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个恋爱，可好？

　　三十四、就是底线

　　“总而言之，我查过，我知道你对你师父特别好，可你师父那脾气……说实话，一般人也受不了。那我就知道抛开专业不说，如果不是脾气特别好，你就是特别负责任，这两样无论你是哪一样，还是两者兼备，都很重要。所以单比这一项你就已经脱颖而出了。”殷宁道：“再加上那时候你师父刚走了……你，有时间，有经验，有技术，有责任心，还有职责道德，多好啊！我家老爷子就喜欢聪明博学，端庄大方的年轻人，这些条件你都合适，非常合适。”
　　“事实证明我的判断没错，”殷宁自得道：“你俩果然相处的很融洽，老爷子不止一次跟我说，要你多来，跟他说说话。”
　　“可你不信我！”想起先前，申漾也是一阵好笑，他们认识好几年，直到这个月才成了朋友，还跟突然发酵一样，转眼就这么要好了！
　　“谁叫你以前那么端！”殷宁哈哈笑。
　　“这个我知道。”骆骁终于有机会插嘴，指着殷宁对申漾道：“别听他说你端，他自己才端呢，他还挑剔的很！”
　　“看出来了！”申漾跟着骆骁一起吐槽殷宁，道：“挑主治医生，跟挑菜一样，得亏他刚刚列的那一堆条件里没有‘会做饭’这一条，否则我也出局了！”
　　“没准儿就是数到这一条的时候已经只剩你一个人了！”骆骁嘿嘿大笑，道：“他又端又挑，和任何人相处从来都不会主动脱皮，连卸妆都要看对方是否和他喜好，骄傲又任性，一个不高兴就打叉，用老爷子的话说，就是心眼格外多。”
　　“这么说来，我还不错哦！”
　　“……”殷宁似笑非笑的看着二人，打趣道：“能被我挑出来的，绝对不一般，你们都可以得意。”
　　这话太嘚瑟了，惹的申漾和骆骁又是一顿斜乜嗤笑。
　　“既然说到这儿，我就再多说一句，”骆骁忽然贼兮兮的酸爽道：“今天这一顿，是他第一次在我以外的人面前，解开两颗扣子。”
　　“！”申漾下意识看向殷宁的领口，那里露着若隐若现的肌肤。他回想了一下，好像确实没见过殷宁解扣子，连那次去他家吃饭的时候，家居服他都扣得整整齐齐的！
　　“所以我有权怀疑你俩继续这么深入了解下去，总有一天会坦诚相待，”骆骁越想越觉得危险，郑重防备道：“坦诚归坦诚，可我现在规定，你们都不许再脱衣裳，现在这样就是底线，多解一颗扣子都不行！”
　　“噗——”
　　“噗！”

　　“你还笑！”
　　忽然一声暴喝！
　　“哥——”
　　紧接着一声焦急软糯的劝阻声。
　　白平云毫无征兆的闯进阳鱼，身后还跟着一个穿着白羽绒服的大眼睛少年，小白狗儿一样无助的拽着壮实的黑脸汉子，不让他冲动犯错。
　　正是申漾在殷宁的办公室里见过一面的，给他帮忙的人，也就是白平云口中的“小东西”。
　　殷宁吼的一声，像是被烫了一样，瞬间蹦了起来，骆骁也跟着站起来，连忙谄媚的招呼道：“学长，小学长……”
　　不过一瞬，四个人嘲成一锅乱七八糟的杂粮粥。
　　申漾古怪的看着这四人，白平云声音大，却没有吵什么实质性的内容，来来回回就是一句追究算账。殷宁安慰了几句，也发现异常，下意识看向另外两人。
　　骆骁则拉着那个大眼睛的少年，小学长长小学长短的和稀泥，使劲儿灌迷魂汤，不一会儿，那少年就在骆骁忽悠下落座，骆骁伺机偷偷冲申漾使了个眼色，让他赶紧下菜。
　　申漾一阵无语，看来骆骁是认定只要留下这少年，老白就不会真的跟殷宁吵架了！他哪儿知道老白根本不是来吵架的！
　　一群戏精！
　　申漾暗笑着，往火锅里下菜。
　　不过……申漾悄然打量那手足无措的少年，倒是觉得老白这么做无可厚非，不这样的话，这孩子肯定不会来。
　　不管怎么说，戏已经开演了，虽然老白想出的“自然相识”办法，挺不自然的。
　　在骆骁的介绍下，申漾得知那个“小东西”名叫席小东，看起来是个十几岁的少年，其实是一位比殷宁还高几届的学长，为了区分这两个学长，殷宁和骆骁便喊白平云“学长”，喊席小东“小学长”。
　　转眼白平云也落座，殷宁一脸歉意，在学长面前，他只是个规规矩矩的学弟。
　　他不掩谄媚，道：“既然学长来了，咱们喝点？”
　　“就是就是！”骆骁忙跟着狗腿的讨好道：“还没正经跟学长们喝过酒呢，我紧张的一头大汗！”
　　席小东仓惶的瞅了骆骁一眼，见他果然汗津津的，不由觉得好笑，咧了一下嘴，往白平云身边又挪了一点。
　　众人：“……”
　　“老白，你给我带手机了吗？”申漾忽然道，这一桌只有他不是X大人，自然不用像殷宁和骆骁那么卑躬屈膝，生怕得罪一个学长，就等于得罪成千上万个学长！
　　他熟稔道：“要是带了今天就换吧。”
　　“？”席小东古怪的看着白平云和申漾，见申漾望过来，他赶紧侧头，看向白平云。后者侧身，对他耳语了几句，席小东抬脸，感激的冲申漾笑了一下。
　　申漾回他一个浅笑，虽然不知道老白说了什么，不过他敢肯定，是好话。

　　“明天今天，也不差这几个小时。”白平云无所谓道，示意根本不需要殷宁枉做好人。
　　“那就别生他的气了，”申漾说着一笑，偏头示意殷宁，主动当了这个和事佬，道：“他一直在想怎么弥补呢！”
　　“小漾儿，你真好！”殷宁夸张的狂赞，只差把大拇指印到申漾脸上了，道：“还帮我说好话！”
　　“那行！”白平云豪气道：“看在你的面子上，今儿放倒他们两个，这事儿就算翻篇！”
　　“噗——”申漾忍俊不禁，徒劳的拍了拍殷宁的肩膀，示意爱莫能助，这酒他是喝定了。
　　酒和新加的菜被送来时，五个人已经冰释前嫌，聊得很开心了。骆骁和席小东换了个位置，喝酒的三人坐在一起，余下不喝酒的二人坐在一起。那二人换位置时，白平云做了个有劳的手势，申漾回了个“OK”，主动照顾起席小东。两人一起旁观那三人喝酒，偶尔小声说几句说话。
　　转眼那边三人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称兄道弟大快朵颐，相比之下，申漾觉得自己和席小东之间进展十分缓慢，远不及他们速度。虽然席小东会回应他，也会发问，可这进度……像蜗牛。
　　申漾苦恼。
　　他不善于交友，偏偏他现在不能直接把他当病人对待！一时间他也不知道还能怎么继续聊下去，只不停的捞火锅里的菜往席小东的碗里放，不一会儿就装了满满一碗。
　　“……太多了……”席小东怯怯的挡了一下申漾的筷子，申漾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他放下筷子，哭笑不得。
　　“你跟我哥是同事吗？”席小东的声音很软，小声说话的时候更显得柔弱，像漫天翻飞的蒲公英种，挠得人心痒痒。他却不自知，见申漾讶，又道：“那……你们是朋友？真好，我没见他有过朋友，他总是一个人独来独往的。”
　　“朋友。”申漾恍然，不止自己在着急，席小东也很着急。不止白平云担心席小东，席小东也很担心白平云。
　　这就够了！
　　他扬着嘴角轻笑，看了一眼正在对面坐着，不时往这边看的白平云，不由柔声，道：“是朋友。我们都是技术工，就成了朋友。你们怎么认识的？”
　　“……”席小东脸微红，看了白平云一眼，怀念道：“路上碰到的。”
　　“……”申漾无语，汗，这要怎么接下去！他抓心挠肺的想了想，又道：“听说X大门口的城中村里，有家砂锅面特别好吃，你知道是哪一家吗？”
　　“你也喜欢砂锅面？”席小东说着，又看白平云，见他冲自己点头，认真答道：“村里的主巷加四条小街，一共有五家砂锅面，其中三家在小街里，只有两家在主巷上。靠近学校门口那家是后来开的，那时候我已经毕业……”
　　席小东说着声音小下去，见申漾期待的看着自己，忙回神，继续道：“那家我没吃过。另一家在巷子中间，那是个十几年的老店，我们入校那年开的，我们都吃那家。特别好吃说不上，只是……”
　　“有回忆？”申漾揣测道。
　　“嗯。”席小东轻轻颔首，道：“我们念书那会儿，一碗砂锅面三块五毛块钱，我做家教一个小时……”席小东说着忽然笑起来，大眼睛弯弯的，像天上的半月，好看极了！
　　他歉道：“这些琐碎的事很啰嗦是吧？对不起啊。”
　　“不啰嗦，我喜欢听。”申漾一手支着下巴，笑笑的看着他，像是对着一朵蒲公英，他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把他吹散了！
　　想了想，申漾悄声道：“有人带我去巷子中间那家吃，我怀疑他一脚踏两船。”
　　“为什么会这么想？”
　　“他……”申漾想了片刻，解释道：“砂锅店久远，名声也是口口相传的，他新入学，却直接带我去那里，我觉得不可信！”
　　“嗯……”席小东咬着手指头苦思冥想，末了劝道：“也许是同学告诉他的呢？又或者，他特意打听过，所以专程带你去的呢？！”
　　“你真善良。”申漾赞叹道：“我却总是在想他为什么会特意带我去那里，谁告诉他的，为什么告诉他……等等诸如此类。”
　　“可你们不是在谈恋爱吗？”席小东惴惴揣测道：“如果不是谈恋爱，怎么会特意带你去那里吃砂锅面，对吧？”
　　“……为什么？”申漾忽然发现席小东很聪明，心思十分细腻，好几次他根本没有开口，还没有提问，他已经在回答他心中所想了！
　　“？”席小东古怪的看着申漾，这是需要问的问题吗？他又看白平云一眼，见他没有阻止自己，他解释道：“因为挨得近。”
　　“那家店的座位拥挤，无论高矮胖瘦男男女女，但凡两个人同桌而食，身体一定有一处会碰触到彼此，腿、脚、胳膊甚至头顶……砂锅面热，人也热，连心都热，那是温暖的感觉和热情的冲动……”
　　“！”申漾这才明白席小东刚刚为什么看傻瓜一样看着自己！
　　对呀，这是多么浅显的，他一米八八，袁华一米九，两人坐在那里吃砂锅面的时候根本……双手双脚两人八肢都混在一起，难分彼此，砂锅面还没上，他的心已经噗噗直蹦了！只要观察就能知道的小伎俩啊，怎么自己偏偏就是没有注意到呢？！
　　“我们那一届，表白，谈恋爱，想进一步的时候，很多人都会选择那里。人的身体向来比嘴诚实，比心直白，不讨厌就不会躲避，如果在那样的情况下仍旧会避开对方，真的没有必要浪费彼此的时间了。所以慢慢的就有那样的传言了，暖暖的砂锅面，暖暖的两颗心。”席小东浅浅一笑，道：“有点傻傻的、含蓄而奔放的浪漫感，对吧？”
　　申漾无言以对，悻悻颔首，暗道自己愧对心理学导师，居然在自己的问题上本末倒置，忘记了基本的基本。
　　“爱在X大，”席小东不无得意道：“这是我们X大人的骄傲。”
　　“？？？”这话申漾第一回听，原来X大还有这样的花名，X大人还引以为傲！
　　“这几年这种话说的少了。”席小东轻易看出他的疑惑，解释道：“前几年发生了点事，然后我们都不怎么说了，所以后来的学生们不太知道这个，外人就更不知道了。”
　　原来如此。虽然席小东说的含糊不明，申漾却听明白了，他是真的打心底在以“爱在X大”为傲，难怪殷宁会挑中他去办公室帮忙！
　　殷宁挑人用人看人的本事实在是太绝了！
　　“那个……”申漾略忐忑，道：“我可以问问你的专业吗？”
　　“英语，我是外院的。”
　　果然，申漾暗道，你果然是语言类的文科生！
　　“我哥是软件学院，学计算机的。”席小东主动道，察言观色，发现申漾欲言又止，他略微扬声，轻喊道：“哥，他想问你为什么来X大学计算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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