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关爱情的爱情故事 A Story (Not) About Love

　　把自己在半个多小时里折腾出的四道家常菜摆到餐桌上，颜晏满意地拍拍手打算招呼已经不知气氛紧张到什么程度的一群人来吃饭。
　　“OK，我这里完成了，订的餐可能还需要几分钟，大家也饿了，我去选几瓶酒我们就可以开饭了！”颜晏在自己身前的围裙上熟练地擦了擦刚刚洗手留下的水渍，“你们想喝什么？刚刚卓越带来了一瓶Moet&Chandon，我这儿有各种红酒、香槟、Whisky，二锅头啤酒什么的也有……嗯……算了，爱喝什么跟我来挑吧，我这最不缺的就是酒。”
　　说完，颜晏转身就往她自己开辟的“酒窖”走去。
　　“哇！”一进了颜晏的“酒窖”，刚刚还不知说什么好的众人瞬间有了话题。
　　冉果儿：“颜嫂……颜晏姐！你这酒窖也太夸张了吧？”
　　Jason：“颜晏，这酒你平常喝么？喝得不多的话，我能带两瓶走吗？”
　　池俊泽：“所以，你遇到我那天到底是喝了多少才醉成那个样子的？”
　　颜晏微微一愣，坏坏地说：“我那是装的，你都没看出来？”
　　“切！”池俊泽撇了撇嘴。
　　卓越：“颜晏，你这么做可太不厚道了，跟你这酒窖一比，我的Moet&Chandon也算不了什么了！你作为资本阶层，这么浪费我们白衣天使的工资可不好！”
　　“你还白衣天使？在我看来，拿着手术刀行凶的恶魔还差不多！”
　　颜晏笑着跟大家开着玩笑，状似无意地朝旁边放着安眠药的架子走去，还没走到地方，她就借着昏暗的灯光看到了朝她浅笑的程猗。
　　她无声地朝他吐了吐舌头，外面却传来了门铃声。
　　“程猗，你去开一下门！我得看着他们，别让他们把我仅有的财产都搬空了！”颜晏霸道地吩咐。

　　说到底，大家都还是矜持的，毕竟这酒颜晏花真金白银买回来的，有的甚至是她几经辗转朋友托朋友帮忙拍回来的，所以从酒窖出来时，每人手里都拎着三瓶以上各种年份的高级酒水，颜晏一边狠狠地翻白眼，一边笑得合不拢嘴。
　　她似乎有一点点理解为什么人类是需要朋友的了。
　　“你们一个个的可真够朋友，等我的酒都喝光了，我就挨个到你们家里蹭吃蹭喝！”
　　“欢迎啊！”池俊泽不假思索地回答。
　　“不行，去你家我会饿死的，你一年有几天能在家伺候我衣食住行？”
　　“……”
　　“去我家！”卓越笑着把话接了过来，接着又连忙撇清，“不行，我也不能照顾你，我隔三差五上夜班，要是急诊会诊，半夜还得做手术，更何况，你住我家，我还怎么找女朋友？”
　　颜晏朝他挑眉：“所以，你就赶紧找个顾家的女朋友吧！照顾你的同时，等我失业了没钱了，还能照顾照顾我！”
　　“想得美！我女朋友是用来疼的。”
　　“颜晏！”在颜晏想到继续揶揄卓越的话之前，我终于不得不开口。
　　“哦，倩兮来了！”颜晏笑着回头，接着一行人脚步都是一顿。
　　那一刻，时间仿佛静止。
　　不速之客。

　　“颜晏。”不知过了多久，我认真地再次叫了颜晏的名字，语气尽量平静并且只把视线聚焦在颜晏的脸上，避免其他人的表情干扰到我的视线和大脑思考。
　　“嗯。”颜晏点点头，微微挑起嘴唇一点都不尴尬，“凌恒也来了。”
　　“小晏。”江凌恒绅士地从我侧后方踏半步上前，脸上的坦荡仿佛今天上午在办公室里跟颜晏大吵的人根本不是他。
　　“这位大家可能都不认识，我介绍一下，”颜晏回头看了看身后神色各异的几位，微微侧身到程猗身边，伸出手臂指向江凌恒，“这位是我大学同学，江凌恒，他和倩兮、卓越，还有我已经认识很多年了。”
　　接着他对江凌恒挨个认真介绍：“凌恒，这位是我的好朋友，池俊泽，今天娱乐新闻头条的男主角。”颜晏不动声色地回击了江凌恒今天上午的讽刺。
　　“这位是Jason，俊泽的经纪人，帮过我很多忙，我也是看在他的面子上才出镜这次桃色事件的。这位是冉果儿，果儿是俊泽的助理，是个花痴小萝莉，俊泽的疯狂迷妹。这位呢，你那天在公司见过，”颜晏看向程猗，眉眼带笑地揽过他的手臂靠了过去，“程猗，我男朋友。”
　　江凌恒和颜晏一样面容带笑地和他刚刚认识的所有人一一握手，客套地寒暄着，颜晏也维持着刚刚的表情，悄悄握了握程猗的手，对大家说：“好啦，都别站着了，大家餐厅就坐。”接着她看向我柔声说道，“倩兮，跟我来给你自己和凌恒挑一支酒吧。”

　　“刚刚我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你就是跟他在一起？”进了藏酒室颜晏一边用手指一瓶一瓶划过摆放整齐的红酒瓶颈，一边听似无意地逼问。
　　“嗯。”我没什么可解释的，只好低低默认。
　　“他是来砸场子的么？”颜晏语气异常认真。
　　“当然不是，好歹你难得组局，我怎么能这么不识抬举。”
　　“嗯，那就好，”颜晏点点头，“一会如果他说了什么过分的话，你帮我圆过去行么？”
　　颜晏乞求的语气很是反常，我下意识反问：“你怎么了？”
　　“我不想让其他人知道我和江凌恒的关系。”
　　“可外面那一群，除了池俊泽他们三个，谁不知道啊？”
　　“就算他们都知道，我也不想把我和他之前的事摆到台面上来，我不想让程猗难堪。而且，本来叫你们来就想开开心心地庆祝一下，可他一来，我怕程猗有别的想法。”
　　“哦……你……”还没等我把话说完，我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颜晏看了我一眼：“你先接电话吧，一会儿出来别忘了关灯，灯光影响温度。”说完，她随手抄起一瓶红酒离开了她的宝贝库。

　　颜晏出来时已经做好了接受超出想象程度范围的尴尬，而当她走近餐厅时看到的却是：
　　“俊泽最近忙什么呢？你上一部电影我是真的有看，我可没骗你，你演的那个大反派味道真足！绝对的影帝。”
　　“是你过奖了。刚刚听你说你这个月才从纽约回来，这是打算回国发展喽？在哪高就？”
　　“哦，我也是最近才找到工作的，是老本行，刚刚拿到SZ的offer。”
　　“那还真不错，SZ，跟颜晏在一个公司吧？你们都是老同学了，在公司有个照应挺好。说到工作，你还不知道吧，倩兮和程猗也是同一家公司的呢，俩人可都是盖楼的建筑设计师！”
　　“搬砖的说的就是我们！”程猗幽默地自黑，接着他看了看旁边一直不怎么说话的卓越，“卓越，刚刚听颜晏说你是白衣天使，你在医院工作？”
　　“嗯，我……”
　　“当然了！”我看着颜晏柔软的映着餐厅光圈的背影笑着从她身后走向餐厅，开口说道，“卓越天天救死扶伤，同济胸心外科一刀呢！”
　　颜晏看了众人都看向她这个方向的眼神，也随着我笑着走向了餐桌。
　　还好，还好。

　　不知真的是颜晏的酒太好，还是我们这一大票除我之外每天都忙得要死要活的人真的需要这样一个契机来宣泄一下压力，总之，才喝上几轮，大家就都high了起来，就连千杯不倒的酒中仙颜晏都双颊泛红，眼神迷离。
　　她看了看桌上摆满的几乎一扫而光的空盘，再看看一旁混着放兑着喝的红酒香槟威士忌，还没来得及开口问大家明天是不是要工作，是不是见好就收，她就被我们一起拉到沙发上被迫做起了游戏，而随着大家转移阵地的还有那剩下一半的价值不菲的各种颜色的酒瓶和酒杯。
　　“玩什么啊？”颜晏坐在地上斜靠着沙发慢悠悠地问，那不顾形象的姿势是她平常绝对不会摆出来的。
　　“Never have I ever 怎么样？”一直表现很中规中矩的某人突然发声。
　　“什么意思？”经过一顿饭的时间，颜晏显然放下了对江凌恒的戒备傻愣愣地问道。
　　旁边一群常混夜店的却高声欢呼：“好好好！就玩这个！”
　　颜晏看着大家迷迷糊糊躁动地说着话，她揉了揉耳朵，轻轻拽了拽坐在他身边的人的衣袖：“什么意思啊？夜店小王子，给我解释解释呗！”
　　程猗看了看她完全不自知地倚在自己身上的动作，笑着凑近她的耳边低声说：“逼人喝酒挖人秘密的游戏。”
　　“怎么玩？”
　　“你看看就懂了……”
　　“我……”池俊泽拍了拍手开局，笑着看过我们一圈人后贱贱开口，“我没喜欢过男人。”
　　“Shit！”
　　“靠！”
　　一片各种国骂洋骂声中，我和果儿瞪着池俊泽拿起酒杯。
　　“你喝吧！”程猗从茶几上拿起一个空杯往里面倒了一小口酒递给颜晏，“这个我帮不了你。”
　　“啊？”
　　“你喜欢过男人吧？”
　　“如果你不是男人，我是不是就不用喝了？”也不知是颜晏真没搞清游戏规则，还是真的喝晕了不知道自己说的这话到底有多暧昧，总之她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程猗把话说出了口。
　　“别耍赖！”程猗满脸笑容地骂道。
　　旁边一片大呼受不了的声音：
　　“程猗颜晏，你俩赶紧停！除了你俩，这全是单身狗！”
　　“我不是！”冉果儿高呼。
　　众人：“切！”
　　颜晏笑着接过程猗递过来的只装着一口whisky的酒杯，一饮而尽，接着坐直了身体把酒杯拍到茶几上：“切，欺负人么？我也会！我来说！我，从来没喜欢过女人！”
　　刚刚还哄笑着的众人瞬间停住，一边瞪着颜晏一边端酒杯，颜晏洋洋得意地重新靠回程猗身边，程猗却伸手朝颜晏做了一个“拿来”的动作。
　　“你干嘛？”
　　“倒酒啊！”
　　“干嘛倒酒？”
　　“你把我害了啊，无知少女！”
　　“哦……”颜晏呆萌地拍头，“算了，你别喝了，我当回男的不行么？”
　　“少女，这个不行，不过一会你看着，我给你报仇好不好？”
　　众：“不行！”
　　“虐狗的滚粗！”
　　“颜晏你再这样我们赖这不走了，直到喝光你所有的酒为止！”
　　程猗抬手揉了揉颜晏的头发，笑着拿起颜晏用过的酒杯，大方地重新倒了半杯一饮而尽。
　　“程猗来！”
　　“行，我……”程猗看了大家一圈，“我没有……我没有跨越千里远道而来。”
　　“呜呼！聪明啊！”
　　“谢程猗！”
　　“准你们继续秀了！”
　　众人欢呼过后，视线瞬间都转向了江凌恒，江凌恒在大家的注视下摇摇头，抓起了面前的酒杯，也是豪爽地一饮而尽。
　　颜晏看着程猗这幼稚的小表情，忍了几秒的笑容终于绷不住露了出来。
　　干掉整整一杯Whisky的江凌恒看着颜晏和程猗这刺眼的互动，轻轻敲了敲茶几，掷地有声：“我从没有等待过一个人，很多年。”
　　刚刚还肤浅到极点的命题突然被江凌恒拉到了一个严肃的新高度，一直闹腾得我耳膜都快炸裂的客厅竟然一瞬间安静了下来。
　　冉果儿坏笑着摇摇头。
　　池俊泽没有动，但目光一直追随着颜晏。
　　本在江凌恒袭击之外的Jason想了想之后，竟然苦涩地笑了笑，拿起了面前的酒杯。
　　卓越也拿起了酒杯，却意外地没有看向颜晏，只是满眼带笑。
　　我看着卓越映在灯光下俊朗而又迷人的侧脸和他拿着酒杯修长白皙的手指，默默拿起早已经准备好的满满一杯酒。
　　旁边，眼中似乎一直都只有程猗的颜晏终于转过头，毫无掩饰地隔着众人把目光投向了江凌恒，眼里不辨悲喜，嘴角却全是惨淡。
　　是啊，她怎么能这么傻，他的话早就已经失去了可以相信的意义，而她明明知道却怎么还是忍不住去相信，去动摇已经坚硬的心。
　　颜晏收回视线，却没有动。
　　她不想喝这杯毒酒，饮鸩止渴这种事，她不想再做第二次。
　　茶几上陆陆续续响起酒杯和茶几上的玻璃相碰的声音。没想到，这个针对性太过明显的陈述竟然让大半的人都中了枪，不知道这在不在江凌恒的预计范围之内。
　　我们大多都被这个陈述扯入了回忆，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程猗默默地看着颜晏和江凌恒隔着半个客厅旁若无人的对视，在大家努力整理好思绪准备若无其事地继续刚刚的狂欢盛宴之时，他默默探身拿起桌子上的酒瓶，给面前空着的两个杯子都倒满了酒。
　　满满两杯。
　　“程猗你……”颜晏回过神，看着程猗的动作不由得发声拒绝。
　　谁知，倒完酒的程猗竟然不由分说地把其中一杯塞到了颜晏的手中。
　　颜晏深吸了一口气有些撑不住地呼吸急促，刚想张口，程猗就把手指按在了颜晏的嘴唇上，接着又托住颜晏的下巴用大拇指细细摩挲颜晏的脸颊，声音低迷而诱惑地用在场所有人都可以听得到的声音深情地说道：“颜晏，这杯酒咱俩必须一起干。”
　　“程猗……”
　　“嘘！听我说完。”他又收回手，把刚刚贴在颜晏唇边的手指挡在了自己唇边，闭着眼睛摇了摇头。
　　他垂眼，看见颜晏因为用尽全力去克制情绪而捏得泛白的指尖，用酒杯碰了碰她的杯子，低缓而温柔地说道：“为了等到你，我花了三十五年的时间，用了我人生将近一半的岁月，所以，陪我干一杯吧，颜晏。”

　　颜晏醒来的时候周围一片漆黑，真的，完完全全的漆黑，一点点光亮都没有。她本来就高度近视，这样异常的黑暗让她十分不舒服，她试探着摸索着身边的台灯缓缓起身，又连忙摸过床头柜上的黑框眼镜架在了鼻梁上，眼前却依旧昏暗。
　　身为酒中仙，她当然没有断片，睡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一点都没有忘，揉了揉有些昏沉的太阳穴，她轻手轻脚地走出了房间。
　　对面，程猗住的客房房门紧闭，想到自己睡前大家都还在继续，而安排后续工作的程猗必然要辛苦地把大家都安顿好送回家，颜晏悄悄推开了他房间的门，结果发现，程猗的床上赫然横七竖八地躺着两个美女——我和冉果儿。
　　猜到大家最后可能都没走，颜晏抬眼看了一下墙壁上的挂钟，在昏暗的壁灯的映衬下，她努力辨出，已经快四点了。她摇摇头，悄悄地走进厨房打算给大家熬醒酒汤。这种东西虽然她自己不需要，但身为一杯倒的我、晚上可能还要上手术台的白衣天使卓越，还有每天都会有很重工作任务的明星保姆三人组肯定是要的。
　　刚给自己倒了杯水还没来得及喝，露台上隐约的人影就吓了颜晏一跳。
　　家里虽然不大，只有两个卧室三个客房，但也不至于有人要睡露台吧？
　　颜晏随手从沙发上拿起平常蜷在上面看书时会搭在身上的毯子快步走了过去，而在看清了仰靠在两张藤椅上的两枚分别可以被称为“初恋”和“现任”的帅哥，颜晏抱着毯子的手臂还是不由得紧张了一下。
　　看着两人非常别扭而且一定很不舒服的睡姿，颜晏无奈地摇了摇头，无声地叹了口气，但终究还是走向了江凌恒。
　　他身上还穿着昨天在公司时就穿着的白色衬衫，但此时却不再笔挺，皱皱巴巴地裹在身上。可能是因为睡姿和藤椅实在是不舒服，他的眉头一直紧锁着，松都松不开。颜晏叹了口气，轻轻把毯子在空中展开，蹑手蹑脚地把它覆在了江凌恒身上。
　　不管怎么说，还是别感冒了才好。
　　再抬眼看看躺在另一边的程猗，他正穿着家居服，同样不舒服的表情，但颜晏却毫不犹豫地转身，快步走进了屋里。
　　听着颜晏离开的脚步声，一直聊天聊到现在根本没有睡过一秒的两个帅哥不由得同时睁开眼睛，可两个人的表情却截然不同。江凌恒喜不自禁，而程猗却是从内而外的丢人，他三十五年的人生中，从来就没有任何一刻的尴尬可以和此时媲美。
　　还没等江凌恒开口说什么，颜晏细微的脚步声又由远及近再次传入两人的耳中，已经快喜极而泣的“初恋”先生和被打脸到怀疑世界的“现任男友”先生连忙再次“陷入梦乡”，耳边是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颜晏手里拿着一杯刚刚在餐厅加热过的温水再次走进露台，看到程猗依旧别扭的睡姿，轻轻笑了起来，她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悄悄走近。
　　“程猗……”颜晏轻轻拍了拍程猗的肩膀，凑近他耳边轻唤，“程猗……醒醒……”
　　程猗当然会抓住时机把戏演全套，难受地皱了皱眉头之后缓缓睁开了眼睛：“嗯……颜晏……”
　　“嗯，在这待多久了？冷不冷？”颜晏轻声询问的同时自然地伸手探了探程猗手上的温度，然后把手中温度刚好的水递给他，“快喝口水，现在才四点多，你来我卧室睡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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