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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朝灰色的梦
到时候了吧?
圣旨已下,毒酒已赐。
这个王朝,要到时候了,没有想到,自己终究什么也没能保住。
能到今天,自己是尽力了,以后,再没有办法回天了。
当年爹弥留的之时,叫自己立下重誓,人在一天,必保国家不亡。
这样,也算是做到了吧?
安烈一向只有豪爽的表情的脸,竟然露出了一抹讽刺的笑,其实即使不立誓,自己也不能看到国家到在自己的眼前,那是自己的祖先用鲜血换回来的江山。
不过保住这万里江山的过程,只怕是能叫一向忠厚的爹气死几个来回。
不过到了今天,终究是走到头了,那责任,再不是自己的了。
自己还有一个儿子,他忽然又有了昔日的豪气。
他不会叫儿子再为这个王朝效命,忠心是自己的事情,不能强求儿子,王朝气数已尽,如果说在以前,他还心存幻想,那么今天,他是彻底的看透了,怎么样,也要为安家留一条根。
坐在那张覆着虎皮的椅子上,用那把跟随了他多年的匕首,刺开了中指,滴下三滴血到准备好的黄色的冥纸上。
一滴泪,顺着眼角划落,经过条条皱纹,和血混在一起。
这泪,是为了国家啊,否则堂堂将军,只会流血,不会流泪。
他拿出火折子,缓缓点燃了冥纸,异香忽起。
一个人影从烟火中出现,淡黄的长衫在他的身上显不出温柔,银白的长发在火中飞扬,邪魅的双眼散发着冷酷的信息。
一个诡异的声音问:“你--有故事吗?”
安烈的故事,应该从何说起呢?
他也曾经是恃剑走江湖的铮铮男子,也曾弹剑长吟:怒发冲冠,凭阑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是手下士卒心中真正的世袭一等候,安烈大将军。
沙场上他身先士卒,挥剑的锋芒中,斩却多少敌人头颅,那时候他和士兵一起,席地而坐,对月高歌,心中的豪气,直冲云霄。
那一战,直杀的日月无光,守的,是国家最后的防线,被困月余,屡次向朝廷求救,却什么都没有见到。
城中的百姓,饿的双眼黯淡无光,却要省下仅有的粮草,献给士兵,因为有安烈将军在,他们就有希望,安烈将军,就是人们心中那杆永远不会倒的旗帜。
士兵门饿的几乎连握刀的力气都没有,却依然支撑着虚弱的身躯,站在城楼上,守护着他们的将军,有将军在,就有希望。
那时候,他只要一声令下,三军将士决无反抗。即使是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去阻挡敌人的刀,都不会有一句怨言。
那时候他认为,男子汉大丈夫,理应如此,甚至抱定了和自己的兵士一同殉城的打算。
自己亲眼见到嗷嗷待哺的幼儿,饿死在娘亲的怀中,亲眼见到,为了生存,把观音土至宝一样塞入口中的老人。
为什么,为什么,他一心保卫的朝廷,为什么如此忍心见自己的子民如此的受苦。
之后的日子里,想起当年,心就会被刀搅动一样的疼。
自己兄弟一样的士兵,一个一个在自己的眼前到下,有的,是活活的饿死的。
被俘后本来想以死报国,身边的将士说:“将军,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
他挺了过来。
朝廷割地,赔款,送出无数的粮草和美女。
他恨,恨的几乎要把牙咬碎,如果能有粮草献给蛮帮,当时为什么要让自己的士兵饿死在沙场。
最后他被放了回去。回到京城繁华却空凉的将军府的时候。他望着爹的灵牌问,你要我保的,是一个怎样的国家啊?
第二天还要上朝,他正想要休息,却听下人传报,李大人邀请他过府一叙。
他本来不想去,这个李相勤,是皇上身边的红人,二十出头,便已经是户部尚书,他和这样巧言另色的人,没有什么好说的。
脑中忽然想起了当时饿死的百姓。
他忽然想,去,我该去,去问问为什么当时户部不曾拨下银两作为购买粮草之须。
去的是“依翠楼”。有名的妓院。他看到的不止是李相勤,还有朝中众多的大人。
见到的是处处淫靡的场景,闻到的是暧昧俗气的熏香,看到的,好似人间美景。但一切在他眼中,只能叫他心痛。
他和将士们在边关拼杀自己的性命,就是为了让他们在这里这样奢华的享乐吗?
李相勤见他到来,也不多话,让人给他一个匣子,打开来看,一张张面额千两的银票,这些,怎么也有十万两。
“将军是明白的人,朝廷给的军饷,一部分在将军手中,皇上给了五十万的军饷,在路上被敌军所截,是不是啊,安将军?”
威胁意味不言自明。
安烈本想把银票摔回去,他一一的看过周围各位大人的脸,有的羡慕,有的阴狠,想必,剩余的四十万两,都在这些人的手中吧,自己竟然可以分到十万两,真是看的起自己,难怪有人羡慕,要是不接受呢?那些阴狠的表情足以说明一切
他忽然明白,即使自己清白,也无济于事。
耳边忽然想起那句话,“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他像为首的李相勤鞠躬,“如此,多谢大人。”
一夜之间,安烈将军再不是以前的那个人,他开始有心机。
慢慢的,他和这些人开始同流合污,他不再豪气干云,只知道儿女情长,他不在唱满江红,现在他唱的是:花褪残红青杏小。燕子飞时,绿水人家绕。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墙里秋千墙外道。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笑渐不闻声渐悄,多情却被无情恼。
那些人开始离不开他,他的势力开始如日中天,原本的李大人,现在见了他,也要下轿行礼。
他不再是以前的那个安烈将军,他现在穿的是华服,吃的是山珍海味。
不管是外地来京考核的官员,还是本地的的官员,经过他的门前,都要武官下马,文官下轿。不管谁来他家拜访,都要准备奢华的礼品,不管谁邀请他过府一叙,都要准备好供品。
人都在背后说,这安烈大将军,太贪财了。
的确,他贪的只是财,美女,他不要,好酒,他不爱,曾经有官员送给他一柄好剑,他只是淡淡的说:“不如兑现给我!”
最能得他欢心的,就是现成的银票。
谁也不知道他要这么多钱做什么,谁也没有看到,大批的钱财,从他府中的后门出去,被送到战场,买武器,买粮草。
他不想再看到战士为过流血的时候,肚子里什么都没有。
昔年的好友,和他断绝了来往,旧日的部下,见到他不在是景仰,眼睛里的鄙视毫不掩藏。
不过他不在乎,只要他自己知道,在乎别的做什么?
今天总算是到头了,新主登基,想要有一番的作为,自然首先拿自己开刀,昨天他把最后的钱财,赏赐给了家中的奴仆,遣走了他们,今天,就等来的毒酒。
他也不是不希望新主有一番作为,但是他知道,已经没有用了,这个国家,这个朝廷,已经被腐蚀透了。
自己当年,就是看新主登基,才觉得有了希望,可没有想到,只是短短几天,新主就信任了奸佞,有心杀贼,却无力回天啊!
血从他的嘴角漫出,故事也完了。
“给我这个故事,你要什么报酬?”
“我希望……你能带走……带走我的孩子,他……他叫做安生。”
说完这话,人僵硬在虎皮椅子上。
“真是麻烦呢!要是人人都和你一样把讲一个故事留给我一样东西,我家里早就放不下了。”声音里听不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他找到安生,那是一个白净的少年,穿着雪绸做的白色长衫,他适合这白色,他眉眼很淡,却透漏出隐约的妩媚。
他张的和他娘一样,连身子都是一样的单薄,叫人忍不住的去怜惜他。
他有一双漂亮的凤眼,里面碎光流转,不是看破的绝望,而是希望的流转。
男人开口:“你父亲,叫我和你走!”
少年没有问什么,顺从的“恩”了一声,跟在男人的身后。
一个月后,义军揭竿而起,三个月后,国家灭亡。
安生躲在男人的怀中。
“你怪不怪我没有救你爹?”
“没有,风痕,我没有怪你。”安生趴在他的肩头,风痕感觉自己的肩头的衣衫,被温润的液体浸湿。
半天,少年抬头说:“死亡对爹来说,是个很好的结局吧,他一定不想看到王朝被覆灭,但是他无力回天了,死亡,反而是一种解脱,这,是一个有好结局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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