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短篇

　　北伐三月，重回梅岭。

　　一这仗，梅长苏所率军队以五万之众，以少击多，再度大败大渝泱泱二十万大军。大渝大将军遭蒙挚飞流合击，在两军阵前，被斩落马下。

　　胜利的号角响彻云表，将士的欢呼激昂荡漾。

　　雪飞如花，风起如烟。

　　这一片欢腾中，只有一处极安静，安静到就连帐外士兵的呼吸都仿佛已经凝滞。

　　大胜归来，浑身浴血的蒙挚纵马而至，飞流抢先一步飞身入帐。

　　帐中有一卧榻。

　　榻边众人肃立。

　　小飞流口齿不清的声音传来：“苏哥哥，苏哥哥，胜了。”

　　“嗯，飞流最乖，有飞流，苏哥哥知道，一定会胜的。”声音清微淡远，款款温润，却是太低了，低到让人几乎以为只是梦中呓语。

　　蒙挚推开众人，将大渝将军的首级扔在榻前，双膝一跪，虎目赤红，语声哽咽：“小殊，贼首伏诛。你要活着回京，活着，以林殊的身份回京。”

　　榻上人，苍白如雪，双目紧闭，黑睫低垂，鬓边已见缕缕白丝。

　　闻言，他青白的嘴角几不可见微微一勾：“林殊，终于可以死了。”

　　蔺晨双手紧紧握住他的手腕，一滴清泪滑落在雪白的衣襟之上。

　　他擦擦眼角：“都别这么哭哭唧唧的，这口气，他还能吊上几天。”

　　帐内本来压抑的抽泣声，顿时爆发。

　　“不死，苏哥哥，不死！”飞流稚嫩的声音在哭喊。

　　“别哭，要笑……”

　　这是林殊留给世间的最后一句话。

　　翌日清晨，太阳刚刚升起时，他微笑合目，再也没有醒来。

　　遵照他的遗言，他被葬在梅岭冰雪之下，与七万赤炎军军魂永远合体。

　　第二年春天，太子追封林殊为长林王，率众亲自前来梅岭祭奠。

　　无论是金陵城中最鲜衣怒马的少年，还是名动天下的江左梅郎，抑或是谈笑间搅动京城风云变色的苏哲，渐渐成了人们心头挥不去的一道黑白风景。

　　偶尔故人相遇，言谈之间，遥想唏嘘，相看泪眼。

　　该回江湖的回了江湖，该回朝堂的回了朝堂。

　　只有宫羽不知所终。

　　一年后，穆郡主忧思成疾，旧伤复发，病逝南疆。

　　穆青亲自扶椁前往梅岭与林殊合葬，以践来生之约。

　　又一个十二年过去。

　　当年的太子早已登基多年，大梁物富民丰，四境安宁。

　　一日，突有消息传入宫中，云有人在江湖上偶遇一位极似宫羽的女子，暗中跟踪过去，却意外看到了一位极似飞流的青年。

　　飞流身边，奔跑跳跃着两个不足十岁左右的孩童。

　　女孩古灵精怪，眉目如画。

　　男孩温润如玉，山眉水眼。

　　随消息同时进宫的还有两幅画像。

　　梁帝徐徐展开。半天，指尖轻颤，摩挲着那一双儿女的眉眼。

　　一滴浊泪悄然从眼角滑落。

　　果然。

　　这样，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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