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个恋爱，可好？

　　三、滚你后爹的

　　“啰嗦！”申漾轻斥了一句，侧一步避开他的手，不让袁华再碰自己。暗道这人是个傻的，没看到自己躬着身子吗？！准备好要用的药品后，申漾才转身，这才发现袁华赤条条的站在自己身后，猛然看到罗马雕像般完美的身体，他有点晕眩，更是无语凝噎。
　　他居然连内裤都脱了！
　　这人还是没长，根本不知道羞！
　　“躺下。”
　　“哦！”袁华爬回病床上平躺着，直愣着眼睛看申漾，后者正冷着脸给自己换了一双薄薄的橡胶手套，神色看起来严肃得可怕。
　　袁华心里直打鼓，他古怪道:“真要打断腿啊？要不还是算了，我怕疼！医生，写个假的行不行？”
　　申漾冷冷的瞟着袁华，面色不佳。
　　“好好好，我不说了，不说了还不行，你别瞪我了……”袁华用双手捂住脸，不敢看申漾的冷脸。
　　白痴！申漾深深呼出一口气，闭上眼睛，调整好气息后，他用自己的双手从袁华的头顶开始，一寸寸潜心试探下去，颅骨无事，颈骨僵硬，肩骨胛骨脊椎……骨骼安然……筋骨内脏都很健康，申漾心中十分纠结，意难平。
　　他果然比我还健康！
　　“……”申漾的心里很不痛快，却不能不继续检查，只好心里默念着“医者本分，救人活命”的职责咒语，逼自己继续进行手上的工作。

　　“……医生……”袁华仰着脸，透过指缝偷看终究不爽，不知何时，他已经放下双手，愣着双眼，直勾勾的看申漾工作。
　　申漾不理睬他，也不许他说话，他闭着眼睛不看他，只专心致志的用那双戴着手套的手隔空检查他的身体。
　　一时间诊疗室里静得落针可闻。
　　袁华不敢再打扰申漾工作，他只好躺着不动，目不转睛的看着申漾。这是他第一次看申漾全副武装的穿职业制服，浅蓝的口罩遮住他半张脸，连浅色的医师帽都戴得好好的，这让他只能看到他浓密的剑眉和闭合成一条密线的眼，以及他高挺的鼻梁上那副金丝边的精英眼镜。
　　虽然看不到，可袁华脑子里却出现申漾棱角分明的俊脸。医生很帅，他知道的，他剑眉睿目，那双眼睛尤其吸引人，这么多年了，他一直念念不忘他那双格外黑亮的眼睛。
　　就像无底寒潭，吸引着他的好奇心，让他不住想起他，总想一探究竟。
　　可现在医生把眼睛闭上了，他看不到他的眼眸，只能盯着他安逸舒展的眉心，笔直挺立的鼻梁以及眼底的乌青。
　　认真工作的医生也好帅！袁华看着巴掌大的半张小脸，心猿意马，
　　不知道他嘴唇的纹路是否像以前是一样看起来刚硬有力，碰一下会是什么感觉呢？以前他就很想摸摸他的嘴唇，确认一下它们是像看起来一样刚劲，还是和自己的嘴唇一样，看起来很硬，其实很软，可他还没来得及碰他一下，就被送走了。
　　……
　　等等，这……
　　好像不太对。
　　袁华越想越感觉哪里怪怪的。忽然他脸发烫，扯起身下的褥子盖着自己，他冲坐了起来，红着脸古怪的看申漾。
　　“？”申漾面色如常，似乎才睁开眼。见他坐起来了，申漾又近一步，这一次他的手隔着一层单薄的手套碰到他的身体，捏了捏他的肩颈，这里的僵硬只是暂时的疲劳，休息好了就不是问题了，他又戳戳他肋部的乌青，他问:“这里疼不疼？”
　　“不疼……”
　　“这里呢？”
　　“医生……”袁华摇头，他不疼，他挨打挨惯了，其实身上这些一点都不疼，但是他心里慌。他捂着被褥挡申漾的手，虽然医生戴着手套，可是这感觉好像不太对，他能觉出自己正在发烧，连心都被烫着了。
　　当然，问题肯定出在自己身上。
　　这绝对不是医生的错，因为医生根本没有碰过他。除了最后这两下。
　　可是……他讪讪羞道：“我，我不是故意的……”
　　可是，虽然医生没有碰他，他只是看着医生而已，他却不能自己的心猿意马。
　　他丢人现眼了。
　　“？”申漾愣了一下，恍然明白了什么，好笑的指了指被他捂住的地方，打趣道:“刚刚还又哭又闹，光着屁股到处走，这会儿知道害羞了！”
　　“我……”他真的看到了！袁华的脸红的像猴子屁股，他捂紧身下那处，使劲往下压。可他越是着急就越是上火，那儿就越是兴奋，他根本压不下去，说话功夫支起一个高挑的蒙古包。
　　“你那儿要是没反应，才应该担心。”申漾假装没看到他的小动作，又心无旁骛的看一眼被他遮遮掩掩的地方，一本正经的安慰道：“放心吧，你很健康，至于这点外伤，你皮糙肉厚的，碘酒都用不上。”
　　“那我……”一听这话，袁华立马急了，这伤要是没用，他岂不是白挨打了！
　　“我是个正直的人，伤了就是伤了，没伤就是没伤，你的腿没断，我不可能给你写断，也不会打断或者看着你自己打断它。想弄虚作假你找错人了。”申漾说着取下手套，简单明了的把袁华的病历填写清楚，并录入诊疗卡，签名，他的治疗完毕了。
　　“……”袁华恍然明白为什么医生看起来不高兴了！
　　他让他弄虚作假，这践踏了他的底线。
　　“完工。”做完这一切，并收整好自己的出诊箱后，申漾背对着袁华打了个呵欠，声音里都是疲倦，闷闷道:“既然是老熟人，我酌情赠送你一次。”说着他把手指搭上袁华的手腕，开始号脉。
　　“……”
　　“嗯，果然很健康！”片刻后，申漾意有所指的赞叹道:“你真的比我都健康。来，签个字，顺便给我打个好评。”说着他又拿出自己的手机点开一个页面让袁华签字，并指着满意程度中的“非常满意”让他划记号。
　　“……”袁华被他公事公办的态度搞懵了，像是被蛊惑了一样，扯线木偶般按他说的签字，打勾，而后眼巴巴的望着申漾，做最后挣扎道:“医生，你帮我……”
　　“滚你后爹的，张嘴就让我做假医嘱，绝交！”看到显示结果的瞬间，申漾立刻变脸了，他像变了一个人，那点本就远得像是不存在的温柔尽数消散，他凶巴巴的说：“不对，咱们本来就没有什么交情！”
　　“那我……”
　　“谁管你！就这点破事也敢把我从办公室里拽出来？”申漾恼火，恶狠狠的追究道：“我已经快三十个小时没睡了，猝死了算谁的？我连个保险受益人都没有！”
　　“我……”袁华欲哭无泪，想说自己不是故意的，他真的是实在没办法才出此下策的，然而他还没说完，申漾对他做了个禁声的动作。
　　“……”
　　袁华张口结舌的空挡，申漾已经打开诊疗室的门，走了。
　　他走了！
　　像他来时一样旁若无人。
　　这可怎么办啊！

　　病房门口，刚刚被赶出去的人都还在门外等着，只是这一次，他们并没有混在一起，而是一边白，一边绿，各自等申漾的诊疗结果。
　　诊疗时间并不算长，前后不过半个小时，申漾就走出来了。
　　“申……”
　　“给院长打电话，说我在他办公室等他。”申漾对陈强胜说，不等他回答，他掉头冲女少将道:“他需要留院观察一夜。”
　　“……”王平意义不明的看着申漾。
　　“这……”陈强胜欲言又止，道：“凌晨打给院长，不好吧……”
　　“你们不也是凌晨打给我的？”申漾冷笑，没好气道:“拨通我的电话的时候你想过不好吗？还是说曾经有哪一次你们想过凌晨打给我不好？”
　　没有，一次也没有。陈强胜无言以对，看来这回真把这大佛惹火了！他赶紧转身打电话去了。
　　这边王平开口，不信任道：“这点破伤也得留院观察？”
　　“我的医嘱只是建议，执行与否是你们的事。”申漾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一副与他无关，不想蹚浑水的样子，他个子高，底气足，站在那女少将面前好不怯场，见对方打量自己，倔强的垂着眼帘迎接她并不算友好的目光。
　　“他点名要你治疗，你就给出这么个结果？”
　　“指名要我治疗的人没有一万也超八千了，”申漾剑眉轻扬，两个见惯生死的人如同针锋对麦芒，互不相让，他针锋相对道:“你们这么管人不好，浪费纳税人的钱。”
　　“……”
　　不等对方变脸，申漾转身，拎着自己的出诊箱离开诊疗室，走向电梯。
　　居然就这么走了！
　　余下众人均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一下，他们也不敢偷看王平变幻莫测的脸。
　　天知道，这个不知死活的医生做了什么作死的事，说了什么找死的话！
　　太嚣张了！
　　所有人一致认为申漾的行为就是自作孽不可活！
　　又是一个得罪少将的愚蠢而可怜的傻子。

　　“怎么回事？”王平面色极差，任谁都看出她在暴怒的边缘，申漾头也不回的逃了，她摆手示意门外的人驻步，自己冲进诊疗室，在众人以为她找袁华这个倒霉蛋麻烦时，她冲着袁华低吼道：“你不是说他会帮你？”
　　“呜呜呜，队长，现在怎么办，他好像生我的气了！”袁华束手无措。
　　他也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了。
　　他甚至不知道申漾在生什么气。

　　一个小时前。
　　十一楼产房外。
　　王平推着轮椅执意到达十一楼，被袁华拦住：“这不合规矩。”
　　“王某今日一定要将这人送进产房。一切后果我负责。列队等候。或者……王某奉陪到底。”
　　众目睽睽之下，两个人针锋相对，谁也不让一步，末了，自然是袁华挨了一顿打。
　　避开外人，避开队友后，王平怒不可遏，一边动手一边小声道：“你小子可不是这么不识时务的人，你这是在讨打吗？”
　　她是知道袁华这个兵的，人如其名，袁华圆滑如泥鳅，是个特别能顺着杆子往上爬的一个人，她从未想到他会反抗自己的命令！
　　“是啊。”
　　“……”居然坦白承认自己是讨打了！王平下手更狠了！袁华这摊烂泥的事，王平听说过一些，有他这一句，她已经明白他要干什么了！她怒道：“你就这么不想留在部队里？”
　　“我想上学，呜呜，我想念书，我想赚钱，赚好多好多钱……”
　　“狗屁东西！”
　　“队长你帮帮我，让我走吧，五年了，我好不容易才有这一次机会……”
　　“去你大爷的！”
　　“去我后爹的！”
　　“……”王平无奈，其实袁华是个不错的苗子，只是……算了，强扭的瓜不甜。眨眼的功夫，她已经想好主意，又一拳锤在袁华的脑门上，小声道：“你得有个接应。”
　　“市一医院有个申漾，他会帮我的！”
　　“我去你后爹的！”王平立刻拒绝，否定道：“一医院的申漾是按分钟收费的！这种级别的全国只有二百个！”
　　“我自费！！！呜呜呜，我只认识他，”袁华哭道：“不要再把我交给我后爹了，队长，我求你，求求你——”
　　“求你大爷，软骨头，没出息的孬货！”王平大骂着又是一顿拳打脚踢，旁边围成圆圈的人们听不清楚他们说话，只听见残忍的咒骂和肉搏的声音，齐齐为前途再也无亮的袁华默哀。
　　在他们看来，他只是一个得罪少将的愚蠢而可怜的傻子！

　　袁华被骂着，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的又哼唧了一会儿，想起自己还光着，他赶紧穿衣裳，一会儿裤衩一会儿背心，遮遮掩掩手忙脚乱的半天穿不上，身下光景一览无余。
　　“你……”王平转身，背对着袁华，嘲道:“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儿！”
　　“……”袁华无言以对，确实没出息，他怎么也没想到看着医生工作，自己居然……硬了。
　　很硬。
　　到现在都穿不上裤子。
　　“现在怎么办啊？队长，我是不是还得回去？”
　　“留院观察一夜！”王平没好气道：“你出去以后别说跟过我，丢人现眼的东西！”
　　“才一夜？”袁华又要蹦，嚎道：“那怎么行？！”
　　“我叫你躲，说了断你几根骨头，你又怕疼！”
　　“是疼嘛……”
　　“滚，收起你这狗样子，别跟我撒娇！”王平实在拿这牛皮糖没办法，凶狠的抬起手，却只轻轻在袁华头上扇了一下，难得温情了一回，她安慰道：“我再给你想想办法。”
　　“队长……谢谢你……”
　　“我就不懂了，当兵有什么不好？那么多人想进都进不来！”
　　“我想念书……我想……”
　　“行了行了，”眼看着袁华又要开始念他的王八经，王平连忙摆手，不让他继续说下去。说来说去他就是那几句，她的耳朵都要被糊住了！她道：“你想赚钱，你不是自愿的是被塞进来的，别说了。你给我记清楚了，你可千万别喊我队长，我也没你这么怂的兵！以后江湖不见！”
　　“不要啊……”
　　“再哭我还打你！”王平忍无可忍，还是在袁华没受伤的地方又扇了一铲子，而后一本正经道：“你知道我为什么打你吗？”
　　“喜欢我？”袁华摸了一下自己的脸，他也很奇怪，自己长得不磕碜，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的，无论扔哪儿他都是一枚帅小伙子，他就奇了怪为什么那么多人都喜欢打他呢？！
　　他木愣愣的揣测道:“打是疼骂是爱，不打不骂不相爱？老师也……”
　　“什么鬼话！别说你老师了，我耳朵都起茧子了！”王平烦躁不已，喜欢他个屁！她用手指捅了捅自己的耳朵，去他的“不打不骂不相爱”，神经病！
　　王平语重心长道：“打你是因为你丫太懒、不努力、还蠢笨如猪——”
　　“我很努力，”这个指控袁华不服，嘟囔道：“我拿了那么多奖牌，学的最好最快——”
　　“屁，远远不够！”王平又抬手，这一回没有打他了，语气也柔和了许多，她一改政策，不再是训兵的模样，而是像个长辈一样温和的摸摸他的头，怀柔道：“学无止境，你以为拿几个牌子就到头了？你呀，就是个猪老二，满足于三十六变就自以为顶天立地了！空有好底子却没有上进心！你不思进取，所以我打你骂你，鞭策你。可你就是不肯跑，还是边哭边玩，一边玩一边把别人甩得远远的，惹人恨！”
　　“呜呜呜……”
　　“坐直，抬头挺胸，腰——算了，你个烂泥扶不上墙的货！”王平嗤笑，哥俩好的在袁华肩上擂了一拳，转而又道：“我性子急，不太适合教孩子，但是你跟我的这段时间里我打你的这些我不会道歉，就这么抵了吧。”
　　“呜……”
　　“去你后爹的！”王平蹙眉，她怎么都没想到自己一番掏心窝子的话就换来一声哼哼唧唧的“呜”！
　　简直可憎！
　　“……”听她又开骂，袁华不呜了。擦了擦根本没有湿的眼角，转身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又躺回病床上，两手摸索着把被子盖好了。
　　“？”王平古怪的看着他，问：“你躺着干什么？”
　　“我是病号，需要休息。”
　　“……”王平无语，这个没心没肺的！她气不打一处出，怄道：
　　“你这就不担心了？”
　　“你刚刚说了你想办法……”袁华眨巴着无辜的眼睛看王平对自己咬牙切齿。
　　他习惯了，反正这几年所有打得过他的人都这么看他。他抽了一下鼻子，拉起被子半蒙住头，假装自己是一根没有意识的大胖萝卜。
　　他这样惹得王平更恨了！
　　“滚你后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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