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疗伤
隆隆的雷声不断侵袭着他的大脑。“没有灵感啊!——”他颓然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半个月了,国内的雨季真是惹人厌。她们都出去了,真是难得啊。[谢谢。]那轻弱得似一抹游灵的声音再一次响在耳边。他抬头看着天花板,眼前是那双因难以自拔而有些迷茫的美丽眼睛。“飞蛾扑火吗?”他轻笑着掏出烟,怔了下,笑着准备放回衣袋。
门开了。滂沱大雨带来的土的味道冲进屋来。他站起身,有些愕然地看着浑身湿透的她,随即明了地说:“如果你愿意,我的肩膀可以借你用一下。”
她笑了,美得令他屏住呼吸。下一刻,那柔软的躯体已然在他怀中,她身上散发着淡淡的香气,雨水的味道,还有,悲伤的味道……
衣服湿掉了,是雨水,还有,她的泪。她的坚强让他动容,她不住抖动的肩膀让他迫切渴望去抚慰她。
然而事实证明他安慰人的技巧十分不高明。他是这样说的:“不要哭了。其实你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吧。飞梦说的挺有道理的,飞蛾扑火确实是愚蠢的行为。”
她的肩抖得更厉害了,他感到她抓住他双臂的手在不断加重力道,虽然那对他来说没什么太大的感觉,但他还是感到了她的愤怒。
她抬起头,冷冷地说:“谢谢。”上楼去了。
摸着下巴,他懊恼不已地回到自己房间。“呼——”喷出一口烟,抚着一直纠集在一起的眉头,真恨不得一头撞死。“我真蠢。”他叼着烟喃喃自语。
门外是飞梦不厌其烦的敲门声,居然敲出了节奏。她已经没有力气哭了,却有力气笑出来,“真是傻瓜。”
[莫茗,我仔细想过了,咱们两个并不适合。分手吧。]没有感情的、平板的语调让她呆怔了很久。
[很早就想说了吧。]
[呃?]
[很早就想说了吧。分手,]她直直盯住他,[飞蛾的确很傻,等到快要死亡才开始挣扎。还好我不是真的飞蛾,虽然有伤口,却不至死亡。谢谢你让我觉悟,再见。]故做潇洒地离去,却扯得伤口异常疼痛。没想到,自尊会挽救人的生命。
“哼。”她扬起嘴角,也不是很痛啊。突然想起那个人的样子,拿着烟呆呆地站在那里,傻傻的——
[如果你愿意,我的肩膀可以借你用一下。]或许,她应该向他道谢。站起身打开门,飞梦已经不在了。少见啊,这么快放弃。
来到他门前,未待敲门,他已经出来了。“啊,有事?”他显得有些吃惊。
“不请我进去吗?”她笑。
“请进。”他笑的很不自然。
这是第一次进他的房间,很整洁,东西少的可怜,看来不打算长住。“那个……”
“什、什么!”
她挑眉:“你那么紧张干什么?”
“没有。我怎么会紧张。”他不是紧张,而是心虚。如果让易飞梦知道他往莫茗的伤口上撒了一把盐,还在屋里抽烟,那他就别住了。
“我不会对她说的……”
“王朝阳!我不是让你开着门看她有没有……咦?你怎么跑这儿来了?”飞梦讶然地看着他们,“我说怎么没看见你在屋里,我还怕你到处乱跑呢。”
“我出来的时候没看到你啊。你怎么知道我没在屋?”她好奇地问。
飞梦从窗外拿进一把椅子:“哦,我看你半天没开门,有点着急,就从他这儿爬上去了。看你没在屋,就让他把门开开,免得你出去我们都不知道。”
她不可思议地说:“不是吧!从这儿,你不是有钥匙吗?”
“钥匙?对哦。”飞梦一捶拳,笑,“我一着急,忘记了。”看着他们呆楞的表情,她搂住她说:“别担心。雨会停的。你们继续吧,刚才爬楼时好象把胳膊给抻了,我得去休息一下。还有,就算抽烟,别让我找到烟头。难道你没听过偷吃要擦嘴这句话吗?”她指了指他桌上的烟灰缸,关上门出去了。
“她真的很有个性。”他由衷地说。
“我来是为了道谢的。”她直接地说,“今天下午,谢谢你。”
他又回复了那种懒洋洋的架势:“我有做什么吗?我只不过尽我的力挽救一只受了伤的美丽蛾子而已。”
她哑然失笑:“蹩脚的诗人。”
“明天一起出去玩吧。”他点上烟,说,“我知道一个不错的地方。而且天气预报说明天就会晴天。”
“好啊!”不假思索的回答让她有些微怔,这好象不太象失恋人应有的反应啊。“我去跟飞梦说。”
他拉住她,笑:“这虽然是我为那只美丽蛾子准备的康复治疗,但是以我一己之力已经足够,不需要护士了。”
她再一次失笑:“我知道了。”
果然如他所说,天晴了。虽然到处是积水,但单薄的阳光打在水面上,被风吹起的亮晃晃的涟漪还是很好看的。“这么快就晴了吗?”她忍不住低声自语。
“走吧!”他拍了下她的肩,笑容比阳光灿烂。
然而令她意想不到的是,他所谓的好地方竟然是游乐场。“这就是你说的不错的地方?”她指了指一群又一群欢歌笑语的小孩子,抱着一丁点希望看着他。
他不置可否地点头:“你不觉得这里的气氛很好吗?”
“也很吵。”她冷笑,幼时的记忆被稚嫩的欢笑声挑勾出来,她嗤之以鼻,“全都是白痴。”
他有些错愕地望着她:“你怎么了?”
“不要把自己想的太伟大,那只会突显你的幼稚。”她转头要走,被他拦住,“我没时间和你玩这种幼稚的游戏,我要回去了。”
“幼稚?”他隐怒地大声重复她的话,引来旁人侧目,“这是人性最初的体现,你居然说他们幼稚?难道你没有童年吗?”
她阴鸷地说:“是的。我没有童年,我根本不知道什么是人性最初的体现,你满意了吗?真奇怪我为什么会相信你。”
“喂!莫茗!喂!”他的呼唤声在身后一遍又一遍地响起,那些惹人讨厌的欢笑声在耳边此起彼伏,这一切让她感到比焰离开她还要令她难以接受的痛苦。
[你是弱智吗?烧开水也会被烫到!]那个女人丑陋的嘴脸在她眼前不断放大,她看到一个年仅五岁的小女孩正蹲在地上哭:[妈妈,我错了,不要打我,妈妈!]彻骨的寒意让她闭上眼,因欠债而跑路的父亲,恶毒的后妈,成日的打骂,这就是她的童年!
“啊!”一声尖叫惊醒她,她茫然地看着飞驰向自己的汽车,大脑闪出一个念头,或许,这是老天给她机会让她解脱,她微笑着闭上眼睛。
刺耳的刹车声、稳健的心跳声,她睁开眼,还没开口,已被先声夺人。“你神经病啊!想死也别在我面前死啊!”
他几百分贝的吼声让她耳朵轰鸣。挣开他的怀抱,她哼了声:“又没人让你救。多事。”话虽如此,心里还是感谢他的,因为她确实后悔了,“请你吃东西,走吧。”
他没有言语,只是默默地跟在后面。“别要太贵的,我还没拿到上次的打工钱呢。”她坐下,说。
“不想让飞梦知道吧。”他猜测她的心意,“怕她担心,还是,怕她唠叨?”
“都有吧。”她不自觉地笑,“她的一惊一乍你也见识过了,少惹为妙。”
他因她的笑容而心情大好,说:“随便点吧,我请客。”
她以怀疑的目光看着他:“你请客,为什么?”
“为我失败的医疗计划啊,也为你能再展笑颜。”他说的半真半假,令她有些手足无措,只是说:“我要一杯橙汁。”便不再说话。许久她才抬起头,却发现他正瞬也不瞬盯着她。
“你干吗看着我?”她略显紧张地笑。
他这才懒散地靠在椅背上,说:“谁能娶到你才真是幸运。”
“为什么这么说?”她随口问着。
“又能给自己省钱,看你目不斜视,还不怕你会红杏出墙,男人最中意的两点你都有,不是吗?”他把玩着自己的烟盒,笑的坏坏的。
她推开空杯子,说:“你不用讽刺我,我只是不想给自己徒增烦恼罢了。时间不早了,我要回去了。”
他点头:“你先回去吧,我想再坐会儿。”
她笑笑,走了。
看着她稍嫌纤弱的背影,他微叹口气,点上烟。他摇摇头,其实,他的想法同她一样,不能陷进去,但有些事,不是你想怎样就能怎样的,尤其对他这种感性多于理性的人来说。
“对不起,先生。”服务生温和的声音响起,“这里是禁烟区,那边有吸烟区。”
他有些尴尬地捻灭香烟,说:“对不起,结帐吧。”
“一共三十元。”
“好。”逃荒般离开那里,走在街上,他漫无目的地把目光落在每一个角落,每一个人身上。突然,那纤弱的身影闯入视野,还有一个身材壮硕的男人。双脚不受控制地走过去。她的声音却已经传来:“你不是说已经结束了吗?那就请你把手放开。我不想让你难堪。”
“莫茗。是我不好,我知道以前是我不对,忽略你的感受,可后来我发现我真的不能没有你。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我一定会改的。”那个男人就是飞梦说的焰吧,他暗想。
她显得很冷静:“我说过了,我不是你的娃娃,你想玩就玩,想扔就扔。有些东西,你放弃了就不会再回来。”
“莫茗,我知道我错了……”
“Sorry,我晚了。”他适时地走上去,拉住她的手,很冷。他是不是该高呼“万岁”,为自己赢了一个机会呢?
“莫茗,他是谁?”
“他是……”
“你就是焰吧。”他先发制人,“我听莫茗提过你,怎么说呢。我和她也交往一段时间了,本来她很早就想跟你提分手这件事,只不过她太善良,怕打击你的自尊心,所以就一直没说。正好这次你说要和她分手,她也松了口气,大家好聚好散,对吧,莫茗?”他感到她的手不再冷冰冰了,于是顺势看着她。
“对。”她的目光闪烁,不知是在躲避他,还是躲避焰。
焰恼怒地说:“莫茗!你怎么能这样?你说过……”
“对不起,打断一下,”他礼貌地做了个手势,“在说别人之前,请先想一下自己的行为,不然被人拆穿是很没面子的事情。”
“你什么意思?”居然还敢这么狂妄。
他蔑然地笑:“不要以为我们不知道你和莫茗交往的同时,还有两个女朋友这件事。”
“你、我才没有!”他恶狠狠地说,“莫茗,你会后悔的。”然后,拂袖而去。
“是飞梦告诉你的吧。”她低着头,看不到表情。
他摸摸头发:“不是。她是以为我房间里没人,所以在我房里发了顿牢骚,可是正巧我在,所以,应该不算是她告诉我的。”
她抿着唇笑:“傻瓜。”
他望着天空:“哎呀呀!太阳都出来了呢!雨过天晴喽!回家吧。”他的手仍然握着她的,实在不想放开啊,但又不得不放开。就在他松手的时候,她的手反握住他的,紧紧的。
“如果你松开,我可能会哭。”她笑了,眼里泛着水光,却也美得眩人眼目。
雨停了,天晴了,是不是一切都可以从新开始了呢?谁知道。只要这一刻幸福,就满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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