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届圣女不行

　　夏季的盛典已经过半，云海之上，随着潮汐即将迎来最汹涌澎湃的时刻，碧砂海港的气氛也来到了最高潮，就像过去的云上猎手追逐最激烈浪潮，云帆竞速也在此时展开最后的角逐。

　　栀春对此不太感兴趣。
　　她其实挺乐意分析研究一下各个参赛帆船所用的符文的优劣之处，但那都是俱乐部之间的秘密。至于如今无论男女老少都能高谈阔论上几句的，每名选手的性格特点、技术倾向之类的，栀春就一窍不通了：她连选手都没认全呢！
　　然而这趟行程还是很让她非常满意的。

　　珍珠女王号是碧砂海港现役最豪华的游轮，决赛的船票已经被炒到了一个离谱的价格。它拥有舒适的客舱与开阔的观景看台，能够尽览整个赛场的风貌。
　　以及最重要的，全天候开放的海景自助餐厅——
　　由应季食材和难得一见的鲜活海货烹饪的美味佳肴，种类繁多、看上去就非常昂贵的的精致甜品，都慷慨地堆放在长桌上，任乘客们随意取用，在餐点的时候，还有星级主厨的点餐服务和知名歌手驻唱。

　　栀春觉得非常感动。
　　她完全不在意把所有时间都消磨在这里！

　　眼前的套餐只剩下一碗橄榄沙拉，栀春兴致寥寥地拨弄了一下青翠欲滴的生菜，放下了叉子：算了吧，难得来这种地方，就不要再吃草了。
　　倒不如把这份余裕节省下来装点心：焦糖布丁、糖浆馅饼、苹果派……
　　栀春看着伊兰跟前摆放的甜品，果然每一种看起来味道都好极了！

　　她伸手把一碟咖啡奶冻挪到自己面前，替换掉时蔬沙拉。
　　伊兰：？
　　栀春义正辞严道：“吃太多甜食会蛀牙的。”
　　伊兰应了一声，点点头，便像只驯顺的食草动物，来者不拒地小口咀嚼起蔬菜，发出轻微的沙沙细响。

　　*

　　两日后，双人竞速的决赛终于开始。

　　“……今天的天气不错，视野非常好，是个适合比赛的日子！“
　　解说席上的主持人语气轻快地说着开场白。

　　由于决赛的热门，赛场外围聚集着大大小小的翼帆船。侦查飞贼环绕着主赛船上下飞舞，将画面传递回观赛船的水晶投屏上。
　　”居然还能这样……“栀春坐在看台上，望着屏幕上的影像，感到有些惊讶。在阿德兰特，侦查飞贼是探险的易耗品，用来测量魔力浓度、环境湿度和空气质量，并没有开发出这种功能。
　　当然，这套短途转播道具只能在魔力稳定丰沛的环境下使用，而且花费甚巨，即使是珍珠女王号之类的豪华游轮，也只会在决赛日时启用，更不要说那些远离赛道的普通船只了，它们只能通过解说掌握赛况——

　　”这一届云帆竞速真是意外频出，有夺冠热门意外出局，还有初次参赛就从预选赛一路闯进决赛的黑马—— 啊，出现了！“
　　观赛台上发出一阵欢呼，侦查飞贼将画面递到了选手身上。
　　维克多兄弟正在做赛前最后的准备，小维克多抬起头，爽朗地朝侦查飞贼抛了个飞吻。作为最出人意料的黑马选手，再加上兄弟俩鲜明的冒险家风格，在短短一段时间里居然收获了不少粉丝。

　　“是维克多兄弟啊！”主持人小姐也听见欢呼声，笑吟吟地道，“这对选手如今被誉为‘捡破烂的英雄’，拥有很高的人气，在先前的半决赛中，也是战胜了呼声很高的‘云海爵士’爱德华选手，成功跻身决赛，艾伯特先生，您对他们有什么看法？”
　　担当解说的艾伯特是名炼金术师，在年轻时也参加过云帆竞速，最好成绩是单人组银牌，退役之后便投身赛船研究，如今也是业界知名的符文师。
　　“那对兄弟使用的船与其他选手不同，可以说是舍弃了部分灵活和敏捷换取更高的稳定性，所以在某些时候更有优势。不过，决赛的赛道环境与之前不一样，因为要穿过穿过蓝吻海豚群栖息的漩流区域，”艾伯特先生冷静地阐述道，“而且，比起船只对急流的适性和新手的经验，我更担心那艘船本身能不能承受得住——噢！”

　　主持人小姐追问道：“也就是说，您认为他们获胜的几率不高，对吗？”
　　“谁知道呢，啊，他们终于换船了。”

　　观众们也很快发现维克多兄弟换了赛船。
　　因为那艘帆船实在太醒目了。

　　它终于用上了真正的符文帆，但风帆仍比其他的船要小，竟然被还分成三部分，每一部分的颜色都不同，桅杆上也刻满了复杂的回路。不仅如此，流线型的船身上也刷上了闪亮的撞色油漆，这样的色彩搭配在近距离观看时其实有些辣眼，但落在辽阔雪白的云海上，却是极为炫亮的色彩。
　　虽然看上去，这艘帆船依旧与赛场格格不入，不过，已经不会被质疑成用垃圾拼凑而成的。

　　“分离型风帆吗——”艾伯特先生不仅按着桌面，靠得更近一些，似乎就这样能看得更加清晰，“真是新鲜的设计，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形式，这样一来灵敏的问题算是解决了，但究竟是怎么实现符文的串联的？”

　　而观众席上的反应则更加直接——

　　“换船了啊！我还以为他们会用那艘破船比到最后的，真失望。”
　　“那不是更好吗？我还买了他们的奖券呢！”

　　“之前不是说他们是贫民窟出来的选手吗，那艘船看起来一点都不穷，比维罗恩俱乐部的那艘抢眼多了！”
　　“毕竟初次参赛成绩就那么好，被哪个俱乐部招揽了吧？”

　　“你们真的那么看好吗？我不觉得诶！你们以前见过这样的船吗？说不定是哪个俱乐部的试验品，只是骗骗那对兄弟吧！”
　　“而且他们以前用过符文帆吗？操作方式完全不一样吧！”

　　……

　　其他人的议论并不会影响维克多兄弟。
　　几乎在越过第一个浪头时，他们便意识到了——
　　这艘帆船比起先前要轻巧许多，但在平衡性上却毫不逊色，他们并不是炼金术师，无法感知魔力的流动，却能清晰的感受到，风、云浪、以及船只近乎浑然一体，疾风与浪涛既是挑战、也是助力，推着他们冲到了最前方。

　　“这种感觉太棒啦！”大维克多在风中扯着嗓子喊。
　　小维克多大笑着调□□帆：“能赢！”

　　“——好快！”解说台上的主持人也惊呼起来，“维克多兄弟的速度好快！这还是他们在开赛以来，第一次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抢占先头优势！看来一向稳扎稳打的他们，到了决赛也是求胜心切啊！”
　　“不，是因为帆船的缘故。”艾伯特先生在一旁解释道，“他们先前的船只比较笨重，需要经过更多风浪才能积攒足够的助力，现在的船只除了重量减轻，由于分离风帆的缘故，更加容易调整方向……”
　　“不管什么原因，维克多兄弟已经冲上去了！”主持人已经激昂地打断了他的话，“四位、三位——二位！距离一位的维罗恩选手只剩一步之遥了——难道说！初次参赛的黑马，可以打破维罗恩俱乐部的三连冠吗！”
　　“……事实上非常难，决赛赛道上真正拉开决定性差距的是最后的深流赛道，毕竟是新手，我不太看好他们在这段赛程的表现，当然，作为新手，他们现在的表现已经很不错了。”

　　几乎像是要验证艾伯特先生泼的冷水，顷刻之后，越入最后赛段的几艘赛船陡然四下散开，在云面上划出几道流畅的弧度，继续前行，唯独维克多兄弟如同离弦之箭，直直地冲进深流赛道的中心！

　　观众席间顿时爆发出一片叹息。
　　“唉，果然还是太年轻了，冲进去就输定了——”一名观众放下望远镜，沉重地摇了摇头。
　　“算啦，第一次参赛没有经验嘛，这对兄弟明年一定会是夺冠大热门的！”他的同伴已经做好了打算，“等一下去要个签名吧！那可是明日之星啊！”
　　深流区域中心的云层流向极为复杂，栖息其中的蓝鳍海豚是种非常喜欢凑热闹的生物，经常成群结队地追逐着过往船只，在周围嬉戏打闹。近距离观赏蓝鳍海豚同样是碧砂海港非常热门的旅游业务，但在竞速比赛上，这些海豚就非常让人困扰了。

　　……那倒也不一定。
　　栀春看着在激流间飘扬的鲜艳彩带，那是维克多兄弟非要系上去的“胜利丝带”，听着周围七嘴八舌的讨论，托着腮，从伊兰怀里的纸袋里捞了颗爆米花扔进嘴里，漫不经心地想。
　　乱流也好、海豚也罢，既然那套符文已经能够成功运转，那么受到的影响，应该不会太大。

　　——果然，没过多久，所有人都发现了异常。

　　“没有减速？”主持人的嗓音猛地拔高了，“啊，不对，还是受到了一些影响——现在第一名依旧是维罗恩俱乐部的选手，这已经是他们第四次在这段赛道上飞驰，看来已经非常熟练了。第二名是汤姆&杰瑞，他们以一个漂亮的角度追了上来！第三名则是本届的黑马选手，维克多兄弟，他们刚刚犯了新手的大错，冲进了禁忌的赛道，但他们的速度没有降低太多，海豚已经被惊扰了，虽然不知道结果如何，但这一幕真的太漂亮了！”

　　屏幕上，颜色明艳的帆船在云浪上下颠簸，蓝鳍海豚在它四周轻快跃动，操纵侦查飞贼的工作人员似乎也知道大家想看什么，将飞贼的高度降低了一些。
　　身穿亮片赛服的帆船手察觉到机械振动翅膀的声音，抽空转过头，在风浪中，神采飞扬地对着镜头做出一个胜利手势。

　　虽然还不是冠军，但看台上掌声雷动。
　　所有人都见证着，一对云海明星正冉冉升起。

　　“了不起的船手、了不起的设计师，这到底是怎么办到的……”
　　在一片欢呼声中，艾伯特先生低声喃喃道，突然，他的目光像是捕捉到了什么，愣了半秒后，突然惊恐地跳了起来，“哐”的一声踢翻了椅子：“等等，那是什么！”
　　几乎是同时，周遭的欢呼变成错愕的惊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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