼翼地放回地毯磨损处。

　　不知过了多久，余门抬头看了眼实木房门，外面静悄悄地没有任何动静，也没有他预想的带着主人愤怒的脚步声。

　　“……”

　　咔哒——

　　余门站起身打开门走了出去。

　　走廊装置的都是感应灯，余门每往前一步，灯光次第而亮。他顺着记忆，不算太艰难地来到餐厅。

　　装潢精致的餐厅正中央置着一张长长的大理石餐桌，桌上摆着满满当当的食物。而今日恍惚一瞥，属于恶魔的餐位上，餐椅是拉开的，桌上是用过餐后留下的狼藉。

　　看样子恶魔胃口不佳，桌上还有好些菜都没有被临幸，只有靠近恶魔位置前的两道菜肴有食用过的痕迹。

　　余门站在昏黄的灯光下，目光掠过餐桌落到连接厨房的拱形门下，那里站着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佣。女佣是准备来收拾的，见到瘦瘦小小的余门才恍惚记起他还没有吃饭。

　　她是贺家别墅里帮佣最大的一个，别的女佣包括贺家那三位主人都会唤她一声张妈。

　　张妈连忙看了眼方才那人离开的方位，继而朝余门招招手：“孩子，过来。”

　　余门站在原地没有动作。

　　“还没吃饭呢吧。”张妈去厨房拿来一副干净的碗筷，替余门乘上一碗熬得又香又糯的小米粥：“别怕，我不会告诉小姐的。”

　　张妈自己也是带孙子的人，比起其他人更懂孩子的小心思。看出余门警惕的性子，张妈放下碗，在衣服上擦拭了湿漉漉的手：“乖孩子多少吃点，饿着多难受是吧？你一个人慢慢吃，吃完了丢这就行，我收拾完那边再来收拾餐厅。”

　　张妈说完又盯了余门两眼，这才转身离开。

　　余门平静地看着那碗还冒着热气的小米粥，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他才上前抽开餐椅坐了上去。

　　那边张妈掐着时间，估摸着余门应该吃完了才回到餐厅。

　　余门面前的碗里还剩半碗粥，他刚刚不小心把叠成小船一样的餐巾扫到地上，拾起来时，餐巾恢复不到原样，于是他拆了另一个“小船”想有迹可循地恢复这艘“小船”，然而他把每个“小船”都拆开了却依旧不会叠。

　　听到动静时，余门气定神闲的态度终于发生了一点变化，他没有吱声，只绷着两颊肌肉，紧张地看着来人。

　　张妈接受了余门灼热的目光，知道这个年龄的孩子好奇心、玩心重，只当余门拆开餐巾是为了好玩，于是笑着说：“先吃饭，以后有机会我教你叠小船。”

　　余门想了想放开手里的餐巾，低头去喝剩下的小米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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