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个恋爱，可好？

　　十二、我去给你追回来

　　“嘟——嘟——嘟——”忽然，一阵警报音响起。
　　这说明急救刚刚带回了棘手的伤患。申漾来不及愣，他几口扒了碗里的白粥，电梯门刚刚打开，他就冲了出去。
　　“！”张奕一看到他，跟着小跑了起来，边跑边迅速的简单交代道：“一楼急诊，男性，内外均有伤，初步检查说是那个……过火了。五分钟后上来。”
　　听她吞吞吐吐，申漾当即明白了让他的护士长难以启齿的真正原因。
　　“抱歉。”申漾想起刚刚他说有事没有听张奕说话，后悔不已，他冲进办公室，甩开档案袋，放下碗，丢掉身上的休闲外套，转身换上工作制服。
　　“不是那个电话。”张奕跟着他小心翼翼的捡起地上的档案袋和他的外套，见他自责，解释道：“急诊那边刚刚才回来，这不是你的错。”
　　“……”申漾一脸严肃，挤了个“不用安慰”的笑，转身走出办公室。迎面看到从专用电梯里推出来的移动病床，他上前迎了一步，合力将移动病床推进他的诊疗室。
　　“……”张奕看着已经完全进入诊疗状态的人，叹了一气，申漾就是这样的一个好医生。她轻轻关上申漾的办公室，转身坐在楼层护士站里她自己的位置上，对刚刚走出电梯的人道：“家属请登记。”
　　“？”那人愣，按她说的走了过去。
　　与此同时，一个清秀的男生小跑过来，哭道：“我是他同事。”
　　“？下去办手续，”张奕打量着面前二人，心里有了判断，对高个子交代，又从口袋里抽了几张纸巾递给矮个子，让他擦眼泪，安慰道：“你冷静一点，一会儿医生问你什么你说清楚就行了。”
　　“……”袁华怔怔的看着跟他说话的护士，以及只会哭哭啼啼的年轻人，恍然明白了什么，可他只是来找医生的呀！
　　他道：“办手续需要什么？”
　　“声音小点，大半夜的别吵着旁人！”张奕不满的看着袁华，这都哭成这样了，他还在问什么！
　　“诊疗卡带了没？没有就要身份证，家属别再耽误时间了。”
　　“我不是病人家属。”袁华道，声音略低了些。他看看墙上贴的“请勿大声喧哗”，以及仍在哭啼的年轻人，不太满意这护士的指责，哼，她偏心，看他高大就苛刻他！他只是平常音量而已，还没有先发制人，呵斥威慑呢！
　　“……”
　　“……抱歉。谢谢护士。”抽泣的男人又拿了几张纸巾转身往电梯方向跑去。
　　“……”张奕郁闷的看着高个子的人，不是家属他来干什么呀，还一喊他就来，还大吼大叫的！
　　“我是医生家属。”袁华看出对方不耐烦，反省了一下自己，算了，孕妇脾气都不好，他不跟她浪费时间！于是他竭力把声音压更低了，道：“这也是家属……吧？来访要登记是吗？”
　　“……”张奕无语，这是哪个医生的家属？自己怎么从来没见过！她从办公桌上拿出访客登记簿，递给袁华，道：“本层一共六位医生，正在当值的有三位，你找哪一位？”
　　“申漾。”
　　“……”张奕的手就是一抖，打量着面前这个背着双肩包的的年轻人，心口一滞。
　　申漾的情况她很清楚，整个一医院里最清楚申漾及其社会关系的人，就是她了！他因为性向的问题，早就被家人赶出门，他们根本不认他，也不可能来医院找他。他本身又因为跑得太快学的太快看的太清楚，所以他根本没有其他朋友。申漾向来孤身一人，入职这么久以来，来医院找他的只有病人，慕名而来的病人，推荐而来的病人，以及来感谢的病人家属。
　　可眼前这个又高又壮的人根本不像病人，她从来没见过他。
　　“你是哪位？”想着这斗牛体型和凶悍的面相，张奕警惕道：“找他有什么事？”她生怕是什么无理取闹的人来闹麻烦，偷偷把手指放在警报按钮上。
　　“我来拿钥匙，”袁华意识到自己让对方紧张了，连忙退了一步，把怀里的羽绒服甩到肩膀上，摊开双手对她示意自己无害，道：“那……我等着他，先不拿钥匙了。”
　　“……”张奕还是不敢放松警惕，强硬道：“他今天不当值，你请回——”
　　“……”袁华立即戳穿她的谎言，道：“我刚刚听到他的声音了。”
　　“……”
　　袁华轻笑，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示意刚刚打电话的人是自己，道：“他刚刚不是说有事出去一下吗？我在外面看到他回医院以后才进来的。”
　　“……”张奕看着对方一脸“别想骗我”，十分无语，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再仔细一看，她才发现对方抗在肩上的外套是申漾常穿着出门的那一件，想起这么冷的天，申漾今天来办公室时却只穿着衬衣毛衫，根本没有穿外套，她恍然明白了什么。
　　虽然外面已经入冬，可眼前这人……或许是申漾的春？
　　小伙子长得倒是精神，但是……张奕仰着脖子看袁华，他太高也太壮了，他看起来不像是申漾会喜欢的“小哥哥”。

　　“张奕，”申漾走出诊疗室，问：“病人家属呢？手续办完了吗？”
　　“……”张奕一拍脑袋，不再胡思乱想，道：“还没回来，刚刚哭哭啼啼的去办手续，还对我说谢谢，我——”
　　申漾面露不虞，隔空点了点她。
　　“对不起，对不起，我立刻问楼下。”张奕连忙道歉，申漾名声大，本事好，精益求精到近乎变态的地步，面对这种低级错误，他是绝对不会轻易饶恕的，即便犯错的人是她。张奕吐着舌头，胆战心惊的拿起电话拨通内线。
　　“是小叶。”申漾小声对她念了个名字，张奕目瞪口呆！
　　小叶叫叶夕夕，是张奕做志愿者的时候认识的一个漂亮可爱的男孩子，也是张奕给他介绍的众多相亲对象中的一个。一个月前两人见了一面。可是，和以前一样，回来以后申漾就不跟人家联系了，为此小叶还跟张奕追问过呢！她也一直觉得小叶是喜欢申漾的，刚刚还在劝说，没想到再见的时候，他伤成那样！
　　张奕愧疚的不敢看申漾。
　　申漾道：“真要是找不到人了，你就给他家人朋友打，我等得，病人可等不了了！”
　　“怎么了？”袁华上前一步，不让他们继续小声说悄悄话。
　　“？”申漾这才看袁华，古怪道：“你怎么在这儿？”
　　“家属跑了？”袁华问二人，张奕放下电话，说一楼窗口那边说没有人去办理手续。申漾面色晦暗，跟头顶上积了乌云一样。
　　“我去给你追回来！”袁华二话不说，把怀里的衣裳和背上的背包一起塞进申漾怀里，转身跑了。
　　“！”
　　“！”
　　眼看着张奕要打趣他，申漾立刻正色道：“给他家人打电话。把情况说严重点。”
　　“都转你手上了，能不严重？！”张奕收起玩笑，开始打电话。看着申漾抱着衣裳书包回办公室，她有点恍惚。
　　其实张奕也想过为什么她给申漾介绍的那些男生没有一个有然后的，甚至猜测过是不是自己搞错了什么，可猜测总归是猜测，她不敢真的问他那个问题。
　　虽然他们是朋友，可她没胆子问申漾那么隐私的问题。
　　现在看来还是自己太笨，会错了意。听他成天哭着喊着要找个小哥哥谈恋爱，就以为他是个小狼狗，给他筛选出来的相亲对象也全都是“小哥哥”！
　　结果没一个成的。
　　她真傻！
　　看来他喜欢的是小“哥哥”。

　　“你好？”
　　“你好！”电话接通了，张奕赶紧收起胡思乱想，道：“这里是市一医院，请问是叶夕夕的家人吗？”
　　“不是。诶，你认识叶夕夕吗？一医院打来的。”电话那头的人问，等了片刻，他道：“不好意思，您打错了，我们不认识叶夕夕。”
　　“抱歉。”张奕挂断，再次木若呆鸡，心里已经自责、后悔死了！
　　知根知底？！
　　天啊，她给申漾介绍了个什么人去相亲了！
　　“？”申漾再次走到护士站，发现张奕木愣愣的站着，问：“怎么了？”
　　“备用联系电话说……不认识叶夕夕。”
　　“……”申漾翻了个白眼。张奕抱拳，讨好的道歉，她真的是羞于见他了！
　　刚刚还在对他说小叶真的喜欢他，是个知根知底的，可以进一步接触，转眼人就被那样送过来，连紧急联系人都说不认识他！
　　关于叶夕夕，她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申漾心里很了解张奕的热心肠，她是个“本善”论者，个性中有些不合面相年龄的天真，她根本想不到会发生这种事，她也绝对不是故意的！
　　对她的好心他气不起来，他只好道：“罢了，给我看看。”
　　张奕赶紧把她的私藏电话本递给申漾，那是她的志愿者联系簿，道：“我真没想到这种通讯簿也有人填假号码。”
　　“你等一下。”申漾看着那个电话号码，忽然有点想笑，真没想到小叶的紧急联系人是他！他忍了一下没有笑，拿起电话，再次拨通那个号码。
　　张奕不解的看着他，申漾打了个手势，示意她先别说话，他仔细听着话筒里的声音。
　　“你好，我们真的不认识——”
　　“你好，我是申漾。”
　　“？申先生？”
　　“我们于今晚二十一时五十三分接到急救电话，二十二时零五分从‘小疙瘩’酒吧接到伤者，二十二时二十三分病人从急诊室转到我这里。”
　　“‘小疙瘩’？”
　　“对，‘小疙瘩’。”申漾正色道：“一起来的另一位据说是同事的人，没有办任何手续人就不见了，而我这边能找到的有效信息只有这个紧急联系号码。”
　　“可我真的不认识叶夕夕。”
　　“我怀疑他用假名。”申漾严肃道：“事出紧急，殷先生是否可以先来确认一下这位真的不是您的朋友呢？他伤得相当严重，我这边等不了多长时间。”
　　“好的。我这就过去。如果不堵车的话大约……十五分钟后到。”
　　“好的，一会儿见。”

　　申漾放下电话，张奕给他比了个大拇指，示意棒。这样的问题都能被他完美解决，这简直是非常棒！申漾不置可否，这并不是棒，他心知这事能成功只是因为电话号码的主人是殷宁，与自己的本事无关。
　　殷宁这个人申漾有一定的了解，虽然不好接触，也不容易接近，可他是个十分孝顺的儿子，这就注定他会听他继续说下去，无论他说什么。原因自然只是因为他是老爷子的主治医生，否则他自报家门又有什么用？更遑论半夜三更让对方从被窝里爬起来，到医院来认一个可能不认识的人这种无礼的要求。
　　若非本心善良，没有人会接受这种麻烦的请求，同样，若非真心善良，他也不会接两次电话。
　　殷宁这个人……真的不差。申漾在心底暗暗给殷宁加上新标签，转而对张奕道：“我们再等十分钟，实在不行的话……”
　　“你别签了，这回我来。”张奕说着把自己的钱包拿出来，示意实在不行了她去办这个手续。想起什么，她自嘲道：“都是我不好，根本没打听清楚，还对你说什么知根知底——”
　　“算了，”申漾对她安抚的笑了一下，示意真的无碍，道：“你哪儿知道他会骗你，连名字都有可能是假的。”
　　“我以后可再也不乱牵线，给人介绍对象了！”
　　“那我岂不是更找不到对象了！”申漾冲张奕安慰的笑，示意自己真的没有关系，他并没有因为这件事情而生气。他反倒有些担心张奕，她一腔热情，好心拿出业余时间做平权志愿者，热情帮助小众群体，不求回报，却被骗了。
　　“你呀！”张奕愈发无地自容，可申漾的性子她清楚，她再歉下去反而显得假，不美了。
　　“我才不给你介绍了，”张奕嗤笑，抬手亲昵的在申漾手臂上敲了一记，意有所指道：“你那不是有一个！”
　　“他不是！”这会儿再想起袁华，申漾直在心底叹气，他已经不生气了，有什么好气的呢？他只是……
　　只是依旧很一言难尽。
　　他和他之间的事，说白了，本来就只是他自己在一头热，在相信他的随口一说而已。
　　所以又有什么好气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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