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吵，我要睡觉

　　纵然钟奇只是一个十来岁的学生，思考人生大事简单却直戳问题关键，看似幼稚的问题让向阳根本笑不出来，他温和平静地解释，希望钟奇不要太难过。

　　却没想到对方比他还要释然，得到向阳温柔地回复后，立马咧嘴展开笑容，美滋滋地跑进厨房，嚷着要去倒美味的酸奶给他喝。

　　“哥哥你快喝啊，等会就不冰了。”钟奇就差把酸奶灌进他嘴里了，不断出声提醒。

　　向阳默默地咽个口水，推拒道：“我这几天肠胃不舒服，不能喝冰的。”

　　“啊——”钟奇惊讶，立马说道：“那我去给你热牛奶！”

　　“不用，”向阳把酸奶塞他手里，“我不想喝。你坐着，我有事问你。”

　　钟奇闻言乖乖落座，双手捧着杯子一副上课认真听讲的三好学生模样。正经地让向阳不知道从哪儿开口。

　　“你先喝完。”向阳瞧一眼酸奶。

　　钟奇撇了撇嘴，似乎是对向阳这还要打草稿不直说的性子不满，一口气饮完凉呼呼的酸奶，他顾不上舔嘴角的奶渍，郑重地把杯子往茶几上一放。

　　玻璃与玻璃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仔细听还有些回声。
　　钟奇没心情仔细听，在向阳还在纠结怎么开口时一鼓作气地说道：“哥哥你是不是想问我华叔华婶的事？想问你就问啊，扭扭捏捏地干嘛呢！柳柳都没你磨叽。”

　　向阳轻咳几声，装作不知情道：“柳柳是谁？”

　　“是我舅舅家的小狗，它每回出门都要赖着打滚撒娇，要酝酿好久才肯出门。”钟奇大大咧咧地说，“不过它是真的可爱，撒泼打滚也可爱。”

　　向阳忍住想翻白眼的冲动，从牙缝中挤出字：“华叔华婶那儿，怎么样了？”

　　终于谈到正事，钟奇一秒收回玩笑，一五一十地回答：“网店该关的项目都关了，只留了小部分能应付过来的，留着支撑开支。月季苗苗也都长得不错，昨天我和华婶视频的时候都瞧了个遍，叶子长得可嫩了，有一棵还贪心地结了小花苞，不过被华婶无情地择了。”
　　说完钟奇眨眨不算大的眼睛，问道：“你还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哦。”

　　向阳自动忽视小朋友的卖萌，皱眉道：“月季苗还不能发货吗？马上就要初夏了。”
　　一个多月过去了，根系怎么说也应该长得牢固些了。虽然他对快递的运输时间不清楚，但小打小闹地折腾还是能经受住的。

　　植物的生存力，远比人类想象的要顽强。

　　钟奇摊手：“我也不知道啊。我问华婶，华婶说再等等，等再长好些再发。”他垂头扣手指头，声音变得低沉，“华婶是怕了，怕再把事情搞砸了，怕又有好多网友骂她……”

　　向阳抿嘴，没吭声。
　　他在心里接钟奇的话——华婶最怕的，应该还是搞砸了，会断了她儿子回家的路。

　　将情况大致了解完毕，向阳没了负担，准备回山上。

　　“哥哥，你不去华婶那儿看看吗？”钟奇面露期待，“花园里好多花都开了。华婶还种了好多向日葵，不过还没到花期，但绿油油的也特别好看，特别有生机！”

　　“不了。”向阳继续往大门走。

　　钟奇沉默几秒又加大声音说道：“华婶很想你能去……我、我也想和你一起去……”

　　向阳脚步顿住，思虑片刻才回答：“我现在没空，等、等花期的时候你再陪我去吧。”

　　“？！”钟奇惊喜：“真的吗？太好了！太好了！”

　　原地蹦哒几下，他口风一转，没底气地问：“哥哥，你不会像我爸妈一样，也是不讲诚信的大人吧！”

　　向阳顿了顿后哑然失笑：“刚刚还说我俩都是小朋友，现在就变大人了？”

　　不是大人，更不是不讲诚信的大人。

　　钟奇笑得嘴巴都合不上了，他又拉住要走的向阳，让他再等等。

　　跑进房间，再出来时他拎着一个白色塑封袋，里面装的瓜子。

　　“这是华婶教我做得五香瓜子，妈妈说很好吃，爸爸说还不错。”钟奇捧着瓜子，双眸充满期待，“哥哥你尝一下，看我的手艺如何。”

　　向阳当即拒绝：“我上火了，不能吃。”

　　“就吃一颗，一颗！”

　　“……真不行……”

　　“一颗不会上火的。”钟奇撅着嘴，“你是不是嫌弃我弄的啊，觉得我不靠谱，所以尝都不尝。”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向阳再不吃就真的不像话了。

　　他举着微微颤抖的手，捏了一颗瓜子，心里默念着“花神赎罪”，牙齿边磕，他不敢尝味道，快速吞咽完立马笑着竖大拇指：“很棒，特别好吃，有天赋！”

　　钟奇被兴奋冲昏脑袋，没有在意敷衍的夸奖，将剩余瓜子密封好，塞进向阳手里。

　　“不上火了在吃！”他说。

　　向阳捏着香喷喷的瓜子，心里满满的罪恶感，他沿着楼梯行尸走肉，嘴上喃喃着：“是爸爸对不住你们……爸爸不是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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