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墨无痕

　　无痕遥望浩浩荡荡的大军向西出发，当真是雄赳赳气昂昂，幻想擎苍在战场上的英姿不由的心也跟着飞到战场上去了，所有送行的人都已回去，只有她望着破晓的朝阳，心中久久不能平静，她骑上她的白马在草原上自由自在的策马奔驰，和擎苍在一起久了，似乎也被他的豪情万丈所感染。
　　她正在心驰神游之际，见到大队的军马向这边赶来，队伍浩大，尘土飞扬，她正自好奇，那队人马已经渐渐近了。
　　领头的一个军官看到无痕一愣。
　　那军官调转过头到一辆华美的马车旁，透着帘子对里面的人说道“殿下，是一位少女。”
　　只听帘幕内一个声音道“好俊的身姿，是哪家的姑娘？”
　　“回殿下，那少女已然绝尘而去。”
　　“去打听一下。”声音虽清，却自有一股威严。
　　“是。”
　　原来两人对话声虽不大，无痕却耳朵灵敏听得清清楚楚，只听那人要打听她是谁家的，就走了，她只当是什么登徒浪子，也不加理会策马回府去了。
　　一进门就听到哭声，无痕一惊推开房门在，只见母亲暗自垂泪，无痕惊道“娘这是怎么了？”说着坐到母亲身边，为母亲擦掉眼泪。
　　“你弟弟他走了。”
　　“走了？莫非是跟随大军走了？”
　　“他前几日就与我说要和擎苍去战场杀敌，我说他年纪还小，就没同意，见他后来也没再提，以为他打消了念头，谁知他就这样不声不响的走了。”
　　“娘，莫要哭，他一定是混在队伍中了，一会儿叫田先生写封书信，叫擎苍把他带在身边，不会有事的，娘放心。”
　　“告诉擎苍，看到他就让他回来吧，我怕他有个好歹，娘可如何是好。”
　　“娘，放心，努尔虽小，却自小有刚毅之气，况且随军历练也好，擎苍也会好好看顾他的。”
　　看着娘亲一筹莫展的模样，无痕靠在母亲肩头：“都是我粗心，没有看顾好努尔。”
　　无痕娘赶忙拭去泪痕道“快不要这样说，即使有错也是我的错，你怎能怪自己。”
　　“娘，擎苍人品端正，一身正气，我想着努尔是个男孩，待在擎苍身边自然错不了，常言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待在擎苍身边努尔将来定然是个血性男儿，若是一直让他待在我和娘身边，只怕对努尔也不好。”
　　“女儿，你说的对，娘不该这样哭哭啼啼，明日就是老祖宗大寿，让人知道了岂不是惹人厌恶。”

　　老祖宗的九十五岁大寿，可谓大操大办，比之当年尤胜，前院高朋满座，金碧辉煌，后院搭了个戏台子，汪谷大人特地请来江南的优伶，专为老祖宗祝寿，这时几个浓妆艳抹的优伶正自在台上唱戏，无痕也不知他们唱些什么，其实汪谷府每年都有请优伶唱戏，只不过擎苍不喜欢，所以一有这种场合她和擎苍就选个清净处喝酒去了，所以此刻她对这些优伶唱的什么也算充耳不闻。
　　老祖宗见她来了，赶忙招招手，她就在老祖宗旁边坐下了。
　　这时只见一个小厮走过来对老祖宗道“北海王来了。”
　　老祖宗喜道“快请玄辰进来。”
　　不多时，一位身穿天青翠竹长衫的俊美公子，从外面走进来，这公子眉清目秀，长身玉立，一双眼睛犹如寒星闪耀，当真是翩翩浊世佳公子。
　　无痕心中一惊“难道是他？和五年前倒是有几分相像。”随即心神一定：“面貌倒是相似，但又哪里是呢？”
　　那公子见到无痕淡淡一笑，只听那公子道“恭祝老祖宗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老祖宗忙站起来道：“你母亲可好？我很想她。本想趁着我还清醒，见她一见，谁知我们娘两个这么没缘。”说着不觉流下泪来。
　　“母妃身子倒还好，本打算来为您老人家祝寿，却不想前几日感染风寒，不过老祖宗无须担心，将养几日就好了。
　　“我这孙女，身子倒不如我这把老骨头。玄辰，过来让我好好瞧瞧。”
　　那公子上前来，无痕赶紧退回一步，老祖宗笑道“这模样倒是越来越好了，这眼睛像你娘，其他的嘛，还是像你们慕容家的人。”
　　无痕心中一动“慕容？慕容公子，果真是他的兄弟不成？”此刻无痕心中不知是惊喜还是惊讶，竟一直盯着他，定定的看。
　　“那公子抬起头来，正好四目相对。”无痕赶紧低下头，不觉脸已经红了，她此刻实在窘迫至极，强自镇定心神，还好此刻众人的目光都在慕容公子身上，没有人注意到她神色异常，否则她真得找个地缝钻下去了。
　　那公子笑问道“这个姑娘是谁？怎么没见过？”
　　老祖宗笑道“你自然没见过，她是五年前到府中来的，你只叫她即墨无痕便是，和擎苍最是要好。算起来也是你的妹妹。来，过来无痕。”说着拉起无痕的手。“你可要认下这个哥哥，他可是个大人物，怎么样太奶奶对你不错吧，有了这么个哥哥，可没人敢欺负你了。”
　　无痕笑道“有老祖宗在，谁能欺负我？”
　　老祖宗笑道“这样的美人，谁舍得欺负呢？”
　　“老祖宗不要笑话我。”当着这么多人无痕倒不好意思起来。无痕待了一会儿，就借故走开了。回到房里，想起当日在雪山的点点滴滴，他们一起吃饭、一起练剑，一起逗雪诺玩儿“不知道，他还记不记的自己，不知道他有没有到雪山下那个茅草屋找过她。”
　　府中吵吵闹闹到后半夜才安静下来，无痕翻来覆去，夜不成寐，穿衣起身，看着月光皎洁，就又到廖芳轩的回廊上独坐赏月。夜晚清凉，此时却听到不远处有人语声，无痕好奇心起，寻着人声转到假山后面，只听见一男一女的声音。
　　“轻点，哎呦……”
　　“小蹄子，说，你是不是看上那慕容公子了，白天我看你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好人，心尖儿，你这喝得哪门子醋呢。”
　　“也难怪，这男人要是长得好，难免让你们这些小浪蹄子惦记，平日里看那无痕和咱们少爷如何如何要好，今日见到长得俊的，不也动了春心。”
　　“那木头怎的了？”
　　“怎的？你没看见，也难怪，谁让你的心思也不在那儿，自然看不到。”
　　“说我呢，你们平日里哪个见到无痕不是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咱们彼此彼此。”
　　无痕莫名其妙，听完此话不觉心头火起，冲到假山旁的洞口“你们胡说什么。”
　　那两人吃了一惊，赶忙拿起衣物避体，无痕俏脸绯红，转过身就要跑，她哪里知道这两个男女是在此处偷情。
　　“这时，那女子喊道，姑娘别走，求求您，我再也不敢啦。”
　　无痕知道这女子是夫人身边的婢女珍珠，那男人是府里的小厮须弥尺，无痕怒道“幕天席地做出这种无耻的事来，你又叫住我做什么？”
　　她一刻也不想多待，奈何那珍珠只是抓住她的衣袖哭道“求求姑娘不要告诉任何人，要不然我就活不成了。”
　　无痕怒道“我一个姑娘家，才没有脸说这档子事，你们不害臊，我也说不出口。”
　　说完拂袖而去，刚走两步，只听啊一声，无痕回过头来，须弥尺倒地身亡。这时慕容公子从暗处出来，无痕惊诧道“你杀了他？”
　　“你看看他的手。”
　　无痕见须弥尺旁边有一个大石头，知道他是恶从胆边声，想要杀了自己，却被慕容公子杀死，叹道“害人害己。”
　　珍珠此刻浑身哆嗦，早已吓得不知所措，无痕道“你起来吧，今天的事我是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这时只见珍珠向湖中冲了去，无痕赶紧拦住她的去路“你难道要为他陪葬？”
　　珍珠只是不停的叨咕“我活不成了，我活不成了……”
　　“这人心肠歹毒，你何苦为他枉送了性命？”
　　“他死了，再也没有人愿意娶我了，他说等他劝说好他老婆，就娶我做小。”
　　无痕怒道“他若真心娶你，又怎会拖到今日，他不过是骗你的。”
　　“不会的，不会的，他说他是真心对我的。”
　　“那我问你，他几时对你说要娶你？”
　　“三年前。”
　　“三年的时间不算短，如果三年他都劝说不了她老婆，即使再有三年、三十年他也不会娶你。”
　　珍珠面如死灰，喃喃道“我为何这般命苦？”
　　“你若洁身自爱怎会有今时今日？夫人一向对你不薄，我也知道你对夫人一心一意，将来求夫人给你指配个好人家，也不是什么难事？况且你在丫头中可是拔尖的人物，要不夫人也不会把你留在身边，怎么现在如此自暴自弃。”
　　“姑娘若是不将此事告知任何人，珍珠感激不尽。”说着给无痕叩了三个响头。
　　“我一定不会说的。”
　　这时一直未说话的慕容玄辰道“过几天，无痕将随我回大燕，你放心吧，不必寻死觅活。”
　　无痕愣了愣随即对珍珠道“是，我要走了，你放心吧。”
　　“姑娘的大恩大德，珍珠无以为报。”
　　“你在想什么？”慕容玄辰见无痕兀自看着珍珠的背影发呆。
　　“希望她经过此番，可以改过。”
　　“这种放□□子，只怕很难改过。”
　　“我之所以愿意离开成全她，是因为她是个好人，我希望给她一个机会，也希望她给自己一个机会。”
　　“你怎么知道她是好人？”
　　“小时候刚到汪谷府，我还好，每日有擎苍陪着，可我弟弟年幼，难免会受人欺负，他又不爱说话，受了欺负也闷在心里，有一天我见他胳膊上有伤，问他他也不说，第二天我偷偷跟着弟弟，却见木霖小少爷拿着木剑打我弟弟，眼看着就要打到了，我刚想出手阻止，多亏了珍珠一把把我弟弟抱起，才没有打到他。”
　　“所以念在她当日一念之仁，今日救她一命。”
　　无痕点点头：“滴水之恩，涌泉相报。”
　　慕容玄辰一笑不语。
　　“你怎么在这？”无痕疑惑的看着他。
　　“闲来无事出来走走。”
　　无痕看着慕容玄辰问道“你方才怎么说我要与你去大燕？”
　　慕容玄辰笑道“祖母提起，你要去大燕寻亲，叫我得空帮着打听打听，不要叫你空跑一趟，祖母说，亲戚间时常不走动，便远了，怕你们白白跑过去，受人冷眼，所以叫我留心看着，若是果真你的亲戚在大燕，便过去一聚，待些时日再回来。”
　　无痕心下感激，一时说不出话来。
　　月色如水，夜风微凉，无痕低声问道：“敢问公子可认得一个叫慕容德的人？”
　　慕容玄辰神色微怔，问道：“莫非你与慕容德相识？”随即面色一黯：“怪道她见我神色有异，原来是看我与老十八有些相似罢了。”
　　无痕到这时才发现，假山周围已经被士兵团团围住。只听慕容玄辰吩咐道“把他埋了，不要惊动这府中的任何人。”
　　慕容玄辰手下两人迅速将尸体搬走，除去血迹，动作之迅速，让无痕心下甚异，转眼间这里一如往常，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
　　“确实算作旧日相识，难道公子竟不认得他吗？”
　　“那是我的十八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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