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九九当首富

　　再说同一天。

　　陈藤借钱的事儿因为马芹宣传，再一传十十传百，庙村都知道陈藤借钱。

　　庙村现在不是农忙时节，吃过午饭，好几个人在大门口聊家常。聊着聊着就说起陈藤了。

　　“这冬稻家的借钱干嘛？”

　　“我听说她要包地。”说话的人跟石康隔一道墙住的马芹她妈甘莲燕，“刚才巧儿她爸回来，就让巧儿她妈收拾院子，说该带走的带走，带不走的卖废品。巧儿她妈收拾院子的时候，我问她干嘛收拾，她说他们两口子要去北京投奔石冲。我就问你们山头承包的地咋办，就这样荒着了？巧儿她爸出来听见了，就说‘转让给陈家大丫头了’。”

　　一个妇女问：“冬稻家的？她干嘛包地？我听说巧儿她爸光往里赔钱了，这又不是赚钱的买卖。”

　　甘莲燕：“谁知道啊？连钱都靠借的。我看啊这钱借走了有去无回啊。”

　　另一个人说：“包地可得用不少钱呢，那老单家就任由她这样折腾？”

　　正说着，苗桂芳从院子里出来了。

　　她穿着一身红的小碎花棉袄，是从镇上商店里买的，不是村里找棉花房做的。

　　她裹着衣服，“吆，都在呢。”

　　说话的几个妇女都围在了她跟前，“桂芳，你这衣服真好看，颜色也新鲜，真好看。”

　　“可不是这棉袄好看，是冬稻他妈穿着好看。这要是穿在我身上，不得跟个大花猪一样嘛。”

　　“你这么胖，这棉袄可塞不进你。”

　　苗桂芳透着点小得意，“好看啥啊好看，这不是冬稻刚发了上个月的工钱嘛，钱都给我拿着了。他让我随便花，买件新衣服。我过年刚买了新衣服还没穿几天，他就又让我买。就是孩子孝顺，要不然我哪舍得买啊。”

　　甘莲燕看不上苗桂芳这得意样，尤其是苗桂芳一出来，围着她听她聊家长里短的人都围着苗桂芳了，于是甘莲燕阴阳怪气，“这养儿子没白养，结了婚还把钱给你拿着。”

　　“你以为我想管啊，这不是两个儿媳妇不会算帐嘛。”

　　“我是听说冬稻家的在村里借钱要包石康家的山地呢，东家借了借西家，”甘莲燕看热闹不嫌事大，火上添油，“而且还是去安云家借，还问芹芹借，怎么就没踏进你的家门呢。”

　　苗桂芳先是一愣，陈藤借钱她怎么不知道？她第一想要骂陈藤，但见甘莲燕等着看她笑话，她冷哼一声，“我家儿媳妇再差，我也是有儿媳妇的，你们家大壮今年三十了吧，什么时候能喝上他的喜酒啊。”

　　“快了。我儿子是正经八百的公务人员，结婚晚就是晚，总比结婚早，媳妇说跑回娘家就回娘家的，宁愿借钱花也不朝夫家伸手的好啊。”

　　“大壮不是在镇卫生院当保安呢嘛，怎么就是公务人员了，要是这样说的话，我家冬稻盖的房子还是镇政府家属院呢，那也算得上公务人员了。再说我家冬稻一个月赚1000多，大壮一个月当保安多少钱啊。”

　　大壮赚的当然没有单冬稻多，甘莲燕压下心中的火，“你啊，也就一张嘴厉害，你儿媳妇还不是跑回了娘家。”

　　苗桂芳哼了一声，“她迟早还会回来。就是我说的真是心里话，是真想喝上大壮的喜酒呢。”她转向另外几个妇女，转移话题，“我这花棉袄价格还不贵，才20块钱。”

　　“这还不贵啊，”一个妇女揪了揪自己身上穿的棉袄说：“我这件，布是自己裁的，棉花是家里种的。我自己做的，加起来都不超过2块钱。20块钱都够我做10个棉袄了，够我穿到80岁了。”

　　“有俩能赚钱的而儿子是真好。”

　　众人又羡慕起苗桂芳。

　　苗桂芳顶着众人羡慕、甘莲燕嫉妒的眼光回了家。

　　大门一关，苗桂芳就不装了。想她活了50岁了，都是她指鸡骂狗看人笑话，哪有落下风的时候。还是头一回，还是因为陈藤，被甘莲燕阴阳怪气。

　　苗桂芳脸色一变，问单冬稻，“你知道你媳妇借钱吗？”

　　单冬稻真不知道。他摇了摇头。

　　“她什么意思？借钱包地？连回来商量一下都不商量。这是觉得我们家苛待她了，咱单家的脸都让她丢尽了。”

　　单冬稻早就习惯他妈这样了，只要不回应不理，她发泄完了就完了。

　　“她还是单家的媳妇。冬稻，你去把她叫回来，我问个清楚，她到底想干嘛。”真是反了她不成，苗桂芳准备等陈藤回来，跟她算总账。

　　单冬稻说好。

　　苗桂芳嘴上不饶人，“娶了两个不会下蛋的，还要给你们收拾烂摊子，真是倒霉。”

　　于香秀听到了，撇撇嘴，没反驳，回了房间。

　　回了屋她就委屈，“生孩子也不是我一个人能生的啊，是真怀不上，我能怎么办？”

　　她去医院检查了，哪儿也没有问题，但结婚四年了，跟她差不多时间结婚的小姐妹都四年抱俩了，她这肚子愣是没点动静。

　　于香秀又说：“冬至，你说是不是因为咱俩结婚的时候，万萍萍坐我们的婚床了？我记得她那会儿怀孕5个月了吧。”

　　庙村人思想封建，就有结婚的时候婚床不能让怀孕的女人坐的风俗，如果她怀孕1个月，那新媳妇就1个月不能生。怀孕两个月，新媳妇就2个月不能生。以此类推。

　　所以但凡怀孕的人，是不会坐新人婚床的。于香秀就记得，当时她上茅房，万萍萍在她婚房里留了一会儿。

　　万萍萍到底坐没坐婚床？

　　万萍萍要是真坐了，当时怀孕5个月，就得压得她5年不能生。

　　单冬至抽了口烟，“怎么可能坐嘛，万萍萍从小就懂事，还能不知道轻重。”

　　“你就向着她吧。”于香秀掐了他一把，又说：“我今天去地里干一下午，也没见你关心我一下。”

　　单冬至说：“你这是上的哪门子疯。你去地里干嘛？”

　　“还不是你妈，因为陈藤不回来，突然冲我发火，让我去地里割草。”于香秀想想就委屈，因为陈藤不回来，她才被殃及无辜，“现在二月了，麦子都长起来了，地里的草哪用割啊。”

　　他们两口子在屋里说着话，单冬稻临出门的时候，上了趟茅房，出来就听见他哥他嫂子在屋里说话。

　　他不是故意偷听，实在是他们两口没压着声音，那声音跟长了腿一样往外冒，他就听到了陈藤的名字。他又听他哥不耐烦地说：“妈让你去你就听着点，割草多大的事啊，又不累。”

　　“你说得倒是轻巧。”于香秀不敢在婆婆面前抬杠，在单冬至面前可没有不敢说的，“我结婚这四年，因为不能生，吃了多少药了，你妈带着我各种求神拜佛，平时说话都话里有话，说完家里的枣树每年都结枣，然后就看向我。我顶过你妈一句吗？我也就是跟你抱怨抱怨，哪像弟媳，才说了她几次不能生，她就回娘家了。我这些年听你妈说的比这还难听的话，我不都受着了。”

　　很奇怪，听到他们说陈藤的坏话，单冬稻却想要上前去维护。

　　但他又犹豫了。他跟陈藤都要离婚了，何必为了以前的陈芝麻烂谷子，来跟他大哥大嫂撕破脸呢。

　　又听到于香秀愤愤说：“都是做儿媳妇的，凭什么我得去除草。弟妹要是再不回来，我也回娘家。”

　　“受不了你也受着。要不你回你家吧，你回去别想我去接你，连个孩子都生不出来，看谁会要你。”

　　于香秀就不说话了，她爸妈可不向着她。她又嘀咕了一句：“你就不能哄哄我。”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了。

　　对话到此结束，单冬稻听到他们的话，心中微微一动。

　　他走出去，走到了陈藤家附近。

　　他是不准备进去的。就在附近一块石头上坐下了，就看见陈藤跟着牛河坐车回来了，然后几分钟陈多财骑着自行车载着陈藤走了。

　　不多时，又见张阿花出来，叫上了万全两口子，而陈大勇载着陈乐，一并和万全两口子骑车走了。

　　总觉得有什么大事发生，虽然想坐视不管，但单冬稻想了想，还是悄悄跟了上去。

　　一路跟着去了岔村，到了和贤家门口。他就听见院子里哭天抢地。

　　万萍萍死了。

　　他呆站着，有几个人绕着他走进院子里，还看了他几眼。单冬稻不敢多留，大气不敢喘地走回了自己家。

　　他一回家，苗桂芳还在堂屋等着。

　　苗桂芳早就摸清楚陈藤的性子了，觉得这次去叫她，肯定会跟着回来。结果陈藤连个人影都没有，她那原本要发泄出来的火气就停在了胸口。

　　苗桂芳语气很凶很差，“她人呢？”

　　“没在家。”

　　“去哪了？”

　　单冬稻没说话。

　　“她不颠颠自己几斤几两，真把自己当成人物了，是不是还得我去请她回来。”

　　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陈藤不能生了，他只要跟他妈说完这件事，两个人就可以毫无关系了，但他没有说。

　　他也没说出万萍萍死了的事。他回到了自己房间，躺在床上，房间顶棚上挂的灯泡因为快要坏了一闪一闪的。

　　想到万萍萍，又想到陈藤。不知怎么，单冬稻突然想起来他哥他嫂，结婚四年了也没孩子，不是照样过嘛。

　　好像不能生也没什么。

　　起码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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