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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察觉的爱
“你这个女人，放我下去！！”
“闭嘴。”
一辆银色重型机车在马路上见缝插针地超速飞驰，车身经常忽然大幅度倾斜向地面，把雷诺刺激得大叫不已。
“我要回家看我的宝贝们！你拽我过来干嘛？！”
风声凛冽，雷诺觉得自己脸都要被吹瘫了，只好附在有狐耳边大吼。
“我让你闭嘴！”
黑发美女一声怒喝，重型机车忽然凌空跃起，从前面那辆车顶飞越而过，然后完美地落地。
雷诺回头看了眼后面那辆轿车，驾驶座上的司机脸都吓白了。
“你要去哪里？！”跟着这个恐怖分子，还是问清楚比较好。
“我最后再说一遍，给我闭嘴！”重型机车猛一甩尾，流星般拐向另一个方向，雷诺差点被甩出去，幸好他本能地抱紧了她的腰，这才免除了成为空中飞人的悲剧。
她一定是故意的！！！
雷诺狠狠地瞪着有狐的后脑勺。
医院
“喂，别拽着我，我自己会走！”
护士们站在一边，看着一个高挑的混血美女拽着个银发男人的衣襟，大步流星地往前走，而银发男人则大叫大嚷地要女人放开他。
忽然看见前面有三个熟悉的人影。
“你们刚说的话我不是听得很懂，能麻烦你们解释一下吗？”
紫发男人这么说着。
有狐猛地眯起眼，一甩手将雷诺甩过去：“魍魉！”
魍魉机警地回过神来，灵敏地闪开，雷诺便一直线地扑进永月森怀里。永月森反应不及，将雷诺抱个满怀。
“Shit！”
永月厌恶地将趴在自己身上的雷诺推到一边。
“有狐。”魍魉向她点头致意。
有狐面无表情地瞟了永月一眼，转头对魍魉道：“有什么事等找个没人的地方再说。”
“那就去我的办公室吧。”魍魉知机地说道。
“行。带路吧。”
魍魉和安娜当即带头走去。有狐跨前一步，将雷诺重新攥在手里，头也不回尾随主仆二人而去。
永月皱眉。
“为什么不能让我知道？”他沉声道。
有狐脚步未停。
“你算她的什么人，有什么资格知道。”
冰棱子一般的话语顿时将永月脸上的神情打得七零八落。
“嗯……”
“京子？！”
听见女孩嘴里发出的声音，莲惊喜地凑上前，眼也不眨地盯着京子的脸。
京子的眼睫毛动了动，小小地掀起一点，随即又阖上。
莲耐心地等着。
许久，女孩的眼睫毛再次抖动，缓缓、缓缓地掀起一点，再一点……
“莲……”
女孩的声音带着沉睡过后也有的沙哑。
“京子……京子……”
他的心早已被喜悦填满了，俯下身，在京子脸上虔诚地吻着。额头、眼睑、鼻子、嘴唇，每个地方都不放过。
不敢抱她，怕伤害到她未愈的身子。
所以只能这样了。只能这样发泄心中的感动。
不然他一定会爆炸的。
京子像是没有真正清醒过来，由着莲吻她，却没有一丝反应。直到莲退开，光线直打在她脸上，她才眨眨眼，捡回来游离的神志。
“我……我怎么……”她茫然地说着，忽地想起什么，手往下按住自己的肚子：“孩子……！”
“孩子很好，孩子没事……你放心……”
莲温柔地笑着，心疼地握住京子的手。
京子眨眨眼，瞬也不瞬地盯着莲的眼睛。
“孩子……没事？”
“没事。”莲抚摸她的秀发，安抚道：“孩子一点问题都没有，医生说孩子很健康，你放心……”
“怎么可能没事……明明被田中……！！”京子倒抽一口气，被施暴的回忆倒灌入脑海，她猛地打了个寒战。
她畏惧的神情深深刺痛了莲，莲握紧她的手，吻落在女孩额头：“他不可能再伤害到你了，你和孩子都不会再有事了……京子，我……我……”说到这里，再也忍不住自责内
疚，他低下头，颤抖地说道：“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京子望着他，另一只手轻轻地覆上他的手背。
“我爱你。”她轻声道。
男人的身躯猛地震了震。
霍然抬头瞪着女孩柔和的脸庞。
京子微微笑着。
“所以，没关系的。”
房门再次被打开了。
桑儿听着来人的脚步声，屏住了呼吸。
为什么永月导演会来？
“桑儿，我知道你没睡。”
桑儿闭着眼，不答腔。
她隐隐觉得有点不安，本能地知道不回话是最好的选择。
男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他的气息来到了床边。
桑儿绞紧了手指，依然闭着眼，不做声。
听到了椅脚在地面摩擦的声音，似乎是男人将椅子拉了过来，然后坐下。
她脸上火辣辣的。因为知道男人在盯着她的脸。
“桑儿，你真的是RH阴性血型吗？”
桑儿紧张地抿唇。
“很好，你不是。”男人的声音透着压抑的阴郁，“那么告诉我，你是怎么救回京子的？”
桑儿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跳出来了。
不能说，死都不能说！
明明对着有狐就可以脸不红心不跳地撒下弥天大谎，却不知道为什么被永月随便问了一句，她就觉得自己连话都不敢说了。
保持沉默吧。
只能这样了。
男人的声音继续发问：“你是灵能者，可以治愈伤患？”
桑儿紧张地咽了口唾沫。
“原来世上真的有这样的人……你用自己的灵力救了京子……”
桑儿真想问他他是怎样判断出自己的心思的。
“你会有什么后遗症？残废？不能再动用灵力？还是别的什么？桑儿，告诉我。”
说到最后，男人的怒气已经没有遮掩地烧到桑儿身上。
桑儿闭着嘴，装死。
“难道后果已经严重到不敢告诉我的地步了吗？”永月叹了口气，抬头望着天花板，摇头。
“桑儿，我担心你。”他的声音忽然变得低沉而柔和。
桑儿，我担心你。
她明知道这不是出于爱。
泪水却仍然忍不住涌出眼眶。
够了。
得到这句话，已经太足够了。
什么都值得了。
“永月导演……我、我想你早已经知道了吧……我……我喜……”
“我知道。”
男人干脆的承认让桑儿苦涩地笑了笑。
“永月导演，我救京子却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哦……就算……就算京子不是永月导演你喜欢的人，我也会救的……所以，永月导演，你不用觉得亏欠了我，这是我自愿的。”
“就算京子是个陌生人，你也会救吗？”声音上扬，怒气满溢。
“会的。”桑儿平静地回答，“因为这是我的职责。”
“见鬼的职责！”永月吼道：“你只是一个普通人，谁规定你一定要当救世者的？！”
“我有这样的能力。既然我的能力可以拯救更多的人，那我为什么不用呢？”
“如果救回一个人的代价是牺牲另外一个人，谁能承受得起这样的救赎？！”
桑儿猛然心惊。
“永月导演……”
“你以为不告诉我，我就猜不到你救京子的代价是什么吗？”永月看到她脸上惊讶的神情，不由得苦笑，“就算一开始没有头绪，看到你刚才的反应，我也能猜到大概了吧？
桑儿……难道代价真的是……牺牲你自己吗？”
“不是……”
“你又抿唇了。这是典型的做错事的表情……你在撒谎。”
对于这个男人的测谎能力，桑儿已经彻底无语了。
“永月导演……”
“你怎么这么傻？”永月声音低沉而悲恸：“如果我知道救京子的代价是牺牲你的话，我一定不会同意的……没有人会同意的，哪怕是敦贺莲也不会。”
“永月导演……”
“没有人可以随便夺走另一个人的性命……即使是为了救人，也不可以……你以为京子知道你牺牲了自己救她之后，她会开心吗？”
“那就……”
“那就不要让她知道，是吗？”
“……”
“古桑儿，你就不想一下被你留下来的人会多么伤心吗？Hellen，还有雪帝斯，你都没有想过吗？”
“……”
“你没想过，是吧？”
“……”
“古桑儿，你真的心狠。”他的声音低缓而悲伤，“必须牺牲别人才换回来的生存是无意义的……谁都不会幸福的……你……”他叹了口气：“……不过现在说这些，已经没
有意义了……”
“对不起……”桑儿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低声呢喃。
“你跟我说对不起干什么，你应该对Hellen她们说对不起才是。”
“……对不起。”
“你……算了。”
“……”
“你让我欠了好大一个人情，桑儿，你想我怎么报答你？”
桑儿一时不能反应过来。
“啊？”
“啊什么啊？我问你，你想我怎么报答你？”
“我、我不用……”
“你只剩最后一次说实话的机会。”永月一字一句地道。
“……”
“我知道你是个只习惯付出，不习惯索取的女孩。但你已经快要……”永月窒了窒，咽下后面那个不祥的字眼，平复了一下心情，接着道：“你有任性的权利。”
任性的权利吗？
从小时候起，为了生存而被彻底剥夺了的权利，现在他要重新给予我了吗？
“我……！”一股冲动涌上心头，却欲言又止。
“说下去。”他鼓励道。
“我……我……我想……”桑儿绞紧手指，说到一半又咬住牙关，不说了。
“这个白痴，想急死人啊？！”
“我叫你不要拽着我啊女人！”
“闭嘴！”一拳到肚。
“呜……”
“有狐，他不能呼吸了……”
“你同情他？”
“不，怎么会。”
“主人的意思是，医院没有多余的病房啦~”
“哦。”放开手，银发狗狗顿时瘫倒在地上喘气去。
“我想每天都见到永月导演你……”桑儿说完，随即用双手捂脸，“不需要整天陪着我，只要、只要在剩下的日子里能让我每天见你一面就、就够了……”说完，她懊丧地叹
气道：“抱歉，永月导演你那么忙，要你每天过来真是太任性了……你、你可以当我什么都没说过……”
她对“任性”二字定义的标准可真低啊……照她这个逻辑，世上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九的人都是巨任性的人，大家集体自杀好了。
永月哭笑不得。
拿开她的手，握在自己手里。
“永月导演……！”桑儿不解其意，脸红耳赤。
“好。”他沉声道。
“啊？什么？”
“我说好。”大手握紧了几分，“我每天都会来见你。一定。”
他说会，那就一定会。
他的掌心很温暖。
但也只是握着，没有多余的反应。
如果他爱她的话，掌心不仅会发热，还会出汗。
所以，他也只是握着而已。
但即使只是握着，也已经够了。
泪水划过脸颊。
如愿足矣。
一周后。
“魍魉医生，京子怎样了？”莲紧张地盯着魍魉帅气的脸。
魍魉挑了挑眉，朝他笑笑：“最上小姐很健康，恢复得很好。过两天就可以出院了。”
莲喜上眉梢。“真的吗？谢谢你，魍魉医生。”
“不用客气。”魍魉看了眼京子红润的脸色，意有所指道：“你们应该去谢谢桑儿才对。”
“我已经先去道谢过了，既然现在京子身体已经好了，那么等一下我会和京子再去一次的。”莲握着京子的手。
“……嗯。”
魍魉不想透漏太多，随便支吾过去。
桑儿对你们的恩情，是你们谢一万次都不够的。
但比起让京子背负起一辈子的负罪十字架，还是保守这个秘密比较好。
有时候，知道真相并不是件幸福的事情。
桑儿觉得自己仿佛已经活在了天堂。
这几天，她每天都可以得到永月的陪伴，被他细心地照顾着，她觉得世上已经没有比她更加幸福的人了。
这些天，永月表现出了跟他吊儿郎当的形象完全不相符的耐心。桑儿喜静，而且不擅言辞，所以两人之间常常会几个小时也说不上一句话。而这时，永月便会静静地坐在桑儿床边，陪着她。什么也不说，也不干别的事情，就是坐着，陪她，没有一丝一毫的不耐烦。
能做到这一点，如果说这个男人对她一点感情都没有的话，就连一向不敢幻想的桑儿也是不相信的。
但毕竟不是爱。还没有到爱。
桑儿觉得，不爱也挺好的。
她已经活不久了。不爱，可以没有那么重的负担。当她离去的时候，他可以不用那么伤心。
“咳咳……唔……”
咳嗽声被刻意压抑着，咳得不干不脆，反而更加难受。
永月皱眉。
“要咳就咳出来，在我面前还忍什么？”
说着，递过一张纸巾。
桑儿捂着嘴，纸巾明明碰到她的手了，她却不接。
“咳唔……咳咳……”
“桑儿？”
永月狐疑地望着桑儿，蓦地恍然，猛一下拉开桑儿捂在嘴上的手。
一片模糊的血迹。
“你……！”
一阵眩晕袭来，桑儿在失去意识之前死死地抓住永月的衣袖，道：“别……别让有狐……知……”话音未落，整个人往前栽倒，永月赶紧将她一把抱住。
“京子，你真的可以吗？没问题？”
“莲，医生都说了我没事了，你别这么紧张。”
京子窝心地看着莲小心地维护着她，笑个不停。
莲一见到对面有人走过来就紧张得不得了，赶紧用手臂隔开她与别人之间的距离，省得有人走路不长眼撞到京子。
短短一段路，走得惊心动魄（只有莲）。
“你再这么大惊小怪下去，很快就会心脏衰竭而死的。”京子笑话他过度紧张。
他认真凝神的样子真的很可爱。
“是大惊小怪吗？”莲完全不觉得自己大惊小怪，“你要知道，你怀孕了！”
是的，她怀孕了。在他眼中，怀孕的京子比豆腐还脆弱，碰一下就会碎的。
虽然京子现在的肚子还没有明显地隆起来，但这不妨碍莲把她当做瓷娃娃来小心呵护。
男人……
京子翻了个白眼。
又这么小心翼翼地往前走了一阵子，忽然一道火车头般横冲直撞的身影在前方出现，莲猛地一惊，想也不想便将京子抱进怀里，贴着墙壁，两人齐刷刷地转头看那火车头从自己身边飞驰而过。
烟尘滚滚。
这个医院可真危险啊……
还没来得及发出感叹，怀中的京子像是发现了什么，叫了起来：“咦？那个不是永月导演吗？他抱着的是……桑儿？”
莲怔了怔。
还没来得及回应，两道熟悉的身影再次从身边奔过。
桑儿出事，魍魉和安娜被永月召唤而至。快速帮桑儿检查了之后，魍魉肃起脸，说了句“要赶快为她做手术”。
就这么一句，火车头便轰隆隆地抱着桑儿开走了。
搞得魍魉和安娜还得跟着永月后面跑，吃他的灰。
主仆二人真想知道：他明明抱着个人，为什么还能跑得跟百米冲刺一样快？！
“魍魉医生！”莲急忙唤住她：“桑儿怎么了？！”
“胸腔出血，要做手术！”魍魉边跑边答，等说完最后一个字，主仆二人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走廊尽头了。
莲和京子面面相觑，触目惊心。
“我要去看桑儿！”京子说着，迈开步伐就要开跑。
莲一把拉住她：“你怀孕了，不要乱跑！”想吓死他吗？！
“好麻烦啊！！那你抱我过去！快点！”京子像个孩子似的朝他张开双臂。
老婆有命，莲将京子横抱而起，成为第二个火车头……
等他们两人赶到时，手术室外只剩永月一人。
看到京子在莲的怀里，永月很快便把视线移到莲的脸上。
莲小心地放下京子。京子一着地，迫不及待地问：“桑儿怎样了？”
“刚进去，魍魉的脸色很糟糕，恐怕情况不太妙。” 永月沉声道。
京子皱眉。“为什么我恢复得那么快，桑儿却……难道是因为桑儿的身体比较虚弱吗？”
永月心头一跳，演技本能地发动，强自平静地道：“谁知道呢。”
莲眯起黑眸，像是察觉到什么，却没有说出来。
直觉告诉他桑儿的病情是跟京子有关的，不然永月为何要对京子说谎。
“永月。”
“什么？”
右手猝不及防被莲握住。他蓦地一惊，猛地将手抽回去。
莲垂下眼睑，回想着刚才永月手掌冰冷的温度，更加确定自己的猜测。
京子奇怪地望着莲，不知道他干嘛突然去握恶劣导演的手。
“京子，过去坐下，别站着。”莲忽然转回来，对她温柔地笑道。
京子怪异地看看他，再看看一脸不自在的永月，不明白这两个男人在干嘛。
不过还是乖乖地按照莲的吩咐，走过去坐在长凳上。
免得到时候某个准爸爸症候群又发疯了。
“表皮温度相差十度……永月，看来你隐瞒了很多东西啊……”
莲注视着坐在不远处的京子，微笑着，压低声音说道。
永月板着脸，不做声。忽然咬牙，轻轻抬了抬下巴。
莲敏感地捕捉到他的细微举动。“你很生气？为什么？”
“我想杀人。”永月瞪着发红的双眼，一字一句从牙缝里挤出来：“田中陇城，他死定了！”
听到这个名字的刹那，莲瞬间黑化了。
“啊……我也是呢……田中陇城……这几天一直没有时间管他，也该是时候了……”
永月转过头，望着手术室门上的那盏红灯。
莲柔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桑儿不会有事的。”
永月摇头。“你根本不懂。”
声音像是一杯难以下咽的苦涩的酒。
“所以我在等你告诉我。”
“你不需要知道。”
“是京子不需要而已。”莲沉声道：“桑儿到底为京子做了些什么，我有知道的权利。”
“那是她自己的选择，你没必要承受这个负担……”
“所以你就自己背负起所有的东西？”莲皱起眉，“永月，你这种坏习惯要什么时候才能改？你明明早就担惊受怕得不行了，还在那里死撑着干什么？”
“她不想让太多人知道，尤其是你和京子。”永月转过头来，直视莲：“你不明白吗？”
莲定定地盯着永月的脸，忽然缓缓地摇头：“你让我越来越担心了。桑儿到底做了些什么，竟让你露出这么悲伤的神情？”
永月别过脸，不再理会莲。
不知过了多久，魍魉和安娜出来了。
等候已久的三人立即迎上去。
“医生，她……！”永月心焦如焚。
魍魉撇了他一眼，道：“抽出积血之后已经没事了。”
“是吗……那就好……”永月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看着他极度紧张过后尚未完全放松的脸，魍魉突然觉得这个男人很可怜。
他应该是有点喜欢桑儿的吧？不知为什么却不肯表露心迹。
他在受着煎熬，因为他根本不知道桑儿什么时候会死去。他只能小心翼翼地陪着她，偶尔一丝风吹草动，都能让他心惊肉跳。
这样悲惨的状况，会维持到桑儿离去的那一天为止。
他晚上应该也睡不好觉吧？因为不知道这个清泉般剔透的女孩子，会不会就在他的睡梦中悄然逝去……
这样担惊受怕的日子，也不知要持续多久。
背负另一个人的人生，是最痛苦的事情。
然而他却主动要求承担了下来，并将无怨无悔地坚持到最后一刻。
明知道就算再如何努力，最后的结局也只能是悲痛辛酸而已。
真是个可怜的傻男人。
他是，她也是。
两个痴人。
“依照桑儿现在的身体状况，她暂时还没事，你不用那么担心。”魍魉隐晦地说着，看了莲京二人一眼，点点头，随即携着安娜离去。
莲没有漏掉魍魉说的任何一个字。
魍魉说，“她暂时还没事”。
这种说法，仿佛已经知道了在未来，桑儿一定会出事。
多么惊悚的说法。
莲看了看身边的京子，心中暗暗下了决定。
“京子～～～～！！”
“妈妈！”
京子睁大眼睛，眼看着茱莉就要扑上来，莲一把拦住茱莉，道：“妈妈，你小心一点，京子可禁受不住你的熊扑。”
“什么熊扑啊！你也太失礼了吧！”茱莉鼓起双腮。
库拉着茱莉，在心底赞同儿子的话。
“妈妈，京子怀孕了，你又不是不知道。”莲坐在京子身边，小心地护着京子的腹部，道：“这里面可是妈妈你的孙子啊，你要是这么乱扑，一不小心把孩子扑没了怎么办？我请妈妈你过来是要照顾京子，不是谋杀孩子的。”
“说得我好像没有怀孕过一样！孕妇哪有那么脆弱，你看你紧张成这个样子，真丢脸。”茱莉气极反笑，回头捏了下库刚毅的脸：“你们两父子啊，真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
库露出得意的矜持笑容。
“好啦，你有事就忙你的去吧，别在这里跟我抢京子。”茱莉一屁股挤到莲京二人之间坐下，一手抱着京子，另一手对着儿子拼命摆手，像在赶苍蝇似的。
莲习以为常，微微笑了笑，越过茱莉，对京子道：“京子，那我走了。”
“嗯。”京子笑着点头。
“我很快就会回来的，你记住不管去哪里都要有人陪着才可以……”
莲还想多叮嘱几句，茱莉已经不耐烦地打断：“行啦行啦，有我们在，你还怕京子会掉块肉不成？快走啦，真啰嗦。”
莲不乐意了：“妈妈，京子还没嫌我烦，你倒先嫌起来了。”
“京子那么好的孩子，就算嫌你烦也不会说出来，我这是帮京子说出心底话。”说着，转向京子，“你说妈妈说得对不对啊，京子？”
京子尴尬至极，也不知该回答“是”还是“不是”。
库哭笑不得，忍不住说了句公道话：“茱莉，你几岁了，还用这种幼稚的手法来挑拨离间。”
“三岁！”茱莉毫不羞涩地说道。
莲望天，无语。
有这样的母亲，三生有幸。（……）
库对儿子笑道：“久远，你走吧，不用担心，我们会照顾京子的。”
爸爸的一句保证比十个妈妈还来得令人放心。
“嗯，那我走了。”莲站起来，越过库身边时，库低声笑道：“想当年茱莉怀了你的时候，我也是像你这么大惊小怪的啊……那时可没少让茱莉嫌弃……只是没想到轮到你的时候，她还是嫌……呵呵……”
莲也笑了笑。
“没什么，我已经习惯了。”
库仰天大笑。
永月依约来到某家酒吧。
远远看见莲坐在沙发里，面前摆着一杯酒，他却没碰，只是抱着胸，望着那杯酒。
走过去，坐在莲面前：“我来了，你想问什么？”
莲抬头望了他一眼，笑了笑，“不先来杯酒？”
“你觉得我还有心情喝酒吗？”
“是吗？刚好我也不想喝呢……”莲将面前的酒杯拨到一边，收起笑容，肃然道：“桑儿不仅仅是输血给京子，对不对？”
“……”
“她到底做了什么？按照常理，京子不可能恢复得那么快的……感觉就像是完全没受伤一样……桑儿到底做了些什么？”
“……你相信世上有灵能者吗？”永月平板地说道。
莲心领神会。
“你的意思是桑儿用自己的灵力救了京子？”
“……”
“那桑儿会怎样？”
“……”
“永月，告诉我。”
莲严厉地望着他。
永月忽然长叹一声，将脸埋入双手之中。
莲双眸微睁。
看到永月这个样子，他才发现桑儿的情况已经严重到超出了他的预料，严重到这个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永月森也承受不住的地步。
永月累了。
心累。
一直担惊受怕，想着悬在头顶的铡刀不知什么时候会落下，担心得不得了。
害怕她会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逝去，而自己不能在最后的时刻陪伴她。
很怕很怕。
然而却不能跟任何人说，自己独自一人品尝这种滋味，简直要疯了。
“永月，难道桑儿会……死吗？”
莲很不想做这个最坏的猜测。
但他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结果可以让永月这么无力。
永月扶额，低头不语。
于是莲明白，自己很不幸地猜对了。
“我不知道她还有多久的生命，我不知道她还能支撑多久，我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突然死去，我什么都不知道！”永月的声音在颤抖着。
“我该死的什么都不知道！！”他疲惫地再次捂住脸。
莲深深拧起英挺的眉，“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比如找其他的灵能者救她？”
“之前Hellen找了雷诺，但雷诺却没有能力救她……每个灵能者的能力都是不一样的……尤其是桑儿这种治愈系的能力，更加是亿里挑一……”
“雷诺吗……”莲沉吟。
“而且，就算找到另一个治愈系的灵能者，也不一定能救她……雷诺说桑儿救了必死的京子是逆天之举，逆天之人是一定要付出代价的……”
“所以呢？就这么看着，什么也不做？”
“Hellen似乎正在努力把她所在的组织的灵能者一口气从世界各地调回来，但这需要时间……”永月觉得胸口越来越闷，艰难地道：“桑儿也不知道能不能撑得过这段时间……就算、就算她撑到那些灵能者回来，那些人之中有没有救得了她的还难说……”
情况真的相当不乐观。
奇迹，似乎不打算眷顾这个玲珑剔透的女孩。
莲静静地望着永月，忽然道：“永月，你喜欢桑儿吧？”
听到莲的话，永月忽然静止了。
许久许久，他才回答：
“……我没有。”
“没有？”莲嗤之以鼻。
“……”
“你知道自己今天在手术室外面是什么表情吗？你恨不得冲进去看她，你快哭出来了，那时你可能在害怕她会就这样离你而去吧……”
“……”
“如果不是喜欢她，你会这样？”
“……我不是！”永月猛地站起来，话语中充满了怒气。
莲平静地望着他。
“是因为京子？你不肯承认自己的感情，是因为你不愿意背叛对京子的感情吗？”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永月不想再听下去，转身就走。
莲的声音在背后缓缓响起——
“你真的喜欢京子吗？还是只喜欢神语者？神语者只是京子的演技，下了戏，京子就只是最上京子，而不是你的神语者……你应该分得清楚两者的区别啊……”
永月的背影僵住了。
“那个梦让你创造了神语者的剧本……你一直在寻找能够完美诠释神语者的女孩，其实只是在寻找那个梦的证据，你想证明那个梦不是假的，世上是真的存在神语者的……而你是真的遇到了她……”
“我不是……！”
“然而那毕竟只是个梦而已。永月，你要一直活在自己的梦中，对心底的感情视而不见吗？你是喜欢桑儿的……”
“我……！！”
他发现自己竟然不能像方才一样，强硬地否定。
莲了然若心。
“看吧永月，你的确是喜欢桑儿的。”
永月目眦欲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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