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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百日一情长
少年百日一情长
我在高中的时候,曾经因个性桀骜妖冶而闻名。但除此之外,却没有任何故事值得津津上口侃侃而谈。
有一次在街上遇到老同学,对方一副豁达的样子说你曾经真的总是好像对什么都不屑一顾的样子哦还总是摆臭脸给我们看对学习又是热情得可怕不过现在想起来都很有趣啦。
话说起来有些像绕口令。但在当年的同学眼里,这些话是再准确不过的形容。
他接着说,啊啦其实我现在还记得你当时跟语文老师争执的事情不知道你现在过得怎么样啊……
我仓促的点头,一旁周年初催促我离开。脸上露出不耐烦的样子。
我抱歉地笑笑说以后再谈。
说是以后。但那些同学会却从没参加过。心里也想着再也不要到这条街来。
这些的那些的事情,混杂成一团,纠结在一起,分不开,剪不断。
虽是这么说,也不过是少女心萌发胡乱做出这样的总结。
我想起我的高中来。高中,没有考过第一名,没有谈过恋爱,对学习抱有的热忱被说成疯狂。
但我在那时候却喜爱过一个少年。自心底的关注和热爱。
记得是因为那时跟我较为要好的女孩子喜欢他,我才知道他。但最初并没有怎样注意。在潜意识里认为,在更早便有人注意的少年,注定与我无缘。
就像我和他之间自始至终隔着一层间接,间接地认识,间接地交谈,甚至连心情,也是间接地小心翼翼。
高中开始的时候,我只是浅浅淡淡的知道有这么一个少年,我的女友喜欢他。
但她很快就放弃了。脸上露出厌恶的神情,说他有一个青梅竹马的女孩子,从小学到初中直到现在都在一起。
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那女生声音可是很嗲。她说。
仅仅是盲目的喊着一个口号,说着“喜欢”。所以可以只是几句抱怨就轻易放弃。
这让我觉得感情的浅薄。于是没有过多久,就和她少了来往。理由是天性的不合。
比如说在同一直线上滑动的矩形和三角形,即使是碰撞,也只是边角的磨合。彼此都应该去找同样的矩形或三角形才行啊。
但不论在分开之后还是分开之前,在我的印象中他都只是个模糊的影子。我对他一无所知。
记得我的女友曾在某一天指给我看,只是我没有戴眼镜。于是只是记得一个瘦高的轮廓一闪而过。
在我最初的记忆里,在我最初的人生里。
寒假参加学校的大讲堂,眼镜的度数也有所增加。听到老师念他的名字,身后传来男生略带沙哑的声音。
我匆匆回头。看到他很直的鼻梁,细长的眼。
坐在我身旁的女孩子对他微笑,小声说话。那女孩子的声音很甜美,像一块腻人的蜜饯。
我清了清自己的嗓子,埋头复习。
心里说不出的滋味。如果说把各种调味料取出多少万分之一,倒进一大锅沸水中,就是我现在的心情。倒不如说没有任何味道。
我依旧积极发言,努力做笔记。
那份热忱,像个傻瓜。
午休的时候,身旁的女孩子向我搭话。我不知所措的只知回答。
她笑着说,其实我一直都知道你嗳。我们数学老师常说起你。
我尴尬地点头,不知脸上是什么样的表情。
连自己都不清楚的模样。究竟是淡漠还是恭维的模样。
连自己都不知道究竟为什么会那样的局促不安。心脏混乱地跳动。
背着书包准备去门口放风,却又看到他。
杂色的粗毛线毛衣,灰色的牛仔裤,有些脏的球鞋。就好像所有青春言情剧中的男主角,都应该以这副打扮面向观众。
看到我来了而转身离去的他,因为在严寒中站时间过久而指关节泛红。
我迟钝地坐在台阶上,刹那恍惚间漏掉心跳。
在众人前自信满满微笑的自己,年轻气盛的自己,脸上时常带着淡漠表情的自己,以及,在他面前,晦涩的自己。
冷风吹得我头疼。
我不得不清醒的认识到,为一个近乎于初次见面的少年,自己好像是表现得过于自作多情了。
因为年轻,所以多情。
我想我有足够的理由。
高二时划分文理科,我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理科。
一则是因为我的理科基础一向很牢固,而文科成绩常是大起大落。二则则是我的私心了,在心底还是希望有多少的可能,和他分到一个班。
但是这样的希望仍是没能实现。我在(一)班,他在(四)班。全年级理科班只有四个,我们两个,一个在开头,一个在结尾。
其实后来想想,很多事情,可能是在最初就尘埃落定了的。不论如何努力,如何想要抓住,都只是空穴来风,白日梦一场。
而我和他,悉数起来,有所交集也不过三次。不过三次,却让我满心欢喜。
第二次与他接触,是我第一次见到他打架。
对方是极高的个子,看上去暴虐的样子。
我并不知道他打架的原因。我只是看着他,被对方的拳头攻击着,后背抵着倒下的桌椅,却毫不还手。
他的好友和其他几个男生费力地把两个人拉开。我看到他缓慢的站起来,额头和脸颊上都有淤青。
然后他看到我。
眉头皱紧,他问,你是?——文科班的么?
我有些吃力地抓紧手臂,头埋得很低。
……不是。我说。
原来他至今都对我没有印象。即便是一闪而过的镜像,他也不曾想起。
我甚至疑惑,他真的记得我这个人么。
真的记得一直坐在他前头的女孩子。头发杂乱无章,积极于课堂的提问的那个女孩子。曾和他的青梅竹马有过谈话的女孩子。
——你可否记得我。
他迟疑了一下,你认识***么?
他说的,是那个女孩子的名字。我曾经的好友敌视的女孩子的名字。那个让我自惭形秽的女孩子的名字。
我舔了一下干裂的嘴唇,小声的说,我不认识。
他看了看我,说,如果你认识她的话请不要告诉她。
——如果你认识她的话请不要告诉她。
我使劲地点了点头。心里莫名。
那感觉不是悲伤也不是惆怅。但那时候的情形我却至今难忘,那少年清晰的眉眼,坚毅的神情。
那一刹那我发觉他是那样的温柔,坚定而果敢。
在我们相遇之前,他就已经有了喜欢的女孩子,甜美嗓音,甜美笑容,与我相差甚远,所以纵使是相遇在很早,也绝不会有结果。
我自己做的白日梦,是我自己的一厢情愿。
但我却觉得没有什么大不了。或许一个人的单相思,要比两情相悦浅得多。不论是伤痛还是悲情,都只是一个人的事。
班级后面的黑板报写满了那些理想的誓言。想要考清华北大的人比比皆是。班会上老师说我们要沉下心来学习,高二是很重要的一年。
我趴在桌子上沉了一口气,继而奋笔疾书。
我想要沉下心来。我想要好好学习。
期中考过后,走廊里家长们来来往往,簇拥在各个班级的门口。
我倚在墙角等我母亲。依旧是头疼。
请问你认识(四)班的* *么?
我抬头,对上女子温婉的神情。
那是一个年轻的女子,穿着碎花裙子,眉宇间有些疲惫。
我顿了顿,大脑飞快地转动。不知该怎样回答。
因为她口中的名字,是他。那个打架时一言不发的他,对待喜爱的女孩子那样温柔的他。
就在我犹豫不决的时候。听到他的声音。
我曾经的好友曾经这样说,那是一个男人所能拥有的最性感的声音。过耳不忘。
妈。他说。
他的母亲对我笑笑,轻声道谢。
其实我什么都没有做。话噎在嗓子眼,说不出口。
他看了看我。依然是不包含任何感情色彩的锐利眼神。
然后,他笑了笑,说,谢谢。
那是他第一次对我笑。仅仅是那一个嘴角上扬的动作,就让我满心欢喜。
那一刻我了无遗憾。
我想从今以后我不会再对他抱有任何的情愫。
我是知足的。
我是懂得知足的。
我仿佛真的什么都不在乎了一样,又恢复了原来的生活。
用恢复或许并不恰当,因为从来就没有改变过。
就象我短暂的感情,从没开始,所以从没结束。
我回家翻了翻日历。从我记住他的长相那天到现在,不过一百天左右。
记得我不知什么时候在记事本上写下了这样的短句,被语文老师判不合格。“石击数声,滴水无痕”,就像他在我的记忆里、生活中,轰轰烈烈地来,轰轰烈烈的去;就像我在他的记忆里、生活中,不过是偶然掠过的一道影,不足轻重,连路人甲都算不上。
但我却绝不后悔。因为在我最初的记忆里,在我最初的人生中,他曾经是那么重要的角色。我小心翼翼的,放任它暗流汹涌,恣肆掀起万丈狂澜。
只是就像我最初认为的那样,他注定与我无缘。
再后来,在补习班上偶然听到别人谈论他的消息。听说他和那女孩子被迫分手,只因为对方母亲上来闹事。
然后某一天我看到那女孩子。她依旧穿相遇时的那件红色棉袄,面上的表情有些陈旧。
我对她微笑,轻声说你好。
她疲惫的点头。
我想我拿得起,放得下。周年初曾经跟我说,拿得起,放得下,这是你做人的根本。
但在遇到那女孩的那天,我回家却莫名的哭泣至双眼红肿。
我母亲把它归咎为压力太大造成的原因。
但我却已经想不起,当时哭得那样壮烈的原因。
仿佛就是内心中长久以来压抑着的某一线防御,终于决堤。
而这个故事的结尾,就是我再也没有遇到他。
听上去有些草草了事,但这就是事实。
或许不再相遇,也是件好事。
周年初看了我一眼,点燃了烟。
我吸了吸鼻子,手指冻得通红。
我问,你去哪啊。
他揉了揉我的头发,说,回家。
——回家。
我没什么可后悔的。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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