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神仙

　　“他就是来搅闹的，人活着的时候他不肯要，死了却要来说什么乱七八糟的，真是岂有此理，老鸨子，我跟你说，他不能带走那女人……”
　　陈老板竟恼了，近前就去拉扯年轻男子，冲着他低吼，“你是哪儿来的回哪儿去，这儿跟你有什么关系？”
　　“喂，你松开我，你是谁啊？我也不认识你……”
　　年轻人似乎手无缚鸡之力，被陈老板揪着衣领子，眼见着双脚都要离地了。

　　“这个姓陈的太讨厌了……”
　　五魁说着，就要返身回去。

　　被我一把拉住，“咱们走！”
　　这里是青楼，老鸨子能开青楼，就具备处置突发状况的能力，本来就跟我们没关系，我们何苦留在这里蹚浑水？更何况，听到前头的动静，后面的宋修鹤也一定很快会到前面来的，他若是来了，说不准又要扯着我说些没头没脑的，我懒得跟他掰扯，还是先走为上！

　　在我跟五葵走出万花楼大门口的时候，听到老鸨子厉声的喊道，“陈福仁，你真当我这里是没人管的，随便你撒野吗？来人，把他先给老娘捆了！”
　　“赛金花，你敢捆我？我可是给你们万花楼送了不少银子的！”
　　陈福仁也不甘示弱地喊道。

　　“哼，你来送银子，我当你是祖宗供着，我乐意，可你来闹事，我呸，我当你是小瘪三，把你在这里就地处置了，不过是丢几百两银子在大老爷那里，我落一个清静，我也乐意！”
　　“先生，这老鸨子果然不是个好惹的！”
　　走在街上，五魁笑着说道。

　　我没说话，脑子真的有点乱，得赶紧回去睡一觉，睡饱了，脑子清醒了，事情才能一步一步地捋顺了。

　　--

　　第二天早上我醒来，五魁已经开了门。

　　茶也泡好了，我坐在那里慢慢地品着茶，脑子里却在想着昨天晚上发生的事儿。

　　芸娘的死因算是弄清楚了，是被或鬼或人的东西给害死了，而且死之前她是中了巫蛊致幻术，所以，她所说的话里有一些不能当真，应该是她的幻觉。

　　跟她在一起的男人，应该是有一个的，但具体这男人是个年轻公子，还是个暮年老者，都说不准。

　　幻术这东西，会迷惑人心，让人把一切丑陋的东西都想象的很美好！
　　背后那人是为了打击我，才害人的，也可以说，我没杀芸娘，芸娘却因我而死。

　　这让我想想就恨得牙根痒痒，有本事你朝着我来啊，牵扯些无辜的人干嘛？
　　昨晚上在万花楼出现的人里，捕头宋修鹤是最讨厌的，这货见着我就想要抓我，不知道上辈子我是不是抢了他媳妇？！

　　那个陈福仁，也真不是个好的，但似乎他就是个有钱的路人甲，与芸娘之死没什么关系。

　　忽然，我想到了那个说要给芸娘收尸的年轻男子，老鸨子似乎对他的到来有些不满，那男子是芸娘的什么人？

　　不知道怎么想到这里，我有种不好的感觉，觉得有些重要的东西被我忽略掉了。

　　我腾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正要跟五葵说，关门出去。

　　却在这时，两个人进来了，一男一女，男的走在前头，我一眼看去，暗暗骂了一句，你还真是阴魂不散啊！
　　又是宋修鹤。

　　“喂，你们衙门很闲吗？没事儿你老来我们馆里干啥？见你就烦……”五魁可不管你是吃官饭的还是吃闲饭的，一通的冷嘲热讽后，就要往外赶人了。

　　“喂，可不是我要来找你的，是我表妹……”
　　宋修鹤依旧一脸的不屑，指了指身后的女子说道。

　　“解忧先生，是我要找您的，表哥非要跟着一起来……”
　　说话的女子中等身材，样貌说不上好看不好看，就是一般女子的样子，不过，她脸色可是不好，憔悴得很，眼窝深陷，眼神涣散，睡眠极度不足。

　　“……我是怕你上当受骗……”
　　宋修鹤很刻意地看了我一眼，我明白，他就是想说我是骗子呗？
　　不过，这会儿我可没时间跟他纠结这个。

　　“你跟我出去一趟，回来我再料理你表妹的事儿……”
　　我对宋修鹤说道。

　　“额？”宋修鹤一怔，继而就不满地说道，“你以为你是谁啊，你让我跟你出去，我就跟你出去啊，我可是……”
　　“表哥，你就跟解忧先生去吧，解忧先生是个好人……”
　　那姑娘一听急忙劝说宋修鹤。

　　“他是好人，我是坏人？真是鬼迷心窍了，不信表哥，信个骗子！”
　　宋修鹤嘟囔。

　　“表哥，你去不去？不去我回去告诉姨娘，你欺负我！”
　　“啊？我哪儿有……”
　　宋修鹤无法，只好悻悻地跟在我后头。

　　眼见着万花楼就在眼前了，宋修鹤紧走几步追上来，低低地道，“想不到你还是个色中狂魔，大白天的就想来这里找……”
　　他话没说完，我就已然进了万花楼。

　　“这一大早折腾的……”老鸨子嘟囔着，正欲要上楼。

　　听到脚步声，她回头看到了我们，“宋捕头？解忧先生？你们这是……”
　　“芸娘呢？”
　　我急问。

　　老鸨子苦笑道，“你们这些个男人都怎么回事啊？她活着的时候没人稀罕，死了倒又争又抢的，干嘛？弄个死尸回去当摆设啊？”
　　“你哪儿那么多废话，说，芸娘呢？”
　　宋修鹤本来就带着怒气来的，所以话就是吼出来的。

　　“他们……就是那个陈福仁还有柳公子，他们把芸娘给弄走了，说是要送西城外的墓地去安葬……”
　　老鸨子被吓着了，结结巴巴地说道。

　　“周妈妈，那日你打了芸娘一巴掌，就因为那个柳公子？”
　　我问道。

　　“这个……”
　　老鸨子脸色有点不好看，不过还是点头道，“是，那天芸娘拉着柳公子非说认识他，可是柳公子却根本就不理会她，还说她是想吃嫩草了！我怎么劝芸娘她都不肯松开柳公子，无奈之下，我才打了她一巴掌，也不是真想打她，就是想打醒他，这里是烟花柳巷，那些男人来就是寻美找乐的，哪儿有一个肯真心对待一个半老徐娘啊？”

　　她顿了顿又说，“我也纳闷呢，昨晚上柳公子来了就一副死了心上人般的样子，我还陪着他去后院看了芸娘，他都哭了呢！今早上就跟我说，要好生把芸娘安葬了……我看他情深义重的，也不好拦着，就答应了，可没想到，陈福仁也来了，他也说要去安葬芸娘，这两人就吵起来了，我被他们吵闹得头疼，就要他们把芸娘弄出去，然后两人再商议怎么处置……”

　　“喂，你是不是觉得那俩男人跟芸娘的死有关系？”
　　宋大捕头终于有点开窍了。

　　我白了他一眼，冷冷道，“芸娘的案子是你负责的，所以我才叫上了你……”
　　“快，我们去西城外墓地，先把那俩人抓起来再说！”
　　宋修鹤兴奋起来。

　　--

　　西城外墓地，是东马城的公共坟场，一般城中人死了，都是被拉到这里埋葬的。

　　坟场是在半山腰处的。
　　我们急急地赶到山脚下，就听到草丛里有人直哼哼。

　　宋修鹤扒拉开草丛一看，陈福仁躺在那里，脑袋上被人开了一道口子，血流得满脸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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