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她是家里有中医推拿馆等着继承的暴躁少女,
他是演武行出生的文弱少年,
初初相遇,她就颅压升高给了他一个过肩摔。
多少年后,她突然想到这件事,姜先生倒是一点屈辱的感觉都没有,“我想摔伤我之前你肯定是做好了对我负责的打算,不太好拒绝。”
可是,大风刮过,往事……
内容标签: 正剧

搜索关键字:主角:沈长岁,姜时延 ┃ 配角:傅成乔,苏西莉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暴躁少女和文弱少年曾经相遇过

立意:爱与错过

  总点击数: 93   总书评数:0 当前被收藏数:0 文章积分:109,496
文章基本信息
  • 文章类型: 原创-言情-近代现代-爱情
  • 作品视角: 女主
  • 所属系列: 短篇
  • 文章进度:完结
  • 全文字数:8774字
  • 版权转化: 尚未出版(联系出版
  • 签约状态: 未签约
  • 作品荣誉: 尚无任何作品简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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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当乘风来

作者:苏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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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1 章


      一
      沈长岁再次见到傅成乔是在她家的中医推拿馆,她的好朋友苏西莉小姐一连退了她家几个推拿师,站在门口不耐烦地朝她招手,“我说你这个小推拿店早就得关了,推拿师就那么几个,包间也就这么一个,生意怎么做。”
      沈长岁心虚地将藏在柜台下看得津津有味的小说塞进抽屉里,撸起袖子讪讪地跑进被苏大小姐霸着的包间,一眼就看见了尸体一样趴在按摩床上的男人。
      “这位是我恩公,傅成乔先生,他刚刚英勇地将我从两个流氓手里救了下来,你给好好推拿一下,别给留下什么后遗症……”在苏大小姐言情向的“惊险”中恩公先生僵硬地转动了一下脖子算是打招呼。
      就这样还英雄救美,沈长岁这样想的时候恩公先生很应景地哀嚎了一声,苏西莉一巴掌立马无情地拍在了她的胳膊上:“你不会轻一点啊!”
      “轻一点?按摩出门左拐,好走不送。”沈长岁出生在中医家庭,中药医理一窍不通,就属推拿还拿得出手,此刻她正义凌然地站得笔直,大有职业的伟大放光芒的觉悟。
      苏西莉不屑地哼了一声:“有出息你去首都写本子去,在这里假惺惺个什么劲。”
      苏西莉这些年一直呆在国外,异国文明一开化怼起沈长岁来更是不留余地,沈长岁的气焰一下子就被灭了个干净,一个人失魂落魄地往外走。
      直到天完全暗了下来,她突然停住,没有任何情绪的声音晦涩粗哑:“傅先生这次想演英雄救美?”
      苏西莉那种理直气壮的揶揄到了她这里就有了几分惨淡的味道,她有些不耐烦,索性继续往前走,不知过了多久,夜色中就真的只剩下她一个人的脚步声了。
      似乎很久以前有人对她说过那种悄无声息的哭泣最是耗费演技,风一吹她就脱力地跪倒在水泥路上,但是那个人却没有告诉过她何以解忧。
      傅成乔不知又从哪里蹦了出来,蹲在她面前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盯着她,半晌茫然地问:“你还是忘不了那个人?”
      沈长岁忽地抬起头,一瞬不瞬地盯着傅成乔,后者还在怔愣中没反应过来,沈长岁又得寸进尺地凑近他的五官,这一次傅成乔着实惊了,往后一仰就倒在了地上。
      天地之间,月光皎皎,像极了她眼睛,她也曾那样深情的凝视他,她也曾问他,“你爱我吗?”哪有那么多灵感,那样温柔的不安,望进他的眼里,不过都是想写给那个人的故事吧。
      “今晚不会有月亮了。”
      傅成乔爬起来整个人就高出沈长岁一个脑袋,他轻轻地撞了她一下:“要下雨了,我送你回家。”
      她转身就要走,他在背后无奈地说:“走吧,姜导说下雨的时候不能留你一个人。”
      四方寂静,她突然不知道下一步该落在哪里。

      二
      沈长岁第一次遇见姜时延也是在她们家的中医推拿馆,姜时延跟着剧组来这里拍电影。剧组都进去作准备工作了,他却走到她面前:“你这样不累吗?”
      你说呢?那时候她正被爷爷罚在门口倒立,这个人这样“真诚”地来挑衅,她就忍不住拿眼睛瞪他,十二三岁的少年,她仰得脖子生疼才将将看到他的眼睛。
      许是她的姿势太过扭曲,少年一丝不苟的唇线突然一弯,她严肃的愤怒顷刻间无足轻重。
      很好笑吗!
      “你这样有些好笑。”对方直白的点评道。
      关你屁事!
      “我建议你可以下来了,倒立这项运动不适合儿童,会造成颅压升高。”
      儿童!那一瞬间她整个人都颅压升高了!
      这是一个非常让人恼火的开场,以至于沈长岁在小学升初中的整个暑假都没有再出现在爷爷的中医馆。
      直到她期盼已久的中学时代终于拉开帷幕,砸下来横幅却是“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一个声音漫不经心的飘过来。
      “沈长岁,你坐哪?”沈长岁见鬼一样猛地回头,就看见了手臂还缠着绷带的姜时延……正在对她……笑……
      霎那间,场面热闹的教室变得悄无声息,那些悄悄关注着姜时延,只等他选好座位就伺机而动的女生们立刻向她投去了不甚友善的目光。
      这个人简直是莫名其妙!
      她不过是上次“颅压升高”的时候给了他一个过肩摔,谁知道他演个武行却是个文弱书生,手无缚鸡之力至此。
      多少年后,她突然想到这件事,姜先生倒是一点屈辱的感觉都没有,“我想摔伤我之前你肯定是做好了对我负责的打算,不太好拒绝。”
      那时候她已经写了不少小有轰动的爱情片,却像个听了什么了不起情话的少女,心动的不得了,“原来你是对我一见钟情啊……”尾音里都是愉悦的傲娇。
      可是,这世间哪有那么多说不清来由的一见钟情?
      十二岁的沈长岁只是愤怒的瞪着那个不怀好意的玉面少年,然后一甩书包坐到了教室最后一排靠近扫把和垃圾桶的角落。
      她近乎挑衅地看着姜时延,这个过早耀眼的演员恐怕只能站在舞台的中心,她就不信他还真能老老实实缩在这样的边角。
      而沈长岁则是老老实实地也没办法如愿以偿,老班主任第一节课点名,前排的男生故意坐直了身体,班主任点了几次沈长岁的名字都没看见有人站起来,一推老花镜就要开始讲“一个学生的自我修养”了。沈长岁只得拼命地点起脚尖,提高声音喊“到”。
      老花镜又微微滑了下来,教室里都是闷不住的戏弄,沈长岁气不过拿眼睛去瞪姜时延,却正好像是指点了老班主任:此刻唯一的空位就在姜时延前面!
      而后姜时延演技极其浮夸地目测了一下她的高度:“果然最多不超过第二排。”所以他坐在第三排还真是料事如神是吧!

      三
      “前面的。”姜时延总是没完没了地这样叫她,简直像个诅咒,叫得她心烦意乱。以至于到后来沈长岁会习惯性的突然往后看一眼,以确定姜时延这个混蛋不在她身后作乱。
      偶尔她一门心思埋在题目里,听见有人叫她也会本能回过头去,他大概是习惯了她的漠视,也只是用手支着脑袋低头看剧本,表情却是与他漫不经心的语调大相径庭。
      沈长岁蓦地升腾而起的火气突然就发不出来了,姜时延像是感应到了她的目光,抬眼就对她笑,她松懈的防备又提了起来,立马拿眼睛瞪他,示威似的踢了一脚凳子背过身去。
      倒是姜时延没有一点被警告的自觉,得意得沈长岁又想颅压升高了:“前面的,你是不是害羞了?”
      沈长岁手指捏的咯咯响,还是懒得搭理姜时延。自从那次摔了姜时延,她被爷爷禁足了一个暑假,再野的流寇都要被关成安静的少侠了。
      然后就听见姜时延在后面小声的咕哝:“少侠传奇……”
      沈长岁就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突然拍案而起:“姜时延!”
      被点名的人一脸震惊又茫然地望向她,半晌沈长岁威风凛凛的气势就成了昨日黄花,心虚使她整个人都看起来极其乖巧。
      姜时延看着沈长岁帮他捡起来的剧本,那是他考虑接演的古装剧,标题是游龙走凤的“少侠传奇”,良久他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古怪的念头。
      那一年的冬天他匆忙进了新戏的剧组,一呆就是七个月,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夏天了。
      那天他格外的勤勉,来的时候教室的门还没开,他一个人靠在走廊的扶栏上看初阳懒懒地升起来,直到有人气震山河的脚步声响起,他看着沈长岁从日出曦光中跑了过来:“小孩,好久不见啊。”
      沈长岁怔了一下,看见是姜时延扭头就逃,这就很无奈了:“前面的,你跑什么?”
      然后沈长岁就顿住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啊,但无论如何她是少侠啊!逃跑就太不像话了。
      慌乱地摸了半天钥匙,终于将门打开后她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转过头极有气度地对姜时延说:“进来吧。”
      她的脑袋仰了一下,再仰一下,好不容易望到姜时延的眼睛,可是这个人也不说话,就那样定定地看着她,他又高出了许多,长长了的头发半遮着那双桃花眼。那是沈长岁第一次那样仔细的去打量一个男生,真的像是画中走出来的公子,然后公子的手从她的头平移到他的胸口:“你怎么还是这么矮?”
      就你高!就你高!你们全家都高!
      “可能是你长高了吧。”大侠的气度。
      “谢谢夸奖。”
      这下沈长岁终于绷不住了,一拳砸在门上:“我没有夸你!”
      “你不会又害羞了吧?”
      那是他们相识的第三个夏天,吵过很多架,却没有受过真的伤。

      四
      初中毕业的时候,所有的人要回学校接成绩,沈长岁看了一眼她后面空了的位置,不知为什么就笃信姜时延一定不会来了。
      那天的天气很好,日头都不似以往炙热,男生们都跑去操场打球,女生们坐在花坛边观战,她突然有些心烦意乱,站起来就准备离开。
      旁边的女生拉住她:“就走,中午还有聚餐呢?”
      “我好像有点中暑了。”
      女生仰头望天,然后再看向沈长岁的时候就有了揶揄的笑意:“怎么姜时延不在还能影响天气啊?”
      本来沈长岁还有些心不在焉,听她一说整个人都僵住了,冲口而出的反驳到了嘴边又囫囵的吞了回去。只是一个玩笑而已,毕业的时候大家都会有些胡言乱语,一个玩笑而已。很多年后,当她重新审视那个十五岁的沈长岁,她已经分不清当时的沉默是不屑否决还是不愿否决。
      这样游离的状态一直持续到她将要带走的东西从寝室整理出来,那天教学楼只有初三的学生,宿舍楼更是空无一人,然而沈长岁垂着脑袋甫一走出楼道就撞了人。
      “我好像内伤了,”姜时延极其自然地转移了她肩上扛里的行李,“难怪你总是长不高。”
      沈长岁怔怔出神,眼前的人,近乎温柔的语境,仿佛有半个世纪那么久姜时延突然凑近,她才惊恐地发现自己居然在对他笑。
      他还穿着一身夜行衣,置于现代建筑之间,让她有一种时空颠覆的眩晕感。
      “沈长岁。”他长腿一迈自顾地走在了前面,沈长岁跟在后面,那是他第一次开口叫她的名字,每个字都像玳瑁勾调在琴弦上那样好听,微风轻轻地吹,时光突然被拉得很长,长到许久之后,她已经不记得她有没有给过那个人回应。
      只记得那是二零零七年的风,吹到道路尽头便只剩下她一人。
      离开的时候他很认真地说:“我们交换一个秘密吧。”
      她的眼神倏忽清明,甚至有一种尖刻的锐利:“姜时延,我们不要再见面了。”
      如果十五岁的他们只是用一句话描摹了未来的轮廓,那么七年之后所有的一切都有了生硬逼折的线条,她深情地望着傅成乔,惶惶地问:“你爱我吗?”
      傅成乔不自觉地望向姜时延,可是这位大导演只是一脸专注地盯着拍摄屏。他不是没有听说过这位传闻颇多的编剧,只是没有想到她说个戏也能这样全然忘我,倒显得他这个演员太过业余。
      “皮囊毫无用处,如果你不能把自己交给角色,我也不会把角色交给你。”她的失望丝毫没有掩饰,轻易就将他刺得生疼。
      “傅成乔,准备。”姜时延对他说,然而眼神却是看着沈长岁的,带着更加明白的挑衅。
      那时的傅成乔还是空有热情与美貌还丝毫不懂表演的大一新生,面对这样的剑拔弩张一时都不知该作何反应。
      场面却没有僵持和难堪,沈长岁离开的时候都保持着礼貌的笑意。二十几岁的年轻人逞强好斗,十几岁的沈少侠淹没在时光里,可这一切都与她没有任何关系。
      太阳隐去灿烂,她与姜时延相对而立,像两个死寂的幽灵相互打量着对方的面皮。
      “看够了没有!”
      他像是听了什么可笑的话,转身去看窗外的暮色深深:“沈大编剧倒是个口是心非的人。”
      要不是语气生冷,倒要让人觉出暧昧来,但是沈长岁知道他的意有所指。
      前段时间媒体采访她如何挑选演员,她当即表示看演技,可是这一部戏的男一立马就找了傅成乔。“花瓶演员上位攻略”,“当红编剧热爱潜规则小鲜肉”,外界不知道传成了什么样子。
      “剧是我写的,我知道谁适合演,这个角色没有演技反倒是好的。”像她与他稚嫩的相遇。在旧日的伤口牵扯了当年的梦魇后,他们用尽演技互相伤害的这些年,她总是忍不住去怀念那些拙略的赤诚天真,尽管一思一痛。
      “还有呢?”
      “还有什么?”
      良久的沉默之后,他终于开口:“还有我已经不是演员了,沈长岁。”
      “放心,我也不会潜规则你啊。”姜时延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那番话的,可是她偏偏就想到了网上的段子,颓然生出了不合时宜的恶趣味。有风吹动纱幔,月色悄然,他突然转身将她逼得再无退路,呼吸相闻间都是噬咬的颤抖。
      夜色蒙住了她的眼睛,迷惑了她的心,她居然觉得那个将自己藏于黑暗之中的男人像个受到了不公正待遇而委屈不已的孩子。
      “喜欢一个戏子?呵,真是天大的笑话!”很久以前,当姜时延还是一个演员的时候,沈长岁就说过这样的话,一字一顿。
      “沈长岁,你真是欺人太甚。”她有多残忍,窒息中他还念念不忘。

      五
      沈长岁与姜时延高中在同一个学校,但值得庆幸的是并没有分在同一个班。
      那时几乎消耗了沈长岁这一生的偶遇,可是她像是一只自带雷达的兔子,总是突然就慌忙逃窜。有一次,她上楼,他下楼,已经有五六级台阶了,她一转身不假思索地跳了下去,结果落在最后一级台阶上滚了下去。
      可是就算扭了脚,就算一口气逃回寝室的时候脚已经肿成了猪蹄,她痛得趴在书桌上嚎啕大哭,心里却还是庆幸。
      高一快结束的时候,沈长岁第一次主动找姜时延,张口半天硬是说不出什么像样的开场白,索性直接问他:“你会读理科吧,我们班男生差不多都选了理科?”
      他只看着她,墨黑的眸子,澄澈又固执,突然嘴角一挑,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这里是五楼。”
      原以为这不是一场愉快的对话,但大家已经达成了得宜的默契,可是高二的时候他们还是坐在了各自不适合的班级。
      试探,表演之后终究还是不信任的。
      最后姜时延去了文科班,而她为了应付那些枯燥乏味的理科很少有时间再去写小说,可是杂志社寄给她的样刊却再也没有离奇失踪过。失踪的只有姜时延,他再也不会拍戏之前特意跑来敲她们班的窗户,也再不会拍完戏之后往她手里塞各种巨丑的毛绒公仔。
      他们像两条相安无事的平行线,直到他拍戏溺水的消息在学校传的沸沸扬扬的,她到底没忍住上网去翻了视频,姜时延被救援队从海里捞出来的时候几乎没有了一点血色,全身都泛着渗人的白。
      她突然不可抑制的剧烈颤抖,前尘往事汹涌而来,她找不到支点,颓然地跪倒在地上。
      咸湿的海,落不停的雨,她父亲终于被打捞起来后被海水泡的肿胀不堪的脸,她同母亲赶到的时候,梁晚舟抱着她父亲冰冷的身体失声痛苦。
      那个戏子精致又明艳,却常常烦闷不耐,他父亲不知道对她哪里来的愧疚,在那样风雨大作的天气依然经不住她的软语娇嗔,带着她出海散心。
      四周都是人,可是沈长岁没办法像她母亲那样懦弱端方,她冲过去就对那个女人又咬又踢。
      那是八年前的风,吹到如今,痛苦却没有丝毫的减弱,她忍不住嘶吼,像在那个风雨大作的海边,苏西莉在外面不依不饶地捶她寝室的门,一声一声地喊她的名字。
      “沈长岁你给我开门,再不开我就撞门了!”
      那时候苏西莉已经开始撞门了,一下一下撞在沈长岁心里,让浮萍一样动荡的她慢慢清醒,最后只是安静地靠在苏西莉的肩上呢喃。
      “阿苏……阿苏,我该怎么办?”她父亲离世,她母亲在那个夏天之后再无音讯,她被时光生硬地拉扯,可是故梦如昨她终是绕不过那个在大雨中脆弱无助的小女孩,更不知该如何面对如今突如其来的心痛。
      “你还有我,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
      那天晚上,沈长岁寝室的电话一直在响,那种突兀的嘈杂让她心烦意乱,她只当是有人打错了不愿去接。可是对方像急于证明自己拨号正确,一个接一个的打,她终于接通电话的时候那边却又是长久的沉默。
      苏西莉抢过她的电话吼道:“姜时延,你怎么不去死!”
      沈长岁像被她的话刺痛了,受惊似的抢着挂了电话,几天前也有人给她打过电话,那是她父亲的忌日,也是她最不愿记得的日子,她知道是他,心下一凌,声音里近乎厌恶的鄙夷:“别再这样了,你以为你为什么会当演员?”
      他为什么会当演员?表面光鲜,被人追捧的背后不过是一纸近乎卖身契的经纪约,他被她愈加挥霍无度的母亲“卖”给了经纪公司。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他自嘲般的笑,却终是掩不住重伤之后勉强的气息。
      她的话有多伤人她不是不知道的,可是她能怎么办!痛算什么,不过是最轻的伤。
      她对姜时延最初的讨厌不过是因为他长得太好看,那样深刻的好看让她心生忌惮和恐慌,她忍不住想逃,她忍不住恶毒地对他说“我们不要再见面了”。可是,说完她就后悔了,她心虚地跟在他后面,想着该怎么把说出去的话收回来。
      然而,那条路的尽头竟然是梁晚舟。那张脸,在这么多年之后,仍旧美得张扬放肆,沈长岁想,男生长得像母亲果然要好看很多啊。
      她不知道自己笑得有多狼狈,什么时候知道的?重要吗?
      “为什么八年前被海水淹死的不是你母亲,不是你!”为什么他母亲害死了她父亲,毁了她的家,可是她却再没有办法理直气壮地去恨他!

      六
      “少侠传奇老师,您初中就开始写小说,现在大学刚毕业就已经成了当红编剧,还卖了十四部小说的影视版权,大众都很好奇您是怎样获得这样源源不断的创作灵感的?”
      “少侠传奇老师?”
      主持人再次提醒,沈长岁才从恍惚中回过神,助理见她不在状态连忙过来协商下午再录。主持人有点为难,下午已经定了一位新锐导演的档,那位以前可是影帝级的演员,可是后来上升期的时候突然就息影了。
      “姜时延,你认识吗?”
      她摇头,一脸的茫然。而那个四年之后第一次被提起的人蛮横地将她拦在电视台的门口。她用力推开他,可是他早就不是当年那个可以任由她欺负的玉面少年了,他有分明的棱角也有了张扬的侵略性。
      他对她笑,她提防地拿眼睛瞪着他,半晌他倒是真的笑了:“倒像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样子。”
      随后姜时延的笑就变得嘲讽起来:“噢,我忘了,沈大编剧的人设是不认识我的。”
      沈长岁震惊地看着姜时延将“喜怒无常”诠释得淋漓尽致,情绪进展层次分明,想来她也是编剧,不能输的太惨烈,可她刚想说点什么的时候,姜时延已经走了。
      “放心,我们有机会重新认识的。”他说。
      只是她没有想到这个机会来得这样快,一周之后她就收到了进组通知,姜时延在众目睽睽之下兴师动众地走过来跟她打招呼:“沈大编剧,初次合作,多多指教。”
      她的白眼就要翻上去的时候,姜时延“好心”地提醒她:“看镜头。”
      她脸色一僵,居然忘了这个人是特意选在媒体给他做专访的时候过来招呼她的,只能生硬地扯出一个笑容,然后转头就走。
      她白天睡觉,晚上通宵写剧本,基本上不出门,戏拍到三分之一的时候就已经完成了剧本,出门给剧组的同事们打个招呼,收拾东西准备隔天就走的时候才看见姜时延在监控屏后面睡着了,脸上是那种不自然的潮红。
      傅成乔拉着她一脸的自责:“都怪我演技不好,前两天拍下海的戏,姜导又是亲自给我试戏,结果这两天都生着病,又不肯去医院。”
      沈长岁甩开他:“死不了的。”
      傅成乔更是慌了:“听说他以前溺过水的,差点就死了。”
      然后被这个乌鸦嘴言中了,那天拍夜戏的时候姜时延突然胸口痛得坐都坐不住了,直直地从椅子上栽了下去。
      救护车来的时候,傅成乔倒是临危不乱了,直接将收拾行李的沈长岁扛了出来一把塞进了救护车:“沈编,大家都在拍戏脱不开身,反正你剧本正好写完了,拜托你了,好好照顾姜导。”
      从救护车到医院,从担架到病床,他一直克制地皱着眉,偶尔睁开眼睛看见是她,又慢慢闭上。
      “我知道你不愿见到我,你到医院了我就走。”她还是那样冷情,当初他快死了她也不愿去看他一眼,可是他能怎么办?爱上了这个女人他能怎么办?
      他费力地伸手去拉她的手,冰冷的,颤抖的,他笑:“你怕了?”
      她猛地抽回手,却又牵扯了他的痛处,她不敢动了,生硬地僵在那里,低着头,眼泪怎么也控制不住,落在她的手背,顺着他们交握的方向又流到他的掌心。
      “沈长岁。”他被她的泪灼了一下,惊喜地盯着她看。
      “沈长岁……”名字也好听,他念着念着突然想起了冯延巳的那首《长命女》,“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
      拍片,验血,等结果,拿报告,看着姜时延吊完最后一瓶药水,沈长岁直接趴在病床上睡了过去。可到底是睡不踏实的,她梦里脚下踏空,惊恐地睁开眼睛,才发现是虚惊一场。
      可一抬头却看见了月光中姜时延的黑眸深深,她还没完全睡醒,迷迷糊糊地问他:“你看什么?”
      “我在想我现在吻你的话,你还会不会咬我?”说这话的时候,他的唇已经压了下来,有点干,有点烫。
      背着光,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却将窗外的月色尽收眼底,比一个月前的更加温柔。那时于这样的黑暗中,他说,“还有我已经不是演员了,沈长岁。”他说,“沈长岁,你真是欺人太甚。”
      她吃痛地哼了一声,报复似的纠缠他,可是她不再走神了,他复又温柔。她不知什么时候被他抱到了床上,靠着他的肩膀,两个人安静地看着窗外,夜色转白,一切都似乎渐渐明朗起来。
      他低头看她,轻声叫她:“沈长岁。”
      “嗯?”
      什么时候我们才能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

      七
      “沈编,你真的不写剧本了吗?”那是傅成乔赖在中医馆的第三十七天,经纪人已经给他下了最后的通牒,可是沈长岁还是没有任何的松动,他只能绝望地专注在游戏里喊打喊杀。
      一场败下阵来,他将手机往旁边一扔,气愤地说:“姜导又换女朋友了,他才从你这劈腿多久啊,就换了三四个了,禽兽!”
      说完他就去瞄沈长岁,可是他的情绪丝毫没有感染到她,倒是苏西莉激动了,一把将自己塞进傅成乔的怀里:“就是,禽兽!”
      她从舞台的正中,渐渐后退,最终成了模糊不清的背景。爱情中的人啊,眼里只看得见彼此的星光。
      而她与姜时延何曾没有过轰轰烈烈的过往,那个人啊,在发布会开到一半的时候突然去牵她的手。做访谈节目,主持人问他有什么想和在场的观众朋友说的,他认真的想了一下,然后指着台下的沈长岁说,“留的早餐吃了吗?”
      迄今为止,她可能是第一个在那个举世闻名的电影节上被抱着走完红毯的女人,姜时延全程黑着脸:“谁让你穿高跟鞋的?”
      “少女的梦啊。”她戏特别足地朝她眨眼睛,他就拿她毫无办法。
      那是去年的夏天,一切都仿佛沐浴在阳光里,灿烂得不甚真实。然后,那部戏杀青了,宣传走完了,电影上映了,奖项拿下了,那天晚上他们都喝了些洋酒,沈长岁双颊绯红,踮着脚仰头去吻他,他就那样眉眼深深地看着她,那是第一次,她主动去吻他。
      她的泪又那样无声无息地落在他的唇上,陷于他的吻里。
      “沈长岁。”
      “嗯?”
      为什么要落泪呢,让每一次亲近都那样悲伤?为什么连哭泣都那样悄无声息呢,那样最是耗费演技了?
      那段无疾而终的感情,曾那样张扬肆意地展露在世人面前,写在报道里却成了急功近利的炒作,而九年前的夏天,一切都还未现端倪,有个女生小心翼翼地问她是不是真的和姜时延在一起了,她红着脸揶揄她,“怎么姜时延不在还能影响天气啊?”
      傅成乔痛心疾首:“乌合之众啊,炒作也是炒作演员啊,我们才是靠脸吃饭的!”
      所有的观众都认定这只是一场表演,戏散了她离开舞台,他闲散地走马观花,只有傅成乔入戏太深,固执地要将醒了的梦推回再不可及的夜。
      终于傅成乔走了,苏西莉也走了,她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放映厅,安德烈和小丸子被突如其来的人群冲开,她想,就是这样吧,人都是要走散的,可是人群熙攘中,他们那样努力地想要牵住对方的手。
      两只手握紧的那一刻,安德烈和小丸子的笑容慢慢放大,而她突然不可遏制地失声痛哭。
      十二年之后,小丸子还是当初的小丸子,可是大风刮过,长岁不见,往事尽成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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