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世界卖奶还债

作者:乃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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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八章



      踩着巡守的细长影子尖,刚翻过窗,帷帐外一件明黄的龙袍扎扎实实晃到庄鱼的眼。

      她倒翻出去找方嬷嬷的屋子。

      转过一个弯,恰巧看见方嬷嬷前后脚跨进一个房间,她在树上等了等,捡个没人的时机跃窗进去。

      甫一进屋,一股鲜血味瞬间弥散开。

      “谁?”方嬷嬷握着烛台从屏风前绕来。

      庄鱼背着牧咸走出去,吓得嬷嬷失手打落了烛台,烛火差点烧在屏风上,她连忙一脚勾起稳稳落在桌上。

      看着方嬷嬷惊愕又沉痛的模样,什么都明了。

      “有没有药?”

      她将牧咸放到绣墩上,就着方嬷嬷端来的清水给他擦拭,烧了刀尖仔细挑膝盖窝里被老鼠咬烂的肉。

      牧咸顿时被疼醒,睁眼一看见庄鱼,立马张嘴哭着嚎叫,似乎在把她丢掉他的不满不甘的情绪全部嚎给她听。

      庄鱼一把捂上他的嘴,哄道:“乖,别哭,不痛的,忍忍。”

      “鱼……”模糊不清的声音后,牧咸紧紧咬住嘴,双手死死揪住庄鱼。

      嬷嬷在一边看得泪湿了衣襟,嘴里压抑着痛苦地呜咽。

      “必须找个大夫来看看,他身上的伤太多了。”庄鱼一边敷药一边对嬷嬷说。

      嬷嬷抿着嘴点点头,转身出了房,脚步繁乱又急切。

      庄鱼保持敏锐的感知关注着四周,眼里是满身横七竖八错综复杂的伤痕,有旧有新,皮肉绽开凝结一条条沟壑的血块,扎得她心里五味陈杂。

      该死的钟正!

      她真想砍死他。

      她都快把人养好了,现在又变得遍体鳞伤。

      “鱼……”

      “嘘。”

      牧咸好像有那么一点懂了,把头埋在她的脖子里,低低地唤。

      “饿不饿?”庄鱼复杂地问他。

      脖子里的脑袋像小鸡啄米一般一点一点。

      她从系统拿出小半桶牛奶,扶着他抱着喝,没一会儿,便见了底。

      平日里就是再穷,牛奶总是管够,几时会让他饿成这样……

      庄鱼恨得后牙槽疼。

      外面传来杂乱急促的脚步声,人群的喧闹声,门外匆匆来去的人影子。

      喧嚣一起,庄鱼立即抱着人躲到屏风后准备随时跑路。

      凝神片刻,听外面的宫娥们交谈微曦宫走水了。

      没一会,门外的嘈杂声渐渐息下去,随后又是轻微的熟悉脚步声响起。

      门外的人先是咳了一声,停顿几秒,才开门进来。

      庄鱼缓了一口气,将牧咸放到桌边。

      “姑娘稍等一会,御医马上来。”方嬷嬷站在不远处一眼不错地盯着牧咸看,眼里意味深沉又复杂。

      三个人沉默一阵,外面有人叫嬷嬷,嬷嬷颠簸着脚开门引了御医进来。

      御医沉默地进来,低眉垂首,不说不看,利落地替牧咸处理伤口,开药方,留下药,写上用法,又沉默地走人。

      来得快,去得也快。

      庄鱼将单子和药全部收进怀里,起身想走,突然想起人是劫走了,若是没人善后,今后的牧咸只能在逃亡中过活。

      应该让他光明正大的活才对,这样她离开这里后也不用牵肠挂肚地想。

      嬷嬷绞了温热的帕子给牧咸擦脸,却被他歪头躲过,埋在庄鱼的怀里不肯起来。

      万分痛苦的表情瞬间布满她衰老的脸。

      庄鱼摸摸牧咸的头,接过帕子帮他擦净脸上的乌黑,原本养好一点的脸又变成营养不良的枯黄。

      外面传来两道急乱的步伐,房门被推开又关上,一道香气迅速扑来,来人跪倒在牧咸身前,一把搂住他哭个不停。

      一连串动作只在一个呼吸之间,牧咸呆楞楞一会,伸手紧紧拽住庄鱼不松手,最后看久了,似乎被师央感染到,自己也跟着抽噎几声。

      “娘娘,外面还有人。”嬷嬷攀着师央的肩头,眼里闪烁着泪花。

      师央点点头,收了声,哽咽道:“你在哪里找到他?”

      “托周兴盛的福,从牢里劫出来的。”

      这样算是能还掉周兴盛的恩情了吧,庄鱼想。

      “嗯,呜,活着就好,活着就好……阿姊以为再也见不到你……”师央摸着他的脸喃言,“阿咸疼不疼?吃不吃蜜糖,阿姊有好多,够你吃好久好久,阿咸想吃吗,阿姊去拿。”

      “吃。”应得毫不犹豫。

      师央瞬间又哭起来,嬷嬷安抚两句,出去叫人端了蜜糖来。

      牧咸直接拿起塞庄鱼嘴里,然后才自己吃起来,还端在师央面前示意她也吃。

      一个动作,让师央刚止住的泪又糊了满脸。

      庄鱼嚼了两口,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再哭天都要哭亮了。

      “他现在是逃犯,你得解决这事,不解决的话,他以后就只能天涯海角地逃命。”庄鱼直截了当地对师央说。

      “嗯嗯。”师央连连点头,“让我多看看他。”

      庄鱼极度理解她的心情,今晚一过,他们以后是不能再见面了,除非冒着死亡的高额风险,但庄鱼想她应该不会让牧咸承担那种风险。

      两人驴唇不对马嘴地嘀嘀咕咕相互说话,这一说直说到天泛白鱼肚。

      方嬷嬷再不舍,却也不得不出声提醒师央。

      师央哭着解下牧咸脖子上的小金锁,放在手心细细摸索一遍又一遍,指着上面的字对牧咸道:“阿咸,你记住,你叫牧咸,阿娘和阿爹最爱你,把自己最高贵的姓氏都赐给你,以后你一定会活得很好很好,阿姊也最爱你。”

      牧咸听得一脸迷糊,只看见她拿了自己的东西,于是也伸手去拿她的东西。

      他看看面前哭得稀里哗啦的人,又看看庄鱼,直接抽走师央别在发间的簪子。

      “阿咸喜欢吗?阿姊有好多,这就去给你拿。”师央转头看嬷嬷,“把上三格最里面的盒子取来。”

      那是个紫檀盒,檀香味浓厚,只闻就知年代久远。里面一支素木簪,簪头有个小字“牧”。

      师央把紫檀盒放进牧咸手里,摸着盒盖眷念地道:“这是阿娘留下来的,阿咸你一定要好好珍惜。”

      牧咸取出来和刚才那支簪子对比了几下,将素木簪别在庄鱼的发间,左右看一眼,笑眯了眼。

      师央神色复杂地看着,嘴唇抿得紧紧的。

      庄鱼故作镇定地说:“天快大亮了,我们该走了。”

      “嗯。”师央念念不舍地起身让开,手却还握着牧咸的衣袖。

      牧咸从破烂的袖口里摸出一张折成小块豆腐的银票,放进空了的紫檀盒里,还给师央。

      那意思好像是在说:簪子,我买了。

      师央接过盒子又哭起来,看着庄鱼背着人准备翻窗,立马拉住哽咽道:“一定,一定,要好好照顾好他。阿咸,要好好的。”

      庄鱼不敢应这话,只挣脱她紧紧抓住的手,窜上树梢,躲着巡逻军离开。

      牛奶屋安然杵在草堆里,没有被打劫过的痕迹。

      家里没有吃的,两个人又开始喝奶过活,牛奶也没法子再去卖,只得在家守着牧咸,这一来,他更是寸步不离地紧跟,缠得庄鱼有时候很暴躁,恨不得把人吊在树上抽。

      幸好,有银子来解愁消灾了。

      临近黄昏,一队护卫护着马车顺着铲除干净的道路驶进来。

      车帘挑起,顺王妃似乎变年轻几分,但脸上掩不住的愁苦和疲惫。

      这次,她不放心把钱交给任何人,自己亲自来。

      庄鱼让牧咸乖乖呆在楼上别动,很大方地请顺王妃喝一杯牛奶。

      顺王妃越喝牛奶越迫不及待。

      昨日收到庄鱼送的牛乳后,迫不及待地用了,才饮两碗,今早醒来整个人大不一样,隐隐约约可见自己的豆蔻年华,皮肤变得光滑,再也不需用粉擦拭。

      那是实打实的变化,不仅仅是她,连世子也有了小变化,不再像以前痴痴傻傻地流口水嘻笑,竟会学着常人面目正经。

      真是让她震惊又格外欢喜。

      于是天一亮,她集了府中现有银票,变卖了物件,但还是不够,远差着庄鱼给出的价不少。

      顺王爷只是个异性侯,承到这一代,身家底子已经不够殷实,自从产下世子后府上再无所出,王爷开始变得大手大脚,成日花天酒地,同僚桌上玩着,外面院里养着,三百万两放在曾经随便凑凑还是能拿得出来,但就是这么个在曾经算不上多大的数目,竟让她掏空了整个王府,变卖了自己的嫁妆都还不够。

      但世子的变化告诉她必须得买,一定要买,买了世子有救,她有救,整个王府才有救。

      于是,一狠心,一咬牙,厚着脸皮回娘家找爹找娘找哥哥弟弟,借了近十万两,卖完了京中的铺子和几处庄子才将好凑足银两,一路快马加鞭地来,生怕迟一步就一切落空。

      直到现在坐在这间奇特的屋里,喝着沁人心脾的牛乳,整个人才算稍微松一口气。

      她拿出厚厚一沓银票放到庄鱼面前,指尖摁在银票上,紧张地道:“这是三百八十万两。”

      庄鱼瞟了一眼没去拿,而是笑眯眯地道了谢,冲她扬扬下巴,说:“奶牛都在外面,王妃可自选。”

      话落,顺王妃只顿住一秒便走出去挑了一头最壮实的奶牛,差人赶着打道回府。

      听着人走远,她招呼牧咸下楼来,拉过一半窗帘遮住他,拿了一半的银票还债,剩余的一半让他收好,厚厚的一叠被他谨慎又认真地藏进衣襟,胸前瞬间鼓起一轮影子,他连忙分了一点藏进袖笼里,又使劲压了压才保持平整。

      庄鱼看得发笑,这么多钱,只要不是每天豪赌,足够他以后自由自在的富足生活。

      他们在屋里窝了两天,没有一点风吹草动,风平浪静得庄鱼忍不住想要去城里兜两圈找点饭吃。

      牧咸的伤逐渐好转,身体的愈合能力比刚遇见那会好多了,有些结疤的伤脱落得犹如初生。

      肤色也变好了不少。

      庄鱼想她应该能在走之前把他养得白白净净。

      如果方嬷嬷来得迟一点的话。

      御林军抬着木箱子放进屋里,嬷嬷拉过庄鱼坐到角落里说话,她努力克制住自己不往楼上看,但眼尾还是忍不住往上面瞟。

      “前朝皇室余孽抓到了,处了秋后斩。”嬷嬷摩擦着手里的水杯,“娘娘病倒了,陛下心疼娘娘,派奴婢来买下牛养在皇苑,这些都是陛下的赏赐。”

      士兵又抬进两个箱子。

      方嬷嬷取下包袱在桌上摊开,打开木盒,里面塞满的银票,庄鱼眼尖地看见最下面压着一封信。

      “娘娘甚是喜欢你的牛乳,这是娘娘的谢礼。”

      不用想,就知道是给牧咸的。

      庄鱼笑着接过。

      事情总算落幕,只要离开京城,牧咸也可以像正常人一样光明正大的生活。

      士兵赶走了屋外的奶牛,嬷嬷临出门前又对庄鱼说了一件事:“昨晚,顺王妃用牛乳做香汤,溺死了,听说变卖了整个王府在你这买牛,你还是早点收拾行礼离京吧,江南挺好。”

      淹死了?

      庄鱼错愕,待回过神来,马车已经转过山丘,掀起的帘子一角露出方嬷嬷满面泪痕的苍老面孔。

      庄鱼叹口气,打开箱子,真真实实的黄金白银,珍珠玉器绸缎,还有一叠银票。

      足够她还完这次的债款,还能剩出好多。

      看来这皇帝是真拿贵妃当宝啊。

      还了债,找个大麻袋将剩余的全装起来,从系统放出一头奶牛,挂上麻袋,叫上牧咸,赶紧走人。

      奶牛在官道上擦出一道模糊的影子。

      当终于能腾出点时间的周兴盛骑着牛转到山背后时,杂草丛生的草堆里,除了倒塌的草堆和石块,曾经奇特的牛奶屋和奇特的姑娘小子,消失得干干净净,一切好似恍然如梦。

      座下的奶牛发出哞哞嘶鸣,他眯眼舔舔嘴角,驾着奶牛回京,代表周府前去钟府吃丧宴,喝丧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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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yi,第一个世界结束啦,感jio写了蛮久,大概是我太拖撩(小声哔哔)
    下面进入第二个世界:会吐金币的海蛤
    海蛤头小身圆,可萌可撩,欢迎小可爱们来撸鸭~
    摆碗,蹲墙角,仰头星星眼,求小天使砸我收藏(卖萌.jpg)
    以上,笔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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