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又行了

　　姜零一路走回西苑，路上的仆从见到她就行礼，弄得她有些不自在。

　　到了院门口，她抓住无命的手才稍稍松开。翠萧看出主仆两人有话要说，识趣地说要下去整理东西。

　　她一走，屋中就剩她们两人。无命忍了一路的话总算是能说出来，“小姐，在宫里，我是不是……快死了？”

　　姜零点点头，她抓住无命的手，安慰道：“你放心，你虽然是死劫，却不是必死之象，应当是意外，我已经阻止了，后续不会再出事。”

　　无命抿着嘴看她，“可是小姐又要受一次反噬，这次难道又要昏睡？你才醒，身体怎么受得了？”

　　“我没事。”姜零笑着摸摸她的头，“最近在王府吃得好睡得好，我身体养足了精神，而且，你的命格本就和我绑在一起，没有那么大的影响。只是最近精神会差些，我多睡觉就好了。”

　　无命这才安心，又嘱咐道：“要是真的不行，记得同我说。”
　　姜零笑着点头，仍后怕地攥着她的手，“先去休息吧。”

　　无命点点头。姜零垂下眼，疲惫地坐在椅子上，头有些痛。擅自改变别人的死劫没那么容易，今日她变了三次，身体已经到了极限。最让她担心的，还是死劫或许不是意外，她的死劫要来了。

　　里间突然传来无命的惊呼。她吓了一跳连忙她撩起帘子，冲进去，发现屋中一团乱，箱子柜子全都大敞着，衣服散乱一地。

　　“这……这是怎么回事？”无命讶然。
　　姜零猛地回过神，惊道：“糟了，簿子！”

　　无命也反应过来，两人连忙跑到藏簿子的箱子旁，将里面剩余的衣服都翻找一遍，也没有发现半片纸。

　　姜零一下瘫软在地，她见识了太后对王爷的命又多执着，如果他们知道她能够算卦，测出凶吉……
　　她身子一抖，只觉得后背发寒。

　　无命咬着嘴唇，“对不起小姐，我当时就不该将它拿出去。”

　　“算了，本就是我让你找的，本想找个私库的说法蒙蔽过去，到底还是不可信。”姜零强打起精神，“别担心，我们都进宫去了，屋中能随意进出的就只有李嬷嬷和映桃，先去问问她们两个。”

　　她双手撑地站起来，脸上无悲无喜，“现在，我们不能自乱阵脚。”

　　“找人就免了。”帘子发出叮当声响。
　　身后突然传来人声，姜零慌张地转身，就见秦易休单手负在身后，一手拿着个簿子，正是她的那本。

　　“王爷……”姜零声音极轻，声音止不住有些颤抖。

　　秦易休笑着走进来，看向无命。
　　姜零深吸口气，“无命，你先出去。”
　　“小姐！”
　　“我没事，去吧。”
　　无命咬唇快步走出去。

　　秦易休将簿子放到桌面上，看到姜零脸色惨白，递上一杯茶，“不必如此惊慌。”
　　姜零颤着手接过杯子。

　　“我看完了，这个簿子。”秦易休撩袍坐在椅子上，又笑了声，“没想到，我意外娶回来的王妃，还有这样的本事。”

　　“我！”姜零急促开口，又不知能说什么。

　　“我懂你在怕什么。”秦易休苦笑一声，“人对生的追求是可怖的，畏惧死亡是人之天性，我也一样。可是，我知道你是个善良的人，你从不愿见死不救。”

　　“第一日见面，你便帮我解开一道劫，今日你执意我下马，也是看出我会出事不是吗？”

　　姜零看着他的笑容，手中握着热茶，不知不觉就放松下来。她的确想救秦易休，可是他接连两次死劫，加之短命之相，看来他所经历的是必死的劫难。

　　她垂下眼，秦易休太好了，她不舍得他死，但是天命不能撼动。

　　“我想知道我今日本来会怎样？”
　　“会——坠马而死。”她声音有些哽塞。

　　秦易休笑着点头，“今日多谢你。”他沉默片刻，“我必须要死吗？”
　　姜零更加难过，但还是缓缓点了头。
　　“你现在是在拖延我死去的时间是吗？却阻止不了我的死亡？”
　　姜零诧异于他猜测的准确，都不要她多言就都知道了。秦易休遗憾地叹口气，“果然如此。”

　　“生死有命，至少你可以在活着的时候尽可能完成想做的事。”

　　秦易休苦笑一声，“我想做的事——我想做的无非是母后安康，兄长大业无忧，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可是藩王之乱未平，边疆日日受侵扰。这些都非一朝一夕，让我如何完成。”

　　他长叹一声，微微仰头，烛光之下，眼角似有泪痕。

　　姜零喉咙发痛。她一直困于后宅，偶尔跑出来，也见过死在街头的乞丐，卖儿卖女的穷人。可她的眼还看不到整个疆土，如今听秦易休如此说，心中不由涌上一股敬意，眼眶也有些红。

　　秦易休闭眼缓了一会儿，才用帕子压压眼，声音沙哑地笑道：“抱歉，失态了。”

　　姜零连连摇头，她搓搓手，不知道该说什么。屋中的气氛极其压抑，过了许久，秦易休的声音恢复如常。

　　他坐得笔直，正视姜零，“现在我不是以夫君的身份说话，而是以一位王爷的身份。请问姜小姐能否为我续命？我不强求期限，只希望尽量久些，至少让我为这天下再多尽一份力。”

　　“这……”姜零犹豫了。

　　秦易休继续道：“自然，逆转天命你一定也有伤害。我不能让你吃亏太多，等到我死前，我会同你合离，给你黄金千两，你可以改名换姓去任何地方，开始新的生活。”

　　姜零心脏顿时跳起来，她心动了，本以为嫁入王府，此生都要困守这里，如今又有了离开的希望。

　　“当然，姜姑娘可以多想一段时间。”他站起身。

　　姜零也跟着急急站起来，“我答应你！”

　　她喘着气，手指死死掐着掌心，这样她才有勇气继续说下去。
　　“我可以帮你，但我并非不受限制。卜算过多我会陷入昏睡，这对我身体伤害很大，尤其王爷是必死之劫，所以我不可能所有祸事都帮你度过。只有我发现凶险必死的劫难才会告知。同时，王爷在其它运气上也会变差，以此勉力维持平衡。”

　　“其它运气？比如？”

　　姜零脸色有些尴尬，“比如……走路上会有鸟屎落到头上。”

　　秦易休的脸色也黑了一层，但他很快调节好，冲她点点头，“可以，多谢姜姑娘。在此期间，你仍是王府的王妃，不会有任何差别。”

　　他轻笑起来，眉眼间似是潺潺流水，滋润人心，“现在我们都知道彼此的秘密了，我知道你会算卦，你知道我会死。分享秘密的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多信任本王一点？”

　　姜零噗嗤一声笑出来，点点头。

　　“那我还有一件好奇的事，你同无命是何关系？她的名字好生奇怪。”

　　姜零扬起下巴，竖起两根手指，“这是第二个秘密了，王爷可有秘密拿来交换？”

　　秦易休眼睛转了转，拒绝了。
　　“算了，本王现在还没有能交换的秘密。”
　　“那等王爷有了再来找我。”她笑得弯了眼。

　　秦易休一瞬间晃了神，匆匆收回视线，向她告辞。

　　姜零抿唇看着他走出门，收了笑，脱力一样地坐回到床铺上。双手颤抖地捂住脸。她说出来了，她真的说出来了。接下来就是好好完成和秦易休的交易，等他身死后，便能得到自由。

　　无命从屋外冲进来，看到姜零的样子，又放缓脚步，慢慢坐到她身旁，“小姐，怎么了？”
　　“无命，我和他说了，我会算卦，会帮他拖延劫数。”

　　无命脸色一变，“可是这对小姐你的身体……”

　　“没事的，这是交易。交易完成，我们就能离开了，这很好，值得我去试一试。”

　　无命看着她，终究只是叹了口气，将额头抵到她的肩膀上，“不管小姐做什么决定，我都会陪在小姐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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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外秦易休疾步走出西苑，管家举着灯笼候在门口，已看到他就迎上去。

　　“王爷。”他猛地看到他眼角的泪痕，心里一惊，“王爷您！”

　　秦易休压压手，“没事，只是些苦肉计。”他轻笑一声，用帕子将眼角的眼泪吸干。

　　管家有些不明白，“王爷知晓她会算卦，抓来用就是，何必如此麻烦？”

　　“她总莫名昏睡，又不知是谁的人，处处透着异样，哪怕真严刑拷打也不可信。况且……”他笑起来，笑得肆意，笑得张狂，“本王不信她真不能救本王的命。女子多情，要想她心甘情愿地为本王做事，唯有动情。”

　　“王爷高明。”

　　秦易休收敛了笑，缓步往前走，“明日回门，给王妃好好打扮，务必让她知道三王妃这个位置有多么风光。”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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