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个恋爱，可好？

　　十八、怎么安心

　　“我有的时候觉得自己挺扭曲的，”申漾郁闷道：“他什么都不说。我换位思考一下，其实我也什么都没说呀，既然如此，我就不该有半句怨言。可我的心里始终觉得好像少了点什么。”
　　“但是吧……我又想啊，也许他跟我一样，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说，所以才什么都还没有说呢。”申漾自说自话般对自己揣测道：“就像我总不能突然指着图片说‘这是跟我断绝关系的父母兄弟’之类的话，他也不可能突然就说，‘这是我后妈，这是我亲妈，这俩是我爸’这样的话。”
　　这样的情形，他想想就觉得古怪。
　　幸而他并没有自说自话，因为有两个人在听他倾诉自己的心中所想。这些话不能跟席小东他们说，因为他们会当他是在吐槽，嘻嘻哈哈的嘲笑他一顿就过去了。而他并不是想吐槽，他需要的是指引性的解决方法，至少能够帮他理清自己的思路。
　　“可你什么都不知道。”殷宁道。
　　“你什么也都不告诉他。”白平云补刀。
　　“嗯，”申漾心塞塞，两人都一语中的，暗道果然这回找对人了，他道：“我还很介意。我是个性格扭曲的人类。”
　　“好奇怪啊，为什么我跟他不能像跟你们这样交流呢？”申漾喟叹道：“所谓交朋友就是要交流才能做朋友，对吧，同样，谈恋爱不也是要谈才能恋爱是吧？可我跟你们交流的时候很清醒，一跟他说些什么，就思维混乱，到最后我也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在说什么了！”
　　“嗳！”殷宁同情的拍了拍申漾的肩膀，站在他背后轻轻送了一下，道：“等他走了你才清醒过来，完了，怎么刚刚就亲亲抱抱举高高说胡话了，关键的事一个都没问，自己要交代的事也都没对他说？！然后你又开始纠结，谈恋爱的顺序要先谈，对吧？”
　　“！！”申漾啼笑皆非，心服口服的冲殷宁立了个大拇指，就是这样。
　　“别那么纠结，说到这里我又要吐槽你们一中的定式思维了！”殷宁伸手在申漾的头上刨了一下，道：“谈恋爱本身哪儿有那么多条条框框要遵守？你既不是为了不良目的不负责任的欺瞒他，又不是为了分手才骗他上床！感情就是你情我愿的事情，你何必在意这个‘谈’究竟发生在什么时候，什么情况下呢？”
　　“要是都像你这样，说句不好听的，罗密欧与朱丽叶，他们见面，彼此有好感，一查，爷爷的，居然是仇人之子？不考虑，叉掉。”
　　“……”申漾一愣，下意识冲殷宁翻了个白眼。
　　“至于我和骆骁，也是这样啊！我遇见他的时候研二，没车没房没工作，还天真的以为他跟我一样，我俩可以一起吃食堂呢！结果呢？好家伙，那贼小子全是装的。后来我俩都在一起很久了，我才知道他居然是骆氏集团的小少爷，开名车，穿成衣，才大三就三天两头出国考察，我当时就想骂娘！”说起那段过往，殷宁也翻白眼，然而他哪儿舍得骂他！
　　“我当初要是先摸个低儿，他这种情况就是头一个被我叉掉的选项，可我看他好看，一头栽进去了，跟迷糊了一样，根本忘记打听什么家庭背景合不合适之类的。”殷宁说着摊手，正色道：“喜欢这种情愫，它不就是这么忽然而至吗？所谓用理智谈恋爱，其实就像做题一样，可一步一填坑的谈恋爱，那还是恋爱吗？”
　　“……”申漾抿着嘴，不说话。
　　“你还是个相过亲的人，别不当回事，我们可都没有相过！”殷宁一眼看出申漾又想糊弄过去，立刻打住他的回避，逼他面对道：“那我问问你到底见过几个人？见过的这些人当中，有哪个不是筛选过各种条件后，你觉得或许会有感觉才见的？可见的那些人当中，又有哪个真的给你你想要的感觉了？”
　　“……”一个都没有！申漾半捂着脸，逃避道：“你再说下去我要无地自容了！”
　　“这不就是了！行了行了，纠结什么呀，你俩什么都还没有说，只是契机不对而已。这就不是事！”殷宁大咧咧道：“我跟骆骁刚在一起时，我们也没说过什么，我就知道他姐跟我是同学，是个我很不喜欢的女人。”
　　“这事他提过几句。你别晃了，昨天差点给晃吐了！”申漾好奇的看着他，不让殷宁推秋千。他对他所谓的契机很感兴趣，道：“他说你们是忽然遇见，然后才坦白的？”
　　“骆黎原来的老板请老爷子吃饭，她想给他搭桥铺路，让骆骁和他老板多走动，说白了就是想让骆骁在她老板面前眼熟一点，她老板同意了。所以他和骆黎跟着她当时的老板，一起来请老爷子出山。那时候老爷子还没收徒，我自然要出面的。”想起当年，殷宁忽的一笑，眼底尽是怀念。
　　他转身坐在另一架秋千上，回忆道：“我给他做早饭，我们一起吃，一起去学校，然后我们各自换了战服。我准备大干一场的，却在‘雁归’的一个包厢里碰见他，当时差点吓尿了！”
　　“哈哈哈哈！”白平云张着嘴，表无表情的哈哈直笑。
　　“怪不得他张嘴闭嘴就是‘雁归’！”申漾恍然大悟，可是这契机好像不太适用于自己和袁华。他想了想如果自己和袁华处于敌对阵营相遇的场景……他暗自摇头，这事就无法想象！
　　幸好他们从一开始就是很普通的医生与病人家属相遇。
　　“老白，你们呢？”
　　见申漾并没有追问其他内容，殷宁表情有些怪异，他以为他至少要问一句，骆黎以前的老板，那个能让骆氏集团的姐弟二人上赶着相熟的人到底是谁呢！
　　可申漾并没有问。
　　他甚至没看殷宁，注意力完全在另一个地方，转眼全部落在白平云身上。
　　“我们？简单了。”白平云道：“我们说好在一起的时候也就二十岁，我俩背景也都简单，没那么多不知道如何开口亲戚，我当时就把能告诉他的都告诉他了，他也顺口把他知道的全都告诉我了。”
　　“不过——”白平云转口又道：“我当年想太多，走了点弯路。”
　　见那二人都看着自己，他主动道：“那时候小，我以为他跟他室友在处对象，也不问清楚，就把课全选到南校区去了。后来才知道是我误会了，白白耽搁了一年多。”说起那一年多的日子，白平云依然遗憾重重，叹道：“这全都是他室友的错！”
　　“！”这锅甩得，也忒溜了！
　　“哎！”申漾无语，这样确实简单，暗道看来契机这东西因人而异，各不相同，根本不能借鉴！

　　“要我说小漾儿就是想太多，”殷宁给出结论，把话题重新带回去，道：“你喜欢他选择他是因为那是他，而不是其他什么原因，既然如此你管他后妈是玉女掌门，还是名下有多少股份，对不对？”
　　“我又不是因为这些！”申漾翻眼，他介意的不是物质背景，而是……他不痛快道：“我介意的是他不告诉我！他居然什么都不说！买茶几的时候他说了回后妈，做天又说什么股份，我简直……他跟羊拉屎一样，一颗一颗的往外蹦，我简直不知道自己到底算什么！”
　　“迄今为止我只知道这两句，‘袁华，生于1993年11月6日，血型B，身高190cm，体重80kg，2012年7月毕业于X市第九十四中学，即已经被撤销的九四中学。2012年9月于X大学籍室办理保留学籍手续，申请延迟入学。2017年12月1日上午办理正式入学手续，插班进入经管院国经专业，宿舍号码：5323’这些还是你说的，如果不是你说，我连这些都不知道。”
　　“这感觉怎么说……就像我自己凭空捏造了个人物出来，像是自恋一样在跟他谈恋爱……感觉很假，他像一个机械人偶，所有的一切都是我自己臆测添加上去的，这很不真实，我这么说，你们懂吗？”
　　“不懂。”殷宁摇头，坦白道：“我不懂。不过你既然这么介意，我们给你助个力，中午一起吃饭的时候侧面敲打敲打，你看这样行吗？”
　　“……”
　　“你别说出来啊！这种事说出口就会变得很奇怪，咱们心照不宣的助力就行了，你何必跟讨功劳似的要先对他说！”白平云不赞成的摇头，道：“我倒是有一点明白小漾的意思。他有的时候也这样，患得患失的，又说不出个所以然，反正就是不安。”
　　“那要怎么办？”殷宁看白平云，示意他说下去，道：“我和骆骁就喜欢摊开了说清楚，虽然他觉得不够浪漫，可总比猜来猜去、误会作死的强吧！学长们呢？”
　　“？”申漾着意看了殷宁一眼，没想到他会主动问白平云怎么才能不被浪漫作死！
　　“……”白平云黑脸略红，浅咳了一声，道：“不安嘛，那就让他安心就行了。”
　　“怎么安心？”申漾茫然的看着白平云。
　　忽然他明白了什么，暗道自己问了傻话。
　　另一头殷宁也浅咳了一声，对白平云比了个大拇指，道：“好办法。没啥比那更直接更让人安心的。”
　　“只是对于小漾儿而言，这问题似乎又转回来了！”殷宁哈哈笑，说话的功夫，王伯带着工作人员端着早餐过来。
　　申漾快一步走过去，将密封瓶拿起来，冲二人示意了一下，他要先把这东西拿回屋里去。
　　“我端进去吃。”殷宁摆手示意无碍，看了看工作人员手中的托盘，发现已经按双人份分好了，他便接走其中一个托盘，道：“吃完睡个回笼觉，什么时候睡醒未知。”言外之意，任何活动不用喊他和骆骁。
　　“我也睡。”白平云丢下这一句，也端着一个托盘，也往自己屋里走。
　　“……”申漾无语，这是说他只能自己跟自己玩了？然而没有人理他，那二人都已经回去了！
　　工作人员还在看自己，询问早餐放哪里，申漾只得接了托盘，也往里屋走。

　　申漾：你们！
　　老白：哈哈！
　　申漾：我这么发消息太累了，能拉一起吗？
　　老白：我没关系。

　　申漾：你们！
　　殷宁：哈哈！
　　申漾：为什么同样的话我得说两遍？拉到一起行吗？
　　殷宁：来了。

　　申漾：你们！
　　老白：又来。
　　殷宁：还来？
　　老白：再睡会儿吧，难得放假。
　　殷宁：难得放假，再睡会儿吧！
　　申漾：安！！！

　　袁华是饿醒的。
　　他许久没有睡得这么安稳，恨不得一直睡下去，然而架不住他饿。肚子咕咕直响，他只好爬起来。
　　见申漾还在睡，他动作轻了许多，蹑手蹑脚的下床，木屐也不敢穿了，光着脚去洗漱，返回来后，赫然发现桌上的早餐，便狼吞虎咽起来。
　　不一会儿，他把托盘里能吃的东西都吃完了，打着饱嗝又开始找水，咕咕咚咚的一口气把申漾先前泡的茶尽数倒进胃里后，袁华晃了晃身体，听见胃里晃荡了一下，意犹未尽的擦着嘴角，他还能吃，可惜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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