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吵，我要睡觉

　　“大人？”芍药诺诺地问，“您在听吗？”
　　迟迟等不到回答，芍药一颗心七上八下的，一点都不安稳。它迫切地想让向阳点头答应请求，却也怕向阳把这事看做是鸡毛蒜皮，根本不上心。
　　它的主人心思如此细腻，一丁点儿敷衍都瞒不过她的。

　　向阳回神：“这不是你该考虑的。马上就要到花期了，你的花苞孕育好了吗？”

　　“花苞的事晚几天也没关系，可主人的事真的等不及。”芍药激动地强调，“村口的路最迟后天，一定会重新通车的！您能让风神雨神制造一场暴风雨，那之后怎么办？您有想过吗？”

　　“我虽化为人形，但终究和你一样，在人类的眼里只是一株花，并不能改变什么。你要搞清楚你自己的定位。”说完，向阳转身回房间。
　　人类的情感纠葛过于复杂，并不是它插手就会完满解决的。她们自己选择造出的结果，承担是应该的。

　　芍药不甘心，还在后头高喊：“不是这样的！我们不只是花，更是陪伴，是寄托，是主人灰暗中的希望和热爱。我们要做的能做的，远远比想象中的多！我们不应该如此冷漠无情的。大人，您再考虑考虑！”

　　向阳脚步没停，踩着芍药的话快步走进房间。

　　灰暗中的希望和热爱？
　　那只是千分之一的概率罢了，有多少人都拿养花种花当作消遣玩乐，从不拿花草生命当回事。
　　为了那一点点，可能察觉不到的热爱，花费数十年才能积攒到的灵力，哪来的值得。

　　向阳远比芍药想象中的狠心。
　　昨晚芍药借着灵力将声音穿过窗户墙壁传到房间内，它苦口婆心，却没能换来向阳一点点心软。到后面，芍药口干舌燥不愿放弃还在念念叨叨，向阳已经听烦，直接隔空点了它的哑穴。

　　一整夜的开口不能语让芍药焦躁的心慢慢平静。
　　第二日，清晨天空透亮，大晴天的迹象瞧一眼云层便知。

　　吃过早饭，华婶带着向阳认认真真地逛了一圈花园后，他提出离开。华婶邀他多玩一会，等到下午再让华叔送他回去。
　　向阳拒绝了，坚持要回。华婶没辙，只好同意。

　　在房间收拾东西时，芍药的声音透过窗户传进来。向阳还不算狠心，在天蒙蒙亮时便解了它的穴。

　　“华婶的事您可以不管，那月季苗呢？它们还那么小，那么脆弱，您就忍心看它们去送死吗？”

　　“花草规定第七条，若非重大恶意损害花草事件，其余事件守护使者无权插手。花草买卖是正规交易，我更没有理由干涉。”向阳手没停，很快就将华叔借他的衣物折叠好放在床头，又确认了房间内的物品都回归原位，他关门离开。

　　走到客厅，华叔已经戴好安全帽等着了，看见他出来，连忙起身去扶车子。华婶起身送他。

　　向阳把分装好的瓜子搁在茶几上，说：“这次来得匆忙还没礼物，这是我自家种的葵花结出的瓜子，味道不错，您和华叔可以尝尝。”

　　“好嘞。”华婶爽朗地笑，“真是不好意思啊，我们招待不周。等下回花开时我给你打电话，邀你过来赏花啊。留个电话号码吧！”说着她转身去找纸笔。

　　向阳拦住她，“电话号码我留了纸条，在房间的床头柜上。”

　　华婶一愣，没深思应道：“好嘞！那你路上小心啊！”

　　把人送到院门口，看着丈夫骑着电动车载人慢慢远去，华婶叹口气，帮芍药择了两片枯黄老叶后进客厅。

　　晚上她准备躺下休息时，突然想起向阳的话。
　　走进儿子的房间，熟悉感和回忆扑面而来。她抿了抿，抑制住不停往上翻涌的情感。

　　她仔细看了好几遍，床头柜空空如也。她纳闷，抱着床尾叠得整整齐齐的衣物去卫生间。把衣服扔进脏衣篮时，一张纸轻飘飘地落在地上。

　　这不是一张纯白的纸，上面稀稀散散地写了些东西，字体是手写的。华婶拾起纸张才看清楚内容，上面写了三个电话号码，字不算好看，甚至还有些丑，歪歪扭扭的，像个小朋友的字迹。

　　电话号码分别为——淘宝客服、律师和宝贝回家。

　　华婶当即傻了，忙不迭拿着这张薄薄的纸冲回房间。

　　“老沈你看——”她把纸叠过去，又问，“那孩子离开时还有说什么吗？”

　　华叔盯着纸上的内容沉思，低声应：“他只说衣服他叠好放在床上了，让我记得去拿。”

　　“这就是夹在衣服里的。”华婶说，“我让他留电话号码，他没留。只在衣服里放了这张纸。你说，他这是什么意思啊。”

　　华叔良久无言，在华婶的催促下，给了她一个紧紧的拥抱。

　　“怎么了你这是？”

　　“老婆……”华叔声音有些沙哑，“我们别再做错事了，和莉莉彻底断了吧。利用网友们对花草的热爱来骗人，儿子知道肯定不会高兴的。咱们自己慢慢弄，这么多年都熬过去了，咱还怕什么啊……”

　　“彻底断了？”华婶懵了，伸手想挣脱，却被越抱越紧，她有些喘不过气，就像刚得知儿子不见的时候一样，心慌意乱，有些哽咽有些憋闷。心情不知从何说起，异常苦闷烦躁。

　　“你想找，我们就找。但这脏钱，我们不能挣，更不能帮着挣。”华叔斩钉截铁。

　　网友们只因为单纯喜欢花草而聚集，是信任让她们大方地付钱预定月季苗，也是因为信任和喜欢才会热心地提供各种信息。不管最后孩子有没有找到，提供的信息是否真实准确，网友们的热忱都是不容忽视的。

　　内心的贪婪似乎让他们将这份热忱遗忘，不会内疚，不会心存感激，甚至还理所当然地享受着网友的信任。
　　这太不应该了。

　　向阳只是普通来看望花草的一名网友，才短短两天的时间他就能看清事情的根本，可他和妻子还埋在虚假中迟迟不抬头。
　　这太不应该了。

　　眼眶的泪水顺势留下，华婶泣不成声，她点头拥住丈夫的腰，应道：“好，好……我听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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