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离柴火只差一点点

　　眼前的小鬼看不清实体，五官也十分模糊，只依稀能看出带着可怜的神情，那娇小的魂体，在柳苏与屏翳面前越发显得薄弱，甚至有些瑟瑟发抖。

　　“咦？”柳苏看到小鬼有些诧异。

　　“对… …对不起… …”小鬼眼圈红红，声音中带着哭腔，要哭不哭，活生生一个爱哭鬼。

　　“咚——！”随着他的哭声，一个巨大的布包从他身上掉了出来，布包落在地上，里面的书散落出来。

　　小鬼看到这里，立马慌了，“对…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话音未落，更多的书袋稀稀拉拉的全都从他身上“咚咚咚”的掉落下来。

　　屏翳看着满地装满书籍的布包，总算是知道半夜这扰人清净的声音是从何而来。

　　屏翳抬头又看了小鬼一眼，小鬼被他这一眼差点看的魂飞魄散，魂体都时隐时现，“闭嘴啊… …”柳苏伸手摸了摸耳朵，皱眉，“又没怎么你，你倒是先哭起来了。”

　　“你们，怎么在这里？”这时候房间的主人醒了。

　　他看着小鬼的模样，有看了看对面的柳苏二人，原本因被吵醒烦躁的神情瞬间被惊怒所取代，随即起身挡在小鬼面前，“你们要做什么？”

　　“这位兄台，”柳苏似笑非笑，“这小鬼扰人清净不说，我们这苦主找门来，怎么反倒是我们的不是了？”

　　那兄台这才回头看了小鬼一眼，小鬼飘在他后面，抱着他那与身形不符的巨大书袋，红着眼睛道，“他们… …没有对我怎么样。”

　　那兄台这才回过头来看向柳苏二人，道歉，“抱歉这位公子，是小生误会你们了。”

　　“无事，”柳苏站在屏翳身边，把玩着他的衣袖，看着那兄台自顾自的帮着小鬼去捡书袋，一点点送进小鬼的身体，最后小鬼身影变成了他们碰面时的样子。

　　“他这么个小玩意儿… …”柳苏斟酌语言。

　　“他叫小遇，”那兄台纠正柳苏，“不是小玩意儿，他也是个人… …曾经是。”

　　“不解释解释？”柳苏随即坐在房中的凳子上，拉着屏翳一起坐在他边上，看上去似乎并不打算走了，“毕竟咱们也算邻居了，昨晚我们也算受害者”

　　那兄台看了眼柳苏的架势，叹了口气，跟柳苏一起坐到了凳子上。

　　“喝茶，”柳苏不知从哪里找到的茶壶，并且很贴心的给屏翳也倒了一杯。

　　“我叫蓝玉，”那兄台道，“我是从家里逃出来的。”

　　“看你生活过的也不是很好，”柳苏看着蓝玉，“蓝初期崔，玉面生烟，你的家人对你怀有很大的期望。”

　　说到这时，蓝玉的眼睛似乎有些红，但很快克制住了，“是啊… …”

　　谁又能想到，本是赌气弃家而出，却阴差阳错的躲过了灭顶之灾，他发奋读书，正是想要见到当今皇帝，为他死去的满门鸣冤。

　　“阿玉，不要难过，”小鬼飘过来，想要安慰他，“前子曰：勿以前追恨，勿为将惘，前已去，后未往，然也。”

　　“可是车夫子已经羽化升仙了，”蓝玉道，“夫子那样的人，是我所不及。”

　　“阿玉，你是最优秀的！”小鬼急了，围在他身边飘来飘去，“前子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还没有你刻苦呢。”

　　蓝玉看着小鬼紧张又不得其法，急的身后的书袋不断掉落，发出“咚咚咚”的声音，有意逗他，“小遇还见过车车夫子不成？”

　　“你们说的前子，莫非是已经飞升的文神理封车前子？”柳苏问道。

　　“自然，”蓝玉道，“车前子未飞升前便已闻名天下，一手笔墨写出了多少锦绣文章，至今都被作为文人范本。”

　　“我说怎么感觉有点眼熟，”柳苏看向那小鬼，“他应该是跟车前子有些渊源。”一样的一股子书卷味。

　　“小遇自然知道车前子，”小鬼的表情看上去有些骄傲，“前子小的时候因为不肯背法诀，被父亲罚在竹子上刻《君子》。”

　　“车前子小时候也很顽皮吗？”蓝玉有些好奇，小鬼说的话经常颠三倒四，但若是打断他便会不断的掉书袋，他被吵醒了有些困倦，着实不想再去捡一宿的书袋，索性顺着小鬼的话接下去。

　　柳苏看着蓝玉困倦的模样，想着明日便是科举，既然已经搞清了情况，有什么事还是科举结束后再说为妙，随即双手作揖，“兄台，深夜叨扰着实抱歉，我二人先行离去，此事明日再议。”

　　蓝玉双眼犯困的向柳苏示意，就这么在小鬼的话中，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第二日

　　“咚咚咚，”有人在敲门，打坐了一晚的屏翳睁开眼，起身去开门。

　　入眼便是蓝玉有些难为情的脸，“何事？”屏翳问道。

　　“那个，这么一大早叫你们真是不好意思，”蓝玉抱歉道，“我知道你们是修仙者，我今日要去赶考，国子监那里小遇无法过去，我只能把它留在房间里。”

　　“是要我们照顾他吗？”屏翳后面传来柳苏的声音。

　　屏翳回头，看到柳苏正伸着懒腰下床。

　　柳苏走到屏翳身旁，对蓝玉说，“我们暂时还不会离开，我还有些事情需要问它，你放心吧。”

　　说完后看着蓝玉担忧的神情，想起隔壁的小鬼那身娇体软随时会被吹跑的身子，补充道，“不会消散的。”

　　在蓝玉放心的走后，屏翳对着他的背影道，“考试加油！”

　　蓝玉回头，看到屏翳后，展颜一笑，“加油——！”

　　房间内

　　看着屏翳奇怪的眼神，柳苏解释，“你今日不是要去尉氏祠堂吗？那小鬼与文神颇有渊源，说不定会是文神的哪个表哥叔叔呢。”柳苏笑道。

　　屏翳看了柳苏许久，问道“你为何不愿成神？”

　　这个问题其实已经越矩了，尤其屏翳作为后辈更不该过问长辈的事情，但他还是问了，“你好像... ...很不喜欢神君们。”

　　这是众所周知，且当时柳苏与他们上天界，也不拿其他神君对他们恭敬当回事，只愿意跟还是妖兽的小师妹玩耍。

　　————他甚至连武神殿都没踏进去。

　　柳苏的笑容逐渐消失，“我们妖嘛，自由自在的多好，不喜欢像你们人类一样被管来管去的，这很难理解吗？”柳苏说这话的时候语气甚至有些冷漠。

　　屏翳突然间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他的确不该拿自己的想法去要求别人。

　　甚至主动邀请道，“我们去尉氏祠堂吧。”

　　柳苏沉默了许久，才道，“好。”

　　————

　　“公子… …你真好，”小鬼抱着满怀的桂花糕，有些紧张的看着一旁的柳苏。

　　“这没什么，”柳苏自己也怀抱三大包桂花糕，“我师侄也爱吃，”

　　此时两人身后跟着一脸黑线的屏翳。

　　（扶额）某些人究竟是怎么认为他爱吃这种甜腻腻的人间食物的？

　　还买了这么多！

　　柳苏想起那天看到蓝玉买桂花糕时候的情景，“原来那书生都是给你买的。”

　　“是的，”小鬼有些惭愧的低下了头，“阿玉一直对我很好，也不嫌弃我这个麻烦体。”在遇到阿玉前，他一直流浪了很久。

　　“这跟你自身也有关系，”柳苏道，“如果不是你本身便是尉氏子弟，这京城的龙脉紫气怕是早就把你烧成灰了。”

　　“况且我认为，你跟蓝玉之间，你帮他更多一点，对吧。”

　　屏翳倒是在柳苏身边也不说话，听他们二人的交流。

　　“可能生前是个读书人，死后也总有一种念头，令我不断的寻找读书人，”小鬼解释道，“直到遇见了阿玉。”

　　“遇到他时，我连名字都不记得了，那时候他还很贪玩。”小鬼似乎陷入了回忆。

　　“开始阿玉并不喜欢学习，甚至偷鸡摸狗上蹿下跳，我经常拿着他的书在他书上胡写乱画，吓得阿玉一度不敢进入书房，”小鬼说，“到后来… …他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了，这时候，我发现，他好像能看到我。”

　　“没了父母他过的很辛苦，就算这样他还会给我买蜡烛吃，”小鬼说，“他很聪明，也很用功，也亏了他我才没能消散。”

　　“若是我猜的不错，你应该不是普通的小鬼，”柳苏道，“文神飞升许久，就算有那书生，你以这样的鬼身能活到现在，也是不容易。”

　　小鬼低下了头，“其实我现在所有的形体都是书袋化成，与其称为鬼，不如说是我变成了书袋。”

　　“公子，我知道你可能想在我身上找关于尉氏的线索，”小鬼道，“但真的很抱歉，自从变成这样后我便不记得之前的事情了。”

　　“而且我现在，”小鬼看了看自己忽隐忽现的身体，“我现在也时日不多了，恐怕帮不到你什么了。”

　　“我曾经见过一种鬼，乃科举不中郁郁而终的人所化，这种鬼长居于书生房间，常帮助书生修改文章，这种鬼一般都将自己的愿望寄存于他人身上。”柳苏说。

　　“这么一想，你出身尉氏，文采应当不错，想要帮助考生拿的头筹也是没错，”柳苏说，“你当年没考中？”

　　小鬼摇摇头，“不记得了，生前的记忆我基本很难记得，”随后补充了一句，“总觉得不是什么好的记忆。”

　　这时，他们已经到了尉氏祠堂。

　　“无事，问题不大，”柳苏道，“到了尉氏祠堂便知道了，那里尉氏仙门留下的气息，或许可以帮助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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