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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 章
回病房的路上,卓然亦步亦趋地跟在沈云舒的身后。
他知道她在生气,却想不通背后的原因,只记得她突然对他笑得很美,双瞳剪水,我见犹怜,一下子就扼住了他的心脏,可是谁料到了下一秒,她的脸色却陡地一变,骂了他一句“不要脸,你和那个人一样,都是一丘之貉。”后,还重重地踩了他一脚,然后气呼呼地甩袖离去,独留下痛得弯下腰的他在原地龇牙咧嘴。
该死,她想哪去了?
看着她逐渐跑远的背影,他真的是一头雾水,满脸问号。
她是不是误会了什么?他的原意只是想骗个吻,再顺势说服她带上他们的妈一起回杭城啊!
忍着从脚背上传来的疼痛感,他提步朝她离开的方向追去,走到一半的时候,他脚下微微一顿,清润的眸中闪过一丝疑惑之色。
一丘之貉……
她所说的“那个人”又是谁?
为什么在这之前,他没有听她提到过?
卓然很快就追上了沈云舒,眼看着就要走到病房门口,他伸手想要拦下她问个清楚,谁知她竟然在这个时候忽地拔腿就跑,等他愣了一下再追去时,病房的门当着他的面“砰”地合上。
谁都没有发现,一位跟在他们身后的病人家属被这一幕吓了一跳。
小两口是吵架了么?
经过卓然身边时,这位病人家属还一脸同情地看了他一眼。
卓然呆愣在原地,那震颤的门板过了许久都还在嗡嗡作响,不知是不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他脚背上被她踩过的地方也传来阵阵的痛意。
算了,就给她一点时间先冷静一下。
轻轻地摇了摇头,他失声一笑。
卓然转身离开,消失在楼道内,再看病房里的沈云舒,此时此刻的她正靠在门板后,不断起伏的胸膛肉眼可见,可以说是被气的,当然也有紧张的关系。
变态,大变态!
想要筹码?向鬼要去吧!
男人果然都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没一个好东西!
对于卓然的到来以及他的帮忙,要说她先前有多感动,那么现在的她就该有多气愤,因为他所做的这一切都是有条件的。
抱歉,她不陪他玩了!
沈云舒在心底将卓然骂了个底朝天,等心情稍微平复了些之后才轻手轻脚地朝病床的方向走去,结果直接对上一双含疑的眼睛。
“妈,你醒了?”她快步走到床边坐下,一看到沈母青红交错的脸,眼里不受控制地涌上一层湿意。
护士刚替沈品艺换好药水,对沈云舒交代了一些事情后,拿着托盘离开了病房,而沈云舒担心卓然会趁机进来,下意识地回身看去,只见门外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她知道卓然肯定不会这么轻易离开,可是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她的心里生出一种说不上来的滋味。
重新回过头,对上沈品艺询问的视线,她微微一笑,从纸巾盒里抽出一张纸,小心翼翼地替沈母擦拭沾染在眼睫毛上的泪水。
“妈,您是想问卓然吗?”
沈母眨了眨眼。
“他……还有点其他的事要做,您再睡会好吗?我放点音乐。”
沈云舒故意避开卓然的话题,微垂的眼睑敛去她的眸色,同样也挡住了沈母审视的目光,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点开音乐播放器,一阵轻音乐随之逸出,紧接着,她打开和卓然聊天的对话框,本想问他垫付了多少医院的费用,最后想了想,还是决定放弃。
等他决定回杭城的时候再说吧,或许……
他已经离开了?
在医院陪房的第一晚,沈云舒一夜没睡,每隔一段时间就起身查看一下沈母的心电监护仪,而这一晚,卓然就像失踪了一样,一直没有再出现。
沈云舒心想他应该已经离开,毕竟像他那种身份的人,骨子里的自尊心总归比普通人要强,像她这样三番五次地拒绝他,他会觉得颜面有损也是情有可原。
天色微亮,沈云舒缓缓睁开眼。
洁白的病房很安静,静得落针可闻,空气中流转着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
她默默地看着天花板,走廊上隐约传来他人走动的声音,余光中瞥到沈母微微动了一下,她一咕噜翻身坐起,连鞋都没穿就走到沈母所在的床边,轻声问道:“妈,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沈母很细微地摇了摇头。
沈云舒见状,悄然地松了口气。
她蹲下身子看了眼床底下的尿袋,而后去卫生间拿了个脸盆,等她将尿袋清理干净,再从卫生间内走出来时,卓然提着几个袋子跟在护士的身后走了进来。
他的出现对于沈云舒来说,可以说是在意料之外,却又在意料之中。
瞥开眼,她当他是个透明人。
接连一个星期下来,沈云舒都将卓然视若无睹,却没有拒绝他向她伸出的援手,为此她在懊恼的同时也只能不断地鄙视自己。
好累……
她何尝不希望有个肩膀可以靠一靠?
安静地吃完卓然带来的营养早餐,在她放下调羹之时,他主动将空碗收走并动作利索地清理桌面。
躺在床上的沈母默默地将这一切都收进眼底。
VIP病房里的空间很大,卓然很有办法,到了第二天晚上,病房里便又添了一张床。
接连几个夜晚,沈母都看到卓然半夜起来替沈云舒拉好滑落的毯子,那份细心和他眼里的深情,让她这个老母亲的心里颇感安慰。
沈母早就过了危险期,身上的伤势正以超常的速度在迅速恢复,就连医生都啧啧称奇。
因为回来的急,沈云舒除了一个包之外,什么都没带。
至于卓然消失的第一晚……
其实他并不是一个人在外面瞎晃悠,而是替她拿衣服去了,她本不想接受他的好意,然而她自己又没有办法走开,最后不得不穿上他带来的衣服。
今天是沈母出院的日子,沈云舒一大早便起床收拾东西。
关于肇事司机的事,卓然找了律师,已经交给他全权处理,沈云舒为此省了一大头的心事。
换上卓然替他备好的连衣裙,合身的尺码简直像是为她量身定做似的,对着墙上的镜子缓缓转了一圈,越看越觉得身上的裙子眼熟。
等等,她好像在他家的衣柜里见过这条裙子!
这一发现,沈云舒不由地开始仔细回想,而且越想越可疑,因为她忽然发现,这几天穿过的衣服似乎都有些似曾相识。
她的心情顿时变得有些微妙。
如果是其中一件撞衫了那还能理解,接二连三都一样的话该怎么解释?难不成就为了几件衣服,他还特意连夜回杭城去取?
还有……他一个大男人,家里为什么会有一整个柜子的女装?
她越想越乱,干脆先放一边。
沈云舒家所在的村子名叫张家村。
这一带都是山山水水的,风景很不错,空气也格外清幽,沿途坐落着村民们的自建房,各有各的特色。
车子缓缓地开在水泥路上,刚好开到村子中间时,只见前方有一大片迎风摇摆的莲叶、荷花,雅致恬静,美得让人屏息。
荷花田旁边有个池塘,池塘再往前有棵伫立了数百年岁月的樟树,此时樟树下聚集着一群人,挡住了车子的去路。
卓然按了下喇叭,听到声音的村民往旁边让了一让。
透过车窗往外看去,沈云舒看到了一位多年未见的人,而且还是他们村子里的名人,不,不对,应该说是他们整个镇的名人。
他叫时迁,近代战乱时期,他的曾祖父举家搬迁到了张家村。
时迁比她大一岁,却是她小学六年的同班同学,自从小学毕业之后,他因为父母工作的原因去了大城市上学,只有在春节的时候会回老家陪上了年纪的爷爷奶奶一起过年。
十几年来,她和他碰面的次数,一只手就能数过来。
初中毕业之后,听说他去当了练习生,如今在娱乐圈已经混得小有名气,出演了好几部电视剧以及电影的男主。
她为他能够拥有如今的成就而感到高兴。毕竟同学一场,还是从他们张家村走出去的不是?
挡在路上的村民逐渐退到路边,被众人包围的时迁终于有空间可以透口气,而就在车子经过他身边之时,他对上了车内沈云舒的视线。
她对他微微一笑,轻轻地招了招手。
几秒过后,她感觉车速似乎稍微快了一点,就连车内的空气仿佛都降了好几度。
“他是时迁?”
温和的语调不疾不徐,波澜不起,可是入了她的耳内,怎么会有种咬牙切齿的意味?而且即便和他隔了一条手臂的距离,她都能闻到他身上的酸味。
沈云舒:“……”
侧了侧身,她面朝车外,完全一副不想搭理他的姿态。
不对,沈云舒忽地坐正身子,转过头,一脸怪异地盯着他,这一路过来,她明明没有和他指路,他怎么知道她家在哪里?
他不是第一次来吗?
想到这,她的心里咯噔了一下,总觉得自己像是走进了一团迷雾里,心跳开始不断加速。
“怎么了?”察觉到她的异样,他迅速地扫了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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