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天上掉下个傻儿子

　　日子如流水般过着，在广禄出发江南后，完颜锦常常会派人来贾府接灿灿，时常偶遇雅音，灿灿倒是跟她渐渐熟稔起来。而随着他一同去过几次裕王府的林黛玉，也慢慢了解到完颜锦对灿灿的特殊感情。

　　她也不意外，毕竟灿灿的身份特殊，似乎只要见了他，跟他多相处，都能对他产生非常的好感。
　　由于频繁地外出，林黛玉和灿灿倒是没有厌烦的感觉，反倒是找到了很多乐趣。不过也是因此，她已经能够确认，来自王夫人的忌惮和窥视，甚至可以说是厌恶。当然，在他们跟贾宝玉有进一步接触的趋势时，表现更为明显些。

　　京城中的传言纷纷扰扰，林黛玉频频接触裕王府，哪怕是因为灿灿的缘故，哪怕裕王不在京城，关于她跟裕王之间，还是有很多说法。可能也是因着这些传言，老太太似乎也已经放弃了要将她跟贾宝玉凑成一对的想法。

　　于是，林黛玉渐渐地，也跟贾宝玉拉开了距离，甚至因为她频频拒绝，对方似乎也明白了什么，不再有意无意地试探接近。反倒是史湘云，在王夫人授意后接过贾府就一直住着，似乎没有要回家的意思。

　　两日前的晚饭后，大家齐聚在老太太的屋里聊天，王夫人提了一提自己寡居的妹妹即将带着儿女来京城小住。老太太自然是积极回应，王熙凤也伶俐地应下了收拾院子招待远道而来的姑妈的任务。

　　贾家人都挺积极的，林黛玉这个旁观者没多少感觉，她的心思全在灿灿新买下来的一处宅院上了。

　　出京前，广禄托了关系让人留意着，终于还是相中了一处宅院。灿灿看过之后，简直喜欢到不行，直接就给定下来了。

　　这一处院子是已故柳大人名下的产业，宅子占地面积不大，可景致确实好。他死后留给了儿子，在儿子外放后，不知道出于何故还是选择出售，正好被一直留意着的广禄抢了个先，买了下来。

　　小小的宅子却有五进院落，花园中有一眼泉水，改建成水榭，种上了繁花绿树，是夏日里最好避暑去处。沿着主院出来后，沿着墙角种下的梅树占据花园的角落，小小的四角凉亭里，冬日下了雪后，烹茶会友，也是不错。

　　除此之外，还有金桂和桃树，四季皆有景可赏。

　　林黛玉最爱的便是伫立在主院前头的那两颗银杏，如今盛夏，枝繁叶茂，可以想见待到秋日里该是怎样的盛况。

　　可能是因为过分了解灿灿的缘故，整个院子给人的感觉就是清新别致，跟送给灿灿的庄子一般无二，颇得灿灿的欢心。并且也是因为这宅子顺利买下，灿灿还特意让人给广禄送了好些东西去，其中，就有他心心念念的灵泉小两瓶。

　　买下宅子后，由高嬷嬷主持大局，包括扫撒买人等事儿，而原先广禄源源不断送来的东西，也都挑选着往新宅送去。一来一往，贾府的人自然都知道了。

　　既然林黛玉都能感受到来自王夫人的不善，那么身在贾府中心的王熙凤自然是更早了解到这一点。难得没有因为自家姑母的态度改变自己的想法，王熙凤对于林黛玉这个表妹还是很照顾的，尤其是她跟裕王府越走越近之后。

　　丈夫贾琏是个浪荡子，将纨绔子弟的那一套贯彻到底，她只能在管家这件事儿上面，稍稍找到那么一点点作为嫡媳的优越感。

　　林黛玉住着的抱厦跟她的院子离得不远，偶尔能留意到这儿的动静，对于高嬷嬷他们的做派，王熙凤是十分推崇的。而有了女儿的她，自然要为女儿多想一些。她想让大姐儿跟林黛玉多亲近亲近，好歹沾沾光。

　　即使不借靠裕王府，光是凭着高嬷嬷调教人的这本事，就有许多值得挖掘的地方。没看探春时常拉着迎春和惜春到这儿来，美其名曰找林黛玉增进感情，照顾远道而来的姐妹，实际上不就是蹭吃蹭喝还蹭课程。

　　尤其是在高嬷嬷开始指点林黛玉管理灿灿名下的产业之后。

　　继汤泉园子之后，灿灿又在广禄的帮助下开始在京城置产，牙行推荐了个靠谱的经纪人，买铺子买宅子买院子，产业越来越多，涉及的内容也越来越复杂。

　　就在林黛玉和灿灿沉迷于买买买装点宅子的时候，来自扬州的一封信打破了平静。

　　林黛玉来京城已经三个多月了，这三个多月里发生了很多事儿，她跟林如海一直是保持着通信的，不至于日日有信，但每旬总有一两封。毕竟父女两人相依为命，都是彼此仅剩的依靠，频繁的信件来往总能让人安心一些。

　　每次都仅仅是说些日常闲话，甚至大部分都是重复的，可林黛玉总能从这种话里找到温暖的感觉。除了灿灿之外，林如海每次来信，都会给与她力量，让她有勇气面对一切。

　　可这一次不同，信不是林如海写的，而是他的长随，如今林府的大管家写来的。除了交代了最近发生的一些事儿之外，还有一件事叫林黛玉措手不及：林如海外出巡视时，被暴动的盐民所伤，如今卧床，暂未从昏迷中醒过来。

　　即使是林黛玉已经向灿灿讨要了一些灵泉和灵药送回去给林如海，可到底不敢说出真相，只能借口在京城的庙里求得，是保平安用的。估摸着林如海并不是十分信这个，甚至可能没用也说不定。

　　被父亲生病的消息震得六神无主的林黛玉，很是慌张，声音颤巍巍的，带着从未见过的怯。“灿灿，怎么办，你能不能找到爹爹的消息？或者是把药送到他那儿去？”已经走投无路的她，开始急病乱投医，异想天开地发问。

　　虽然很想帮忙，可灿灿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他摇摇头，说出实话：“我只是个小小的人参精，这个小世界对我还是很排斥，很多术法我也施展不了。而且扬州距离太远了，我真的不行。”

　　为着自己帮不上忙有些苦恼的灿灿，回想起正在江南的广禄，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帮上忙。“我给禄禄去封信，娘亲，你让人收拾东西，然后回了老太太，明儿我们就回去吧！”

　　既然知道林如海病了，他们当然要回家一趟，好好照顾。若是走得快些，说不定能赶在他恶化之前将人救下来。

　　林黛玉也已经从最初的慌乱中回过神来了，如今她倒是愈发稳住，“行，王嬷嬷，你带着雪雁和小彤去收拾东西，小新去找牙行租船，灿灿身边有侍卫，不过应该不够，你再向王府要几个人去。……”她有条不紊地一件件安排，自己起身，准备带着灿灿去跟老太太辞行。

　　事出突然，她已经顾及不到自己是否失礼了。

　　从抱厦到老太太的院子不过是一小会儿的功夫，林黛玉已经在心里组织好语言，等着说而已。等她进了屋子，看到坐在上首的老太太那慈和包容的双眼，似乎又有点忍不住自己的泪。

　　一边说着，一边落泪，“……外祖母，玉儿还是想去一趟，无论如何，时间拖不得。”她将自己的安排也跟老太太说了，倒是得了她的首肯。

　　老太太伸出自己的手，摸了摸林黛玉的脑袋，“此事自然不能拖，这样吧，你自己带着灿灿出门肯定是不行的，尤其是事先并无准备。这样吧，就叫你琏二哥陪你一趟，左右他也没什么事儿。”

　　宫里头似乎有意封赏孙女，这会儿裕王在江南“大开杀戒”，甄府的人来了好几封信，她得让孙子顺道去看看。

　　作为一个在皇权至上的世界生活了这么些年的她，早就能够透过现象看到本质了。若皇上真的想要拿江南开刀，那么孙女正好能趁这个机会大展身手，在后宫博得地位，若是生下皇子，贾府说不定还能成为……

　　这也算是一个机会吧，而且借口都十分完美。

　　只是林黛玉听了还是忍不住心头一暖，她见老太太坚持，便也不再推辞，“那就麻烦琏二哥了，随行的还有裕王府的侍卫，安全无虞的。”而贾琏的作用，大抵就是让他们能够安心一些吧。

　　毕竟她跟灿灿，一个是女孩儿，一个是小孩儿，即使身边带着高手，大家也还是会担心的。林黛玉知道自己执意要去扬州的事儿已经够让大家操心了，就没必要因为这件事再做无谓的争论，妥善收下长辈们的关心便是了。

　　她更应该考虑的是如何回报这些关心，而不是纠结其他。

　　已经被林如海受伤昏迷的消息占据了心神的林黛玉，自然是没能发现老太太的异常。而边上的灿灿是察觉到了这种异常，却并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在他看来，这种小算盘无关紧要，自然不会放在心上。

　　在贾府若是呆的不开心了，他走就是了。临走前，自然不会忘了带上林黛玉！

　　在大家都没有回过神的情况下，身边的人已经收拾好东西，妥当安排好一切准备出发。高嬷嬷也从新宅中脱身开来，直奔贾府，赶上了马车，跟着一同出发。跟着灿灿不过三个多月时间，可她的身子骨却比之前好了许多，跟着下江南，想来没多大问题。

　　贾琏是外男，年纪不小，平时甚少会出现在林黛玉他们的活动范围内。于是除了几个护卫，林黛玉跟灿灿带着身边的人占据了半艘船，居然甚少交集。

　　因着林如海的事儿，即使是难得出游，大家也都抑制着出游的心情，好歹不在林黛玉面前表现出来。不过在灿灿的开导下，加上广禄的信鸽回来的好消息，林黛玉心情放松了许多，她的转变到底是让原本沉闷的气氛好了很多。

　　林如海已经醒过来，虽然伤病尚未痊愈，可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加上广禄带去的御医帮忙照看着，暂时没有需要太过担心的地方。至于后续的安排，广禄也给出了很多方案，林黛玉更倾向于让林如海到京城去。

　　她算是看明白了，江南这一潭浑水就不是谁都能淌的。若是没有相当的实力，一个不小心就容易变成炮灰，或者像林如海这样被殃及。

　　不过这些也只是她跟灿灿私下闲话时会提及，至于具体怎么办，还得等见了林如海才能知晓。

　　没了最大的烦扰担忧，即使归心似箭，对于船上的生活，林黛玉也慢慢转变了态度。在来京的路上她曾经跟灿灿一起待过小半天时间，如今再次回到船上，反倒是要灿灿带着她领略。

　　毕竟上回灿灿跟着广禄也的确是学到了不少的招数，别说是林黛玉，就连高嬷嬷也大开眼界。在他的带领下，大家都敞开了玩儿，钓鱼捞虾，烧烤烹煮，每日都有玩不完的花样等着，而船也渐渐靠近江南。

　　从每日听到的声音中，贾琏也察觉到了变化，他派人来问过几次，得了好消息之后，好歹也放心了很多。

　　临出发前林黛玉给林管家去了信，这会儿她到了码头，自然就等到了林家的人。林管家亲自来接，对贾琏表示感谢后，带着人直奔林家。

　　巡盐御史府邸就在官衙后头不远处，这一片都是扬州的大小官员，小小动静都会引来大家的窥视，更何况林如海大病初愈。林黛玉带着灿灿在马车里，倒是很大程度上杜绝了有心人的打探。

　　贾琏四处张望，对江南水乡充满了向往。听说这扬州城的名妓可是京城都比不过的，他得找个机会好好去领略一番才行。

　　林黛玉带着贾琏给林如海请安，见到了他的那瞬间，她的眼泪根本停不下来。林如海半靠在床头，脸色苍白，青丝半白，跟她临走前相比起码老了十岁。猝不及防对上这一幕，她的心都快碎掉了。

　　这是她最敬爱的父亲，是她头顶上茂盛的大树，为她遮风挡雨的人，结果在她离开的时候，被摧残成如此模样……

　　一直强忍着不敢出声，好不容易等贾琏告辞了之后，她才拉着灿灿坐到了床边。“爹爹……”林黛玉甚至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握着林如海的手，一直小心地摩挲着。

　　林如海叹了一口气，他本来是不想惊动女儿的，结果自己昏迷后，林管家自作主张，竟然给京城去了信。而林黛玉这一番回来的行为也是他没料到的，要不是女儿已经在自己眼前，他还真的是不敢相信。

　　信件往来频繁，他自然对林黛玉身边发生的事儿十分清楚，既然女儿一时半会儿缓不过来，林如海便把心思放在边上的灿灿身上。

　　“你是灿灿吧？”他看着眼前的小男孩儿，觉得跟林黛玉描述的那个无所不能的孩子还是有些出入，这显然就还是个娃娃儿。“倒是辛苦你陪玉儿走这一趟了，既来了扬州，等过两日便让玉儿带你出去逛逛。”

　　他可是不止一次听到林黛玉抱怨灿灿太好玩，原本还有些不信的林如海，在灿灿听了自己的话后两眼放光似有所期后，便彻底相信了。他有些好些地伸出另一只手，摸了摸灿灿的头，还是个孩子呢。

　　不过他的好意似乎并没有传达到位，灿灿一把就抓住了林如海的手，语气平静的说道：“似乎是中毒了，病入膏肓，五脏六腑皆受损。加上原本底子就很差，哪怕是吃了药，估计也活不了多少年了。”根本就是残破不堪的身子，叫人无从下手。

　　而原本正伤心落泪刹不住车的林黛玉，听了他这话，反倒是镇定了下来。她不可置信地看着林如海，“爹爹！”这个消息显然是让她有点接受不了的。

　　即使从前就有了心理准备，并且在送走她时跟林如海有过一番深谈，可是听着灿灿说的话，却叫她陷入恐慌中。只怕林如海之前就知道自己的身子骨拖不了很长时间，这才在母亲死后，将自己送到贾府去。

　　被一语道破的林如海倒是没有慌乱，他安慰似的拍了拍林黛玉的手，“玉儿无需惊忧，为父自己的身子，自己还是清楚的。这三五年应该出不了乱子，如今裕王奉旨整顿江南，盐务上的事儿也会解决的。”

　　等解决了之后，他就想皇上请书告老，好好给女儿找个好人家嫁出去，后半生有个依靠，那么他也无所畏惧了。

　　“你……”被林如海的话噎住的林黛玉，根本没办法劝，“爹爹，这事儿您还是不掺和了吧，灿灿跟裕王关系挺好的，叫他帮忙跟裕王提一提，给您换一个位置可好。”

　　林黛玉细细分说着自己的想法，“也不用身居要职，您也不是恋栈权位之人，哪怕是当个员外郎，逍遥也自在，不要劳心费力，说不定能活到很老很老呢。”她可怜兮兮地看着林如海说道：“您难道不愿意陪着玉儿，看着女儿出嫁生子，替女儿教导您的孙辈吗？！”

　　这已经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她察觉到林如海似乎心存死志，只能用这件事吊着他，好歹让他对未来的生活有一定的期待才是。

　　“行了，不说这些，还是让人带你下去安置吧。”林如海见她越说越离谱了，只得打断林黛玉的话，嘱咐道：“家里来了客人，你可要好生招待着，灿灿既然跟你好，就不另外安排院子了，带他去安置好了，等会儿一同过来用晚饭吧。”

　　说罢，打发林管家带着他们下去，自己自顾自地挪了挪，躺下来闭目，一副不愿意再谈的样子，叫林黛玉都无语了。

　　她拉着灿灿的手起身，止住准备送自己的林管家，吩咐他好生照顾林如海，自己带着人回了自己的院子。一边走，一边思考着刚刚父亲说的话，灿灿说的话，脑子有点乱，有点捋不清楚重点
　　高嬷嬷他们已经在家丁的帮助下将带来的东西安顿好，除了归置东西，他们自己的住处也要稍微收拾一下。

　　回了林家之后，王嬷嬷就成了主导的那个，熟稔地跟他们介绍着林家的情况，讲解着关键人物以及各方关系，还有各处的位置等等。估摸着他们得在扬州待上一段时间，那么还是有必要好好熟悉环境和人的。

　　等林黛玉和灿灿回来后，东西都是收拾好了，按着京城抱厦里头的归置习惯，把平日里用的东西都放在原来的位置上，灿灿看了就有些开心。来到一个陌生的环境，有了熟悉的人，再加上这熟悉的摆放习惯，都让他找到一些安全感。

　　才感觉有些累的他，正想洗洗睡呢，就被林黛玉逮住了。她拉着灿灿的手，遣退了所有人之后，迟疑了很久很久，最后才出声问道：“灿灿，你有办法让我爹活久一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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