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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避免的婚礼
“姐姐,你的眼睛真好看。”第二母后的小公主第一百三十八次围在我身后对我说。
我扭头过头去没有说话,只对了她微微一笑,倾城倾国。
趁她怔愣之时嘴唇轻启吐出两个字:“笨蛋。”
粉雕玉琢的小公主脸蛋一抖,嘴巴一扁,脸色说变就变。
看着她明亮的大眼睛里蓄满了水晶一样的泪水,我无比满意地冲她点点头,放了轻柔的声音对她说:“哭,使劲哭。别停下来,姐姐喜欢看你哭。”
卡萝纱的身子明显抖了一下,用小狗般的眼神期期艾艾望着我。
我扭过头去,不理她。隔了十分钟瞥过一眼,她还是看着我,眼睛里没了眼泪。
我厌烦了,转身想要离开。
“卡萝纱,我的公主!”一个妇人神色慌张地闯进来,看到卡萝纱后脸上失措的表情缓了下:“上帝,终于找到你了。”喘了口气,又说:“小公主,以后可不能随便乱走,叫奴婢好找!”
卡萝纱睁着一双纯真又无辜的眼,稚声稚气道:“布尔,我来找我姐姐。”
似乎是才接触到我略微不快的眼神,叫做布尔的妇人浑身一个哆嗦,立刻跪在地上,头埋在双腿前:“奴婢无礼,请公主责罚!”
我看着匍伏在地的布尔,没有斥骂她,也没有叫她起来。
布尔的脊背看起来僵了僵,认命也地跪着不敢多话,但发抖的膝盖已经透露了主人的心思。
卡萝纱抖抖花瓣儿似的嘴唇,看看布尔,望向我的目光里多了哀求。
我不看她,径直从布尔身边绕了过去。
“真可怜,惹毛了谁不好,这下又要跪到晚上了罢。”接近宫门时,听到外面的宫女兴灾乐祸在嚼舌根,接着吃吃笑了起来。
我推门出去,如期看到她们见到鬼似的一脸诚恐的表情。
“奴婢知错!”
我走上去,附在其中一个哆哆嗦嗦的耳边。
脸上挂着万年不变的微笑,用了只有我俩听到的音量道:“奴才就要少说话多做事,这种道理别让我教。”
我离她近,看到那一瞬间她的瞳孔猛地紧缩。那是一个人极度恐怖时的反应。
“奴婢知道,奴婢该死!”
“很好。”我点点头,眯起眼眸打量她。
“你叫什么。”
“回公主,奴婢叫兴雅。”
像是感应到什么,那名叫兴雅的婢女头越埋越低。
我的目光却穿过她的身体落在身后那面镜子一般的水晶墙上。
上面映出我的影子。
镜中的女子,白雪也及不上的清莹玉肌,弯眉巧鼻,明眸善睐。吹弹可破的身体包裹在一身明紫焰般的冰蚕紫绸中,更衬得那一双蓝眸妖异不可方物。
自古以来,妖而不异,艳而不俗,张扬得明媚。
我看着镜中的自己,轻轻抬起了手。
几近是在同一时间,看到镜子里面另一张男人的脸。
艾伦,我的未婚夫。
我视而不见。抬起手轻轻抚摸我的脸颊,指尖底下丝绸般冰滑的手感让我的嘴角噙上了一抹微笑。
我从小就爱笑,笑起来的双眼眯成一条细长的缝。十年了,由小时候的可爱猫眯逐渐长成了冰芒妖娆的蓝宝石。看人的时候习惯仰头二十五度,冰蓝色的妖异瞳孔配着嘴角自信的弧度,确是一个让人无法正视的绝色女子。
皇宫里的女子,大抵分为两种:一种是默默无闻,一种便是光芒万丈。
公主实际是个很矛盾的实体,生下来便与其他女子不同。自小在数之不尽的奉阿与关爱的环境里面长大,即使得到万千宠爱又如何,到头来还不是一样是两个国家之间政治斗争的毫不起眼的战利品。
所以聪明女人会很好地利用自身的资源,在她成为牺牲品之前达到自己的目的。
很显然,我不属于蠢女人那一类。
“哟,图拉朵,急吼吼的这是要去哪?”艾伦横在我面前,笑得不伦不类。
我看着他,背光下艾伦白皙的脸蛋闪着英气的光,我开始微笑。“我有义务要向你汇报吗?”
艾伦的嘴巴一扁,换上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这么久不见,你对我的态度就这样?”我还是微笑,他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半晌撇嘴不屑道:“你这样笑,难看死了。”
我马上收敛了笑容,一脸平静地推开他,继续往前走。
艾伦不顾周围宫女掉到地上的下巴,马上放下身段陪笑地贴了过来:“好好好,图拉朵,好公主,别生我气了,好不好?”
我极不优雅地白他一眼,他马上皱了皱眉头,停下看着我认真地说:“说真的……你是蓝眼睛,翻白眼不适合你。”
我看看他板着脸正经的样子,忍不住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看到我这样,艾伦紧绷的脸部线条也变得柔和起来。他笑笑说:“果然,小图一点都没变。”
我说:“出宫两个月,有什么长进没有?”
他耸耸肩,以一种很不以为然的语气说:“你知道的,这种出游基本上是属于消遣,公费旅游。”
我淡淡看他一眼,说:“料到的事。”
他也不介意,嘿嘿一笑贴上来,说:“消失这么久,小图可有想我?”
我停下脚步,以非常妩媚的眼神地挑衅看他:“看你表现了。”
“这好办!”艾伦一下子兴奋起来,摩拳擦掌,“我这回可是给你带了好多好东西,现在去看看?”
我看他一眼,暗自好笑,面上不动声色:“好吧。”艾伦闻言,毫不吝啬地露出一个迷人的笑容。
“公主,等一下。”艾伦扯住我抬脚想要离开的衣袖,下巴往寝宫的方向努了努,挑了挑英气的眉道:“那个人怎么办?”
从这个角度,可以看到布尔微微蜷缩着的瘦弱身躯,依然以一种丝毫不感怠慢的姿势跪趴在地上,尽管主子已经离开了有半个时辰。身边坐着卡萝纱,双眼空洞,这孩子是受惊不小。
我只轻轻瞟了一眼,便说:“那些奴仆,不必在意。”
艾伦的眼睛瞪大了些,大呼小叫:“什么叫‘不必在意’,那些不是你的奴婢吗?”
“是卡萝纱的奴婢。”我很有耐心地提醒他。
“就算你不喜欢卡萝纱。”艾伦的模样很不忍,“但是也没有必要为了一件小事这样生气,放了她吧。”
我没有说话,艾伦又重复了一遍:“放了她吧。”
我看他一眼,随手挥来了一个贴身奴婢。“把里面那个贱人给我提起来,扔出去。”
“是。”虽然我背对着她看不到,来人还是小心翼翼地按照着礼节跪拜,屏着呼吸下去了。
“看来你对你宫里的人真是很严苛。”艾伦苦笑着。
我对他笑得绝美妖娆:“怎么,看上卡萝纱了么?”
艾伦呛了一下,大呼小叫“怎么可能”,我埋头整整衣襟,率先走了出去。
“我说,别人要这么问就算了,可你是知道的。”艾伦紧紧跟了上来,贴进我的耳廓露出一个倾倒众生的英俊微笑。“我可是喜欢男人的男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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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权清宫。
我提着薄翼一般轻巧飘逸的裙子跨入宫内,向大殿中央走了几步跪下来,伏地,双手交叉叠于额前,闭眼虔诚轻声道:“王父。”
殿上的男人有着逼人英俊的外貌,锦衣华服。他看我良久,方笑道:“图儿请起吧。”
我站起身,以仰望的姿势静静看着殿上的父亲,等待。
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王父仿佛做了很久的思想斗争,方说:“图儿,王父决定择日为你与伦儿举行大婚,越快越好。吉日已经由占星师选好,想问问你有异议么?”
大婚?我轻轻嗤笑,抬眸望着父亲:“请父亲给图儿一个成婚的理由。”
父亲的脸色有点尴尬:“你和伦儿本来就有婚约,哪来的理由?”
“不,一定有理由。”我牵着裙子缓缓走上殿阶,无视周围人瞪大的眼睛,走到父亲身前跪下,抬头笑道:“王父从来不逼图儿,想必是有苦衷。王父,能告诉图儿理由么?”
父亲的眼睛有些红润,想必已经几日未寝。他别过脸,说:“临国的王子肯加利听说了我们国家有一个花容月貌的公主,前几天来,希望我将你嫁与他。”
果然,男人的一生,无非有两个最大的愿望。一是江山,二便是身边云集天下美女。对男人来说,美人美人,再多也不嫌多。
我低头笑笑。
“可是图儿听说,临国的王子早在三年前已大婚。”
“是。”父亲的神色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十几岁,他看着我,轻轻摸我的脸颊,眼里满溢的温柔就像在抚摸一个易碎的白瓷雕像。
“图儿,你长得越来越像你的母后。”
我握下父亲的手,对他嫣然一笑。王父收回手,看着我的目光中满是一个父亲对女儿的不舍与疼爱:“为父已经拒绝他了。但是,王父不想节外生枝。图儿,你能体谅王父的心情吗?”
“我是没有什么问题,可是……”我皱皱眉,肚子里的话迟迟难以启齿。我要怎么说,难道和王父坦白艾伦其实是个gay?!这怎么可能。
“让我回去想想,好么?”
王父叹了口气,拍了拍我的手。我垂下睫毛,给王父行了公主的跪拜礼,转身退了出去。
紫图宫内。
我趴在千年紫藤编成的吊软床内,身上的轻纱四下散开来,曼在蓝色的褥子上像极一朵绽放的紫罗兰。
“这可怎么办?我与你是不可以成婚的。”艾伦站在床前,神情苦恼得很。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轻轻吐出几个字,看着他焦急如同锅上的蚂蚁。
“挡,怎么挡?”艾伦停下脚步,“这摆明了是一场政治交易,如若我们不答应成婚,受难的很可能就是全媚荭国的子民。”
这个道理我如何不懂?作为国家子民的公主殿下,自己肩上重担的份量只有自己最清楚。
如果不尽快与艾伦成婚,毁灭的便很可能是一个国家。
我听到“政治交易”这四个字,左胸腔里有什么东西抽搐了一下,突突突突地跳着杂乱无章的节奏,头颅里被太多突来的情绪所填满,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是什么,不甘,委屈,气愤,还是什么?
我静默了半晌,屋内两人都不说话,安静得能听见远处宫殿的风车簌簌声。
我放眼望过去,宽大的紫藤窗外天蓝云清,一个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掠过宫柱,只眨眼一瞬。
只一眼便惊讶至极,全身的血液在那一刻凝固。
艾伦留意到我的不对劲,关切地问:“怎么了,有什么问题?”说着也伸了脖子好奇地往外看。
我把他的身子扯回来。
艾伦奇怪地看着我。
“艾伦,对不起。”我说着,扯下他的脖子踮起脚尖吻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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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日后。全国张灯结彩。
不为别的,只要到道上随便拉个人问下都可知今日是王上最宠爱的第八公主大婚吉日。
大婚在即,我竟然一点也不紧张,坐在喜凳上被三三两两的婢女忙前忙后打扮,眼神麻木。
看看水晶镜中的女人,大红喜袍在身,往日披散如丝绸般晶亮细长的乌发被高高盘起,蛾眉细描,朱唇轻点,素来洁白如瓷的双颊也被应景扑上了桃红的胭脂。
唯独那双冰芒般的蓝眸,如初。冷冷地看着世间的一切。
婢女正小心翼翼地替我戴上大红色的象征喜庆的花簪,宫内突然闯进一人,那人也是穿着大红的新郎袍,横冲直撞连连撞到了好几个正要出去的婢女。
“艾,艾伦新驸,你,你是不能见公主的啊!”其中一个婢女尖叫,艾伦不管三七二十一便捂了她的嘴将她拖出外面。
梳头的婢女一不留神手抖了抖,发簪戴错了位置。婢女惊恐地连连道歉,我皱了皱眉,看向艾伦。
艾伦看到我的时候明显怔了,“图拉朵公主,请你出来。”
我出去了,看到他的装束别过头去。“你在做什么,衣服没穿好就跑出来么,像什么样子。”
艾伦抹了一把额上的细汗,说:“等下便是正式成婚了,你打算今后怎么办?”
我看着地面,额前刚戴上的水晶流苏出现在视野上方,水蓝色的光芒四射,眼睛被阳光晃得刺疼。
“现在不要说这个。”
“你那小脑袋瓜子到底在想什么……”
没等他说完,我就返身走了进去。
“上帝呀!”兴雅透过帘子看着我,连同着周围惊呆的婢女们,脸上是难以抑制的激动的绯红色。“真的真的太漂亮了!公主!您都不知道您今天有多美!简直是天仙下凡!”
我推开兴雅递过来的镜子,伸出手来:“扶我出去。”
也是刹那之间,宫门外一道熟悉飘逸的黑影闪过。
与此同时,婢女慌慌张张地跑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不好了,邻国王子打进来了!”
瞬时语出惊四座。周围婢女的脸色几乎是一刹那间煞白,我脩地一下站起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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