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关爱情的爱情故事 A Story (Not) About Love

　　从酒柜里拿出准备好的红酒，颜晏推开办公室的门，直奔电梯间去找乔欣。
　　“进。”
　　颜晏应声而入，笑着打招呼：“乔欣姐，忙么？”
　　“颜晏，快进来！”乔欣见是颜晏连忙招手，自己也站起身。
　　颜晏走近，不带任何铺陈，直接伸手：“给。”
　　“你这是？”乔欣看向颜晏手里的Le Pin。
　　“辞职礼物。”颜晏平静地说道。
　　乔欣敛起了热情的笑容，认真劝说：“颜晏，你这刚回来，别这么匆忙做决定。”
　　“我不是匆忙决定的，在北京就想好了。”
　　“嗯……”乔欣想了想，“方便告诉我为什么么？”
　　颜晏见乔欣迟迟不肯接手里的酒，轻轻把它放在了办公桌上：“其实，有很多原因。”
　　“先坐吧。”乔欣伸手指向对面的椅子，自己也坐了下来。
　　“原因有很多，”颜晏接上刚刚的话头，“但主要原因是，我累了，手里的事太多，有些忙不过来。”
　　“嗯。”乔欣见颜晏不愿多说，也识趣地不再追问，但至于别的，她想，她还是有必要澄清一下的，于是她清了清嗓子，认真地说道，“之前的事，虽然说来你可能并不在意，但我觉得，从我这方面，我应该给你一个合理的解释。毕竟，你跟了我这么多年，我也毫不夸张地说，是真心看好你。”
　　颜晏微微挑了挑嘴角，等待她接下来的解释。
　　“江凌恒真的有抑郁症。”
　　“嗯。”
　　“在香港的时候，他的确是出了问题。”
　　“嗯。”
　　“但问题不是很严重。”
　　“嗯。”
　　“你知道的，他其实是小孩子脾气，做这些也就是想吸引你的注意力得到你的关注而已，没有别的。”
　　“嗯。”
　　乔欣见颜晏如此无动于衷，停止了阐述，恳切地看向她平静得毫无波澜的双眼，轻声说道：“我帮着他撒谎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
　　听到这，颜晏才像是终于缓过神来，看了看乔欣，喜怒莫辨地道：“我接受你的道歉。”
　　“好。”乔欣也不再纠缠于这个话题，转而问道，“那……还辞职么？”
　　颜晏笑了：“乔欣姐，我说了，辞职的主要原因是因为我累了，跟这件事没有太大关系。”
　　“真的不再考虑考虑？”乔欣循循善诱。
　　“不了。”颜晏摇头，“我想好了，办好手头的交接工作，就回同济读书。”
　　“读书？”
　　“是啊，你可能不知道，我父母都是同济医学院的教授，我想了想，自己的年龄也还不算太大，学医也不算太晚，就想继承他们的衣钵，回校园沉淀沉淀。”
　　“真有你的。”乔欣惊呆了，不过想想，这倒的确像是颜晏会做出的决定，只好笑着祝福，“那就……祝你学业顺利。酒，我就拿着了。”
　　“好，谢谢乔欣姐。”
　　“2008年的Le Pin。大手笔啊。”
　　“没有，”颜晏摇头，“记得晓宇说过他今年八岁，所以就选了2008年的。”
　　“有心了。”乔欣从办公桌上拿起红酒，放到了酒柜里。
　　“那……我手上的交接工作？”
　　“这个还真不归我管。”
　　“懂了。”颜晏点头。
　　“还有别的问题么？”
　　“最后找你帮个忙吧。帮我给晓宇带个话，告诉他，颜姐姐真的挺喜欢他的，以后有时间会去看他，也欢迎他来颜姐姐家玩。”
　　“没问题。”

　　从乔欣办公室出来，颜晏只纠结了一秒，就朝江凌恒的办公室走去。
　　刚要抬手敲门，颜晏就飞速地退开，跑到旁边角落，掏出手机，一字一句认真地敲道：“一会儿要去江凌恒办公室辞职，希望程先生不要吃醋。我保证，10分钟结束战斗。Over。”
　　还没等来程猗的回信，身后就响起了江凌恒的声音：“找我有事？”
　　颜晏马上关掉手机，转过身，后退了一步道：“江总。”
　　“小晏，有什么事直接说。”江凌恒像是忘记了之前的事情一样，用他一贯清冷克制的语气说道。
　　颜晏有些不自在，左右看了眼没有人的走廊，问：“能去你办公室说么？”
　　“当然。”江凌恒走回门口，替颜晏拉开了门。
　　“谢谢。”颜晏进门。
　　“坐。”
　　颜晏拉开椅子，坐到了他办公桌的对面。
　　江凌恒给颜晏倒了杯橙汁，又给自己续了杯咖啡，这才坐到了颜晏对面：“给。”他把橙汁推到颜晏面前。
　　颜晏笑着点头，想起了他刚刚入职那天，似乎也是这样，拿着杯橙汁，满眼的自信，来找自己。
　　她闭了闭眼睛，防止自己回想起当天的一切，直白开口：“我想辞职。”
　　“什么意思？”江凌恒依旧自信，抬手喝了一口杯中的咖啡。
　　“字面意思。”
　　“为什么？”
　　“累了，不想做了。”颜晏依旧简洁，也真诚如初。
　　江凌恒理所当然道：“因为我？”
　　“你想多了。”
　　“那是为什么？”
　　“累了，不想做了。”
　　“你别拿这个敷衍我。”
　　“真没有。”颜晏有些心累，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那你辞职之后要去做什么？你除了做这行，能做什么。”
　　颜晏突然有了一种不知道该怎么想的感觉，似乎怎么想，都会让江凌恒有所追问，也会让自己觉得莫名其妙。但为了辞职，为了让江凌恒平静地接受这个事实，她平和地如实说道：“我打算回同济读书，这边离职的事办完就入学。”
　　“颜晏，你别任性。”
　　“我没有在任性。”
　　“对不起。”
　　这突如其来的三个字让颜晏目瞪口呆。
　　江凌恒竟然会认错，这是她从来没有想过的。似乎，在颜晏的印象中，他永远都是对的，就算是当时的不辞而别，十年后归来的他依旧不解释不澄清，只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和颜晏谈笑风生，从来不打算给她一个交代。
　　颜晏看了看那杯橙汁，又低头捏了捏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终于不再纠结这么多年来自己一直耿耿于怀的解释，轻声道：“嗯。”
　　“颜晏……”
　　听到这带着她最反感的语气的一声呼唤，颜晏点点头：“嗯。”
　　“我在跟你道歉，对不起。”
　　颜晏当然听得懂他在期待什么，却只能再次点头：“嗯，我听到了。”
　　“你……”
　　“我想辞职。读书。结婚。”
　　“当年的事……”
　　“凌恒，我不想知道了。”颜晏终于摇头，“我已经不想知道了。”
　　“颜晏……”
　　颜晏深吸一口气，抬眼，笑着回绝：“我跟谁交接？”
　　“不用了，把你手里接下来的案子都给我吧。”江凌恒终于放弃。
　　“谢谢。”颜晏起身，“再见。”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办公室。
　　脚下生风。

　　还没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手机就响起了振动。
　　“哈喽，程先生。”颜晏笑了起来，低头看了眼手表，“你这是掐着时间给我打电话的？”
　　程猗被戳破了小心思，连连否认：“当然没有，就是想你了，程太太。”
　　“是么？想我了？我好感动哦！”颜晏语气夸张。
　　“聊得怎么样？”
　　“辞掉了。明天就不用上班了。”
　　“这么快？”
　　“你不开心？”
　　“当然不会。”
　　“颜总！”经过Megan办公室门口，小姑娘拉开门，似是有事找自己。
　　“你先忙吧。”程猗听到这边的声音，连忙说道。
　　“好，一会儿再打给你。”颜晏挂断电话，“什么事？”
　　“你要辞职？”
　　“这么快你就知道了？”颜晏有些惊讶。
　　“刚刚收到江总群发的邮件。”
　　“哦，”颜晏点头，看了看小姑娘不知所措的表情，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进来说吧。”
　　“坐！”颜晏终于卸下了保持了这么多年的身为上司的距离感，“咖啡，茶，还是酒？”
　　“咖啡就行。”小姑娘有些不习惯她们之间身份的转变，轻声说道。
　　颜晏打开咖啡机，煮了两杯咖啡，坐到了沙发上：“今后有什么打算么？”
　　Megan接过咖啡：“这消息太突然了，我一时间有点……”
　　“你放松，我现在已经不是你的上司了，没关系的，有事直说。”
　　“颜总……”
　　颜晏伸出食指挡在了嘴边：“我现在已经不是你的颜总了，叫我颜晏就行。”
　　“颜……”Megan根本叫不出来，毕竟，颜晏可一直是自己的偶像。
　　“或者，叫我颜晏姐也行。你们这么大的小姑娘，叫我姐应该也还OK。”
　　“颜晏姐。”Megan拿着咖啡，笑着叫道。
　　“这就对了嘛。以后还打算做这行么？”
　　“应该吧。”
　　“那……”颜晏想了想，直接问道，“你是想要等公司找到人顶替我的职位之后继续做助理，还是，有别的想法？”
　　“嗯……”Megan有些犹豫，不大好意思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颜晏看穿了Megan的紧张，连忙澄清道：“今天的谈话，我不代表任何人，只是想跟你聊聊，看看有什么能帮到你的。”
　　“颜总……颜晏姐，你为什么要辞职啊？如果你想要去其他公司，我愿意跟你一起走。”
　　颜晏拉过Megan的手，心里满是期待地解释道：“不是跳槽，我是打算去读书。”
　　“读书？”
　　“对，”颜晏欣喜地点头，“所以，你有任何需求都可以直接告诉我。如果你想留在SZ，我可以帮你跟乔欣说，有这么多年的交情在，她一定不吝给你个机会。如果你想去别的公司，我也可以帮你写推荐信或者帮你引荐，都没有问题。”
　　“颜晏姐……”Megan非常感动，紧紧地抓住了颜晏的手。
　　“激动什么？”颜晏看着Megan激烈的反应，摇摇头。还是个小姑娘呀。
　　“你对我真好。”Megan撒娇道。
　　“你对我不好么？这几年，一直都跟在我身边。”
　　“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啊，而且，跟着你，我学到了好多东西。”
　　“那……你有什么计划么？”
　　“嗯……”
　　“其实不急，你可以慢慢想。”
　　Megan却果断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有，我一直都有，我想做投资，做买方。”
　　“想清楚了？”颜晏放下心来，毕竟，她不想自己的离开影响到Megan的规划。
　　“嗯。我其实一直都想的，尤其是这些年跟着您做了这么多成功的案例。”
　　颜晏笑：“那你是想继续留在SZ，还是有其他目标……还有，别您您的了，我现在已经不是你的上司了。”
　　“我想试试其他公司，或者SZ其他部门。”
　　颜晏了然：“也对，你跟着我这么多年，我手下的人你都认识，突然变动职务，高了低了都不合适，虽然，我对你的能力很有信心。”
　　“谢谢颜晏姐夸奖。”
　　“那，你喜欢哪家公司？或者SZ哪个部门？”
　　“我个人比较喜欢PE或者VC。至于公司，能留在SZ当然是再好不过了。”
　　“没问题。”颜晏想了想，“那这样吧，我这两天就帮你约一下我做PE或者VC的朋友，至于SZ内部，我和乔欣各给你写一封推荐信，其他的，我觉得你完全没有问题。”
　　“谢谢颜晏姐。”
　　“那……从现在起，我们就各自开始愉快的假期？”
　　“好！”Megan笑。
　　“哦，对了，”颜晏起身，打开了办公室的小酒柜，从里面拿出了早上从家里带来的2012年的Arbois-Pupillin，“送你的，临别礼物。”
　　“谢谢颜晏姐，”才几分钟，Megan的“颜晏姐”就已经叫顺口了，她起身，故作神秘地说道，“我也有份礼物要送给你。”
　　“嗯？”颜晏很惊讶。
　　难道小姑娘已经提前知道自己的计划了？
　　可自己明明是昨天才打定主意要辞职的啊。
　　“稍等，我拿给你。”Megan说着，就走出了办公室。
　　“颜晏姐，”没过一会儿，Megan就抱着三五个各色文件夹走了进来，“这个给你。”
　　颜晏接过，打开一看，里面竟然全是WG的资料，甚至还包括美国本部和欧洲分部的内部资料。
　　颜晏挑起嘴角，扶额看向Megan一脸求表扬的表情：“这么明显的么？”
　　“嗯嗯嗯。”Megan可爱地频频点头。
　　“你还知道什么？”
　　Megan坏笑道：“我还知道，我马上就会见到真·姐夫本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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