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道简直见鬼了！

　　手写的报告上写的倒是挺详细，凌云慢慢一张张翻着看，大体上和钟丞说的没有什么大的区别，两个人，一男一女，死在没人的巷子里，或者几乎不能说是没人，当时虽然是晚上，可路上还是有些人的，那小巷也不是什么偏僻的地方，每隔一会就会有人经过，尸体也是经过的路人发现的，只可惜并没有人看到杀人的过程。

　　两个人都是□□脆利落的一刀割喉，仵作验了，憋死的，没什么疑问，警员也没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薄薄一沓报告，不一会儿就翻完了，凌云摸了摸下巴，像这样的案子各地都有不少，一般都成死案了，没法破，也不会破，现在警察局里的人也就只比文盲和流氓强一点，指望他们破案基本不可能，还不如指望副官。

　　凌云在这屋里大摇大摆的站着，这让人还怎么说话，其他人摸不清凌大师长的脾气，不好妄自开口，那些警员就更不可能了，一个个恨不得缩到地里去，巴不得没人看见他们，怎么会主动开口吸引注意力，一时间就只剩下凌云哗啦哗啦翻动纸张的声音，凌云把看完的报告往桌上一扔，双手抱胸，“一刀毙命，这俩人有什么仇家吗？”

　　坂本，李厅长和张局的目光都汇聚在凌云身上，他无谓的耸了耸肩膀，“只是随便问问，要是你们抓不到凶手，没准我还可以帮帮忙。”

　　他说的不像帮忙，倒像是瞧热闹的，在人家面前就这样无所顾忌，实在是遭人恨，只是他不在乎，只是牢牢的盯着坂本脸上的表情。

　　坂本犹豫了一下，低声和李厅长说了句什么，李厅长点了点头，坂本才站起来，朝着凌云略一鞠躬，恭敬的说，“多谢，凌先生的好意，不过，我们，初到贵宝地，人生地不熟，不可能会结下什么仇家，他们两个，是我的朋友，他们死了，我现在非常，非常难过，也请凌先生，不要再干涉警察局的正常流程。”

　　凌云一挑眉，放下手臂抄在兜里，像个混混一样朝着坂本晃荡过去，站定在他身前，微微倾身，“我怎么没看出来你难过？你的朋友？是你的手下吧。”

　　他转开眼去，嘴角扬起一个嘲讽的弧度，“我虽然确实讨厌你，但还不至于跟个死人置气，你要是真的在乎他们是怎么死的，那好，你告诉我你们来这里的真正目的，我保证给你找到凶手，怎么样？”

　　“不然或者你也可以选择相信警察局，这几个废物点心。”凌云耸了耸肩。

　　坂本的脸色很不好看，阴晴不定的，这里的警察的确很废物，说实话，他不很在乎那些人的死活，他来这里是有更伟大崇高的任务，但他必须知道是谁做的，会不会干扰到他，凌云不是一个好的合作者，坂本一直在心里暗暗地评估着凌云的性格，得出的结论就是这家伙根本不适合跟人合作，但他几乎别无选择。

　　济南城里有兵权的只有这么一个实权的师长手里有精锐，还是凌家家底的精锐，除此之外，不管是警察还是济南的卫城部队都几乎是一帮废物。

　　张局长的脸色就更不好看，他狠狠的瞪了一眼自己的手下，又没法反驳凌云，不过没说话，凌云要是能把这个麻烦事接过去他倒是一点都没有意见，他打心眼里也不想和日本人打交道。

　　“凌师长，我想我们这一次，是可以单独聊聊了。”坂本比了个手势，邀请凌云另找地方谈一谈，不管最后是个什么结果，至少不能让凌云再这么在大庭广众之下嚷嚷了。

　　“我不跟你单独聊，你丫谋算的是我们家的东西，还打算瞒着谁啊？我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一句话的事，不用那么麻烦。”凌云这回倒还算有耐心，也愿意跟这个家伙多废话几句，不过再换地方就用不着了，麻烦。

　　“凌师长，我十分敬佩你的为人，但我似乎并不明白你说这话的意思，而且至于我来的目的，我上次也……”凌云十分没礼貌的打断了他的话，“如果你坚持这样，我们也就不用继续说下去了，你全当我今天没来过就行，副官，走了。”

　　说是这么说，凌云脚底下可没怎么动，这是打定主意非要把事情搞个水落石出了，坂本垂着眼睛在心里快速的权衡着得失，摆明这一位是盯上他了，即使今天不说，凌云也不会轻易的放过他，本来和这些狡猾的□□人合作就无异于与虎谋皮，坂本最后还是摇了摇头，打死不松口。

　　凌云还想再逼问，却被副官悄悄拽了拽衣角，余光里，钟丞隐秘的朝他摇摇头，示意他不要再追问下去了，而且就算是再追问估计也没有什么结果，不过两个人之间的小动作全被坂本看在眼里，不由得把主意打到了副官身上。

　　副官虽然和凌云在一起的时候总是不怎么起眼，但平时的事情，大多数都是副官出面解决，凌云不怎么管事的，如果能得到这一位的支持，那么和凌云的支持也没有本质上的不同了，只是副官来历成谜，并不好接近。

　　凌云也不多废话，最后看了众人一眼之后转身就走，干脆利落一点不拖泥带水的，随后李厅长和坂本也告辞离开，警察局里又响起张局长的叫骂声，没能成功的把事情推出去，这人看起来更加郁闷和暴躁了。

　　“凌先生，留步。”

　　凌云脚底下没停，要是有人让他站住他就站住，那他岂不是很没面子？

　　坂本快走几步，在凌云上车之前拦住他，对他说，”凌先生，如果你对我的话不感兴趣，为何要进山？敢问一句，您发现什么了吗？”

　　凌云果然停下，眯起眼睛看他，“你胆子挺大。”

　　“我是真心诚意，来找凌先生合作，但凌先生的态度，让我十分失望，我本以为凌先生是个枭雄，却没想到……”或许是死了两个人的缘故，这会坂本的态度也强硬起来，面容阴鸷。

　　他的态度也不得不让凌云深思他说这话的底气在哪里，日本人的势力又究竟是蔓延到了哪一步？

　　“没想到什么？”凌云冷笑一声，“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的打算？”

　　“怎么，还真把整个山东都当成自己的地盘了？”

　　“就算是你身后站着日本人，我也能毙了你，信不信？”

　　虽是问句，却是杀气腾腾，凌云的手扶在车门上，毫不避讳的与坂本对视，他的脸在这上午的阳光里显得极英俊，就对比的坂本形容猥琐，面目可憎了。

　　坂本只能眼睁睁看着凌云扭头上了车，坐在里面降下车窗来，凌云根本不看他，只是淡淡的吩咐，“想好了，来找我。”

　　“你觉得他会来找你么？”副官坐在凌云身边，无奈的看着他，“你刚才的表演，都不按照商议得来，本来是说去打探消息找杀人者，结果你倒好，跟日本人对上了，他们不配合，这事可不好查。”

　　“日本人狼子野心昭然若揭，这还是你告诉我的，查谁不是查？”凌云漫不经心的看着窗外繁华，“阿飞，我当时其实并不想当这个师长，所以之前也没怎么上心过，不过我现在有点改主意了。”

　　“哦，那以后文件自己批，会，自己开。”钟丞一脸冷漠。

　　“哎别呀。”

　　“你自己说的。”

　　“不过你说的倒是有道理。”副官略一思忖，点点头，“自从那个混蛋条约签定之后，日本人越发放肆了，只不过，私下里说一句大逆不道的，山东这边会不会听他的还是两说，权柄抓在手里哪有那么容易放，京城里的人把山东当成博弈的牺牲品，这边人又心思各异，你就算是认真应付，也不一定就能应付得过来。”

　　“他们找上警察局，也不知是打的什么主意，按理说要是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应该不让人查下去了才是，但他们竟然会逼着警察局那边赶快破案，我直觉觉得杀人的人，那个坂本应该心里有数。”凌云打了个哈欠，“想这么多也没什么用，我可要回去好好睡一觉了，困死。”

　　“我带你去个地方。”副官拍了拍司机的肩膀，示意他前面转一下。

　　凌云睁开眼，看向钟丞，“去哪啊你？”

　　“看病。”

　　凌云皱起眉头，“你犯什么病了？”

　　副官横他一眼，“给你看病。”

　　“啊？”

　　车子停在一座诊所前面，凌云下了车，叉腰皱眉看着诊所的招牌，“洋人？”

　　“是洋诊所，医生却不是洋医生，济南城里就这么一家，你凑合着。”钟丞也过来与他并肩而立，今天一定要凌云去瞧一瞧才行。

　　凌云不愿意看人其实不是为讳疾忌医，他常年睡不安稳，只不过是从前打仗时候留下的后遗症，心病，药石无用，不过钟丞刻意找医生又费尽心思的把他骗过来，凌云决定给自家表弟一个面子，就暂且进去看看，要是这医生是个骗子，就顺便拆了这诊所权当为民除害。

　　诊所里果然和药馆十分不同，一股子怪味道，凌云进门就捂住鼻子，低声对副官说，“这地方靠谱吗？”

　　诊所里就只有唯一的一个医生，正坐在一旁桌子后面，低头写着什么，穿着一身白色的大褂，听见有响动，头也不抬地招呼一声，“怎么了？过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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