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我是白月光

　　第二十章

　　留青院今天有点热闹。

　　屈含章被屈觉拉着跑进院里，哪知屈可贞跑得比他们更快，一下就冲到了前头，守门的小厮打着盹儿都来不及看清，刷刷刷便进去了三个人影，一时有些茫然，回过神来，看到卫致，赶忙起身行礼。

　　卫致摆手表示不用通报，踏步走了进去。

　　正屋。

　　屈茵本来同买来的小少年说着话，然后他发现这孩子好似听不懂他们的话，只能手舞足蹈试图让对方明白，可是对方一直用那双干净的丹凤眼一动不动地看着他，就在他快放弃的时候，屈可贞风一样地跑进来，一下就冲到了那孩子跟前，握住了人家的手。

　　“啪！”她的手被打了一巴掌，疼得她收了回去。

　　打人的不是这个小少年，而且蹲在少年肩头的猴子，只见它打完屈可贞，朝她狠狠地龇了龇牙，在屈觉和屈含章进门的同时，它又吱溜一声钻到了小少年怀里，只露出半个头和一双贼机灵的眼，直勾勾地盯着他们。

　　屈觉看到屈可贞被猴子拍了一爪子那幕，心里越发激动，他看着那猴子的眼神都是闪亮的，很想上前去撸一把。

　　猴子接收到屈觉灼热的眼神，瞪了他一眼，发现对方眸光太热，它心里有些发毛，吱一声，直接埋进主人怀中，连脑袋都不露了。

　　“这猴子是你的吗？”屈觉走到比他高出快两个头的小少年面前，仰头问他。

　　对方也看着他，但是就是不言语。

　　“你听不懂我说的话是吗？”屈觉顿时觉得有些苦恼，他指了指小少年怀里的猴子，又值了指他。

　　对方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屈觉兴奋极了，开始和小少年玩起了“我划你猜”游戏，完全忘记了还有旁人。

　　被遗忘的姐们俩一边看着他们“对话”，一边说着自己的“悄悄话”。

　　屈含章：“叔父这儿有药膏，阿姐帮你涂上。”

　　她拉着自家妹妹的小嫩手，看到上面被猴爪子拍出来的小红痕，有些心疼，便从叔父屈茵这儿要了疗伤圣药，青草膏，抹了一些在她的手背上，再轻轻地推开，慢慢地，柔柔地按摩。

　　屈可贞一直盯着那个肤色偏黑的小少年看，很是安静，安静得屈含章都觉得有些不对劲。

　　“想什么呢。”她出声问道。

　　屈可贞摇了摇头，可她的眼眶都湿了。

　　“疼吗？”屈含章只当她被猴子抓疼了，便捧起她手，放在嘴边轻轻吹气。

　　卫致看着她们，若有所思。

　　眸光转到那边比划得正开心的屈觉身上，卫致看到小少年柔了许多的眸光，心想，缘分这种东西当真妙不可言，这辈子他还是晚了一步，让屈觉遇上了这个人。

　　他不急。

　　屈家迟早会上了他的船。

　　“对了，择日不如撞日，今日人多，咱们一块儿吃饭，欢迎新进家门的……小伙伴！”屈茵这个老小子瞅着一屋子后辈，心情莫名愉悦，赶忙留人用饭。

　　老夫人这些天需静养，不爱他们一块儿吃饭，每个院里有小厨房的就让小厨房做，没有小厨房的就去大厨房那儿领。

　　屈茵今日出门去给陈小娘子买药，出得早，并不知道留青院里的小厨房厨娘张妈因小媳妇生了而告假，江如之衣不解带一直在照顾陈小娘子，一则她要随时关注陈小娘子的病情，二则她对这个生命力顽强的小姑娘很是怜惜，不得空做饭。

　　屈茵知道后自告奋勇进厨房，被屈觉义正言辞地拒绝了。

　　“爹，君子远包厨。”屈觉扒拉着他爹的裤腿，小脸一本正经，严肃得有点可爱。

　　屈茵捏了下自家崽子的脸，“吾儿懂得真多。”

　　“娘说的。”屈觉才不会承认是自己不想吃他爹做的饭菜，那简直不是人吃的。

　　他还记得，有一回，他娘有事出去一趟，烙了几个饼放在锅里，出门前千叮咛万嘱咐，午饭吃饼即可，他爹见他娘走远，抱起他，笑眯眯地问，“今天爹爹做饭给阿觉吃好不好。”

　　“吃肉肉哦～”他爹这么哄他。

　　“肉肉！”少不更事的屈觉就这么被忽悠着吃下了他爹做的饭菜。

　　那滋味，简直酸爽。

　　记忆犹新。

　　被屈茵饭菜支配过的恐惧，除了屈觉感受过，重生一回的屈含章和屈可贞也经历过，如果说，这个世界有黑暗料理之王，那屈茵绝对可以荣登宝座。

　　不知道为什么，他做出的饭菜总是让人一言难尽，江如之情愿让他带娃也不愿他进厨房，做的不好吃不说，有一次还差点把厨房烧了，简直不要太可怕，每每屈茵要进厨房，江如之总会用“君子远包厨”这话让他滚远点。

　　知道自家叔父厨瘾又犯了，屈可贞忙跟着劝，“叔父，我去大厨房借几个厨子过来就好了。”

　　闻言，屈茵脸都耷拉下来，整个人好像被全世界抛弃一样，散发着萎靡的气息，幽怨非常。

　　屈可贞语塞。

　　“叔父，您一个人忙不过来，我来帮忙吧。”屈含章这么提议着，她心里有个小九九还没说出来，等会儿就她掌勺，叔父负责打下手便好，这样估摸着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一听到自家大侄女这么说，屈茵刹那间喜笑颜开，美滋滋地拉着屈含章就往厨房走。

　　“我也去帮忙吧。”卫致也跟着走了过去，屈可贞见状，晓得他肯定是想借此机会接近自家阿姐，也顾不得她心心念念的人，转身也跟着去了。

　　“对了，我给你看我的大宝贝和小宝贝吧！”屈觉见只剩下他们二人，悄咪咪地拉着小少年，准备和他分享自己的宝贝。

　　对方茫然地点了点头，又茫然地看着他解开裤腰带，脱下裤子。

　　“我的大宝贝和你见过面了，好兄弟得分享。”屈觉指了指小少年的裤子，又比划了一下自己的鸟哥儿。

　　对方似懂非懂地，跟着他一起，脱了裤子。

　　正巧屈可贞进屋想去后院问自家婶婶有没有什么想吃的，便看到了屈觉光溜溜白嫩嫩的屁股蛋和阿步不可描述的部位，她脸红了几秒，然后冲了过去拉起阿步的裤子，又冲了出去，站在屋外面红耳热地朝屋里头的屈觉喊了一声，“屈觉你不要教人家乱七八糟的东西！”

　　五岁的小正太屈觉一脸无辜。

　　屈可贞会这么说也不是没道理的，上辈子，她家阿步就是让这家伙教坏的！

　　原本拉个小手都会脸红的人，最后都直接把她扛起来就就……

　　哎呀，羞死人了！

　　屈可贞跺了跺脚，去了厨房又跑回来这边看一眼。

　　她两头都不放心，总是找理由从厨房跑出又跑进，掌勺的屈含章看在眼里，越发觉得奇怪，递菜的卫致心里有个想法更加确定。

　　眼前这个屈可贞，很有可能同他一样，有了上辈子的记忆。

　　不然她如此反常的举动，根本无法解释。

　　对他突如其来的敌意，对步荼过分的关注……

　　是的，那个被屈茵买回来的奴隶，就是北漠边陲一个部族族长的小儿子。

　　他的母亲是月氏后裔，传闻中巫族最后一脉的传人。

　　上辈子的步荼，在集会里被瓦舍的戏班子买了去，他长得清丽雅致，成了唱戏的花旦，在一次夜市瓦舍的戏台上，他和屈可贞相遇了。

　　彼时，她戴着帷帽，腰间配着长剑，在台下听戏。而他涂脂抹粉，身披彩衣，在台上咿咿呀呀地唱着。

　　一曲唱罢，有人不让他走，还拿着酒壶就要往他身边凑。

　　不等他出手，她就站了出来，一脚便把那人踹倒在地。

　　“姐姐莫怕。”她把闹事的人赶跑后，拉着他的手，送给了他一把匕首，说，“姐姐长得这么好看，这个与你防身。”

　　此后，她还常来瓦舍听戏。

　　戏班主知道她的身份，说是神秀公府的贵人，说他得了贵人青眼，也不知是好是坏。

　　她的眼里黑白分明，清澈如同天边明月，每每来了也只是在那里点一壶小酒和一小叠花生米，规规矩矩地听着戏曲，同他说话也不见骄横，倒像是相熟的知己。

　　这样的贵人，倒是少见，他不讨厌，甚至有点欢喜。

　　她未见过他卸妆的模样，一直姐姐的喊着，有时候喝多了，会拉着他上了屋顶，说说她的事情。

　　说她的阿姐不久就要嫁了，她舍不得。

　　后来又说她阿姐要嫁的那个人死了，她阿姐痴情不改，仍要进门。

　　她担心她的阿姐嫁过去会被人欺负云云。

　　她很喜欢她的阿姐。

　　他有点羡慕。

　　他的兄长把他当货物一样卖出去，她们姐妹却情深至此。

　　浮灯节，她约他去放浮灯。

　　远远的，他看到她站在柳梢下，绯红色的裙摆层层叠叠。

　　她转头，对上他的眸，却认不出眼前青衫翩翩的公子是谁。

　　“我是步荼。”他这般说着，她惊得小脸儿都红了。

　　她没有跑开，只是同他保持了一小段距离，两人沿着河堤走。

　　那晚人群熙攘，灯火明媚，偶有孩童嘻笑打闹跑过，差点不小心撞到她，他眼疾手快，揽住了她的手，将她稳稳地护在了身旁。

　　“没事吧。”他眸光轻柔如同月华卷了薄纱。

　　她看着他，心如擂鼓。

　　日后，她依旧去听他唱戏，依旧拉着他上屋顶看星星说心事，一切同往常一样，却又那么不一样。

　　她如水的眸看着他。

　　那时她的眸里有水光潋滟，有绵绵情丝，也有他。

　　再后来，她要嫁人了。

　　她要嫁的那个人，是整个大庆最尊贵的男人。

　　可她不愿意，抱着他哭了一整夜，说要跟着他去北漠，说这辈子都不愿意同他分开，又哭着说若是她走了，屈家怎么办。

　　他看着她哭，心疼极了，他想，如若她进了宫，他也会想方设法进去陪她。

　　“想好了吗，”礼监府的太监问他，“想好了明日就过来净身。”

　　他还是把户牌交了上去。

　　隔日他去礼监府的路上，不想却碰到她，原是他跟戏班子的主人要户牌的事被她知晓，她又气又心疼，拉着他就跑，不让他去。

　　后来，他们约好了，在她进宫之前，要一块儿去看南连的莲花，再去看雾山的雪。

　　她留书一封，同他一块儿走了。

　　哪知看雪的时候，他们遇上了雪崩，侥幸躲过一劫，却在崖底迷了路。

　　兜兜转转，等到他们回到盛京，发现城门上都挂着红灯笼，百姓跪了一路。

　　“娘娘仪仗来了，还不跪下！”

　　等到仪仗走远，他抬头，赫然发现她早已泪流满面。

　　她哭着对他说，是她害了她阿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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