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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寂寞永夜的叹息
青岚安静地看着这个几乎半个身子压在他身上的男子,漆黑如墨的发丝散在他胸前带来丝丝凉意。这名男子不是别人,正是青岚几天前结识的好友曲永夜。如果不是那一纸宣诏,青岚无论如何也不相信眼前的男子竟是高昌王!
那骨子里透出的令人绝望的寂寞是骗不了人的,所以青岚不相信。他不明白一位高高在上的王者怎会有如此悲伤的情绪。被捆绑在床头的双手,腕上有针扎般的刺痛传来,拉回了青岚的思绪。不得不说曲永夜的效率还是很高的,至少现在他俩已是无遮拦的坦诚相见了。
青岚的镇定仿佛彻底激怒了曲永夜,带着惩罚性的吻如雨点般落下,在青岚胸口留下星星点点的红痕。不能再放任他这样了,青岚略带嘶哑地开口:“有帅哥抱我,我很高兴,但条件是他心里想的是我,而不是别的什么人!”曲永夜眼中的情欲迅速退去,那瞬间僵直的身体让青岚放下了悬着的心。
微微仰起头,曲永夜在青岚的耳边轻轻哈了口气,不意外地看见青岚的身体轻颤了几下。仿佛很满意青岚的反应,他低下头充满魅惑地问:“你怎么知道我想的不是你?”没有避开曲永夜即将落下的吻,青岚紧紧凝视着他的双眼,淡然道:“别装了,我知道你没喝醉。如果你能忘了曲同景,或许我不介意陪你发一次疯!”
拼命挣扎着呼吸到一口新鲜空气,青岚简直是恶狠狠地瞪着曲永夜了。他想或许一开始就错了,他不应该浪费自己的同情心。因为就在刚刚,他差点就被曲永夜掐死了。没想到那个名字对曲永夜竟有如此大的魔力,青岚有些后怕地想:要是刚才,曲永夜松手慢一慢,估计八成现在他已经在地府向阎王报到了。
曲永夜颓然地松开了捆绑着青岚的绳索,喃喃道:“你不是他。虽然你们那么像,但他不会像你那般冷静。你是如何知道曲同景这个名字的?”青岚尴尬地笑了两声,他总不能说正是因为曲永夜抱了他,所以他才知道的吧。这个妖狐的身体另一项功能就是通过皮肤接触,能看见被接触者当时的想法和心底最在意的事。那个时候,曲永夜的整个身心都在呐喊着曲同景的名字,让青岚想装不在意都不行。
剧烈运动之后,喝茯茶是一件十分惬意的事。青岚随意找了件袍子披在身上,在床边选了个柔软的地方坐了,安静地喝茶。陈年的茶香漫溢出来,极大地安慰了青岚疲惫的身心。看着色泽红艳明亮如洋酒的茶汤,青岚静默地等待曲永夜开口。他想他有权利要求解释。
曲同景,这个名字在高昌王宫代表的是一种禁忌、一段被刻意尘封的记忆。曲同景是曲永夜的同父异母的哥哥。同年出生的他们,仅因为同景比永夜早出生了一个月,就注定了他一生悲惨的命运。原因无它,谁叫他的母亲明明是个无名无份的舞姬,却偏偏抢在王后之前诞下子嗣。这是绝不允许犯的错误。所以,同景从一出生就被刻意与外界隔离,直到他十五岁时依然如五岁孩童般心性。
曲永夜永远都忘不了初次见到同景的那个夏夜。伴着蛐蛐的低鸣,在萤火虫的微光中出现的少年纯洁的仿佛天使。不用刻意介绍,也不用费心伪装,体内流动的相同血脉让两人第一次见面却有了相同的好感。割不断的血脉亲情是牢牢维系两者关系的纽带。
什么时候这份感情渐渐起了变化呢?是从他握着同景柔软的小手练习写字的时候呢,还是他瞒着宫女们偷偷教同景爬树的时候,还是夏日里教同景游泳肌肤相贴的时候呢?永夜知道这样的自己很卑鄙,利用了同景对他的信任。可同景越是毫无保留地信任他,永夜就越是沉溺在同景的爱中无法自拔。虽然他知道同景对他从没有超出兄弟之外的感情,可他有!越是看多了外界的尔腴我诈,越是感到同景单纯的可贵,就越是爱他爱的义无返顾。
终于有一天,永夜情不自禁地侵犯了他。永夜永远都无法忘记同景醒来时所说的话。那么安静温婉的同景居然用那么决绝的口气说:“我们以后都不要见面了吧!我一直以为你与其他人不同,原来你也像他们一样!就因为我是舞姬的儿子吗?所以我就活该给你做个玩物?”永夜慌了,他不知道自己的举动竟让同景误会至此。那声声责问如利刃狠狠割着永夜的心。还未等他解释,同景就决然摔门而去。
随后的事情搞得永夜措手不及。先是匈奴突然要求高昌送质子表示臣服,再是他俩的情事居然被宫女撞破,毕竟同景那满身的伤痕是瞒不了人的。他的母后大为震怒,非说是同景勾引了当时身为太子的永夜。如果罪证一旦落实,同景唯有一死。永夜想好了,他不要那劳什子皇位了,他要带着同景一起逃出去。
那个冷得令他铭心刻骨的晚上,同景笑着拒绝了他的提议,只是安静地一字一顿的说出了他的决定。同景决定主动要求去匈奴当质子,毕竟他也是高昌皇室血脉之一。永夜只觉得无边无际的失望彻底把他吞没,他没想到同景居然如此在乎富贵荣华。同景苍白着一张脸,只是反复说着:“对,我在乎,我当然在乎!”是啊,如果他不在乎,那么早在他们认识之前,同景就应该已经死了。那夜的同景眼亮如星,神情却淡然若水。
后来的后来,只身远赴匈奴的曲同景居然自杀了。永夜无论如何也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因为同景自杀的原因居然是为了拒绝匈奴王的侵犯!懊恼、悔恨、自责无时无刻不在吞噬着永夜的心,而身为高昌王位的唯一继承人,他又不能一死予以解脱。
“不生不死是对我最大的惩罚!”曲永夜微笑着说完最后一句话,却愕然看见青岚早已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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