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楼

　　（1）

　　十年前，发生了两件震惊昌南国的事情，一件事是木尔曼早草原8极大地震，波及15个省，另一件事是发生地震的那一天，雪白的六月雪漫天纷飞。

　　有人说，那时上天发出的警戒之兆。

　　然而，只有翱翔者们清清楚楚的知道，那是上天在悼念亡者。

　　悼念那个本来应是他们伙伴的人，悼念那个本应展翅翱翔九天的人。

　　（2）

　　琴悦漫无目的的在天水小巷中闲逛，“咯吱”微风拂过有些破败的木门发出清脆的响声，琴悦转过头来望了望那店铺，一间很古老的铺子，门的正上方挂着歪歪斜斜的匾，匾上用朱砂潦草的写着两个大字：易楼。

　　琴悦“噗哧”一声笑了，这种小铺子，也可称作“楼”呀？还真是“商业街多了，什么铺子都有。”

　　“你笑什么？”只听耳边传来一个清泠泠的声音，仿佛是在笑她的大惊小怪。

　　琴悦一惊，就看见方才还没有人的木门上倚着一个正当绮玉之年华的女子，一边看着她，一边漫不经心的玩弄着自己的手指。

　　“你是谁？怎么在这？”琴悦问她。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儿？这是我的店唉，”她笑了笑，“我叫心辰。”

　　心辰？琴悦想起来了，卓小露跟自己提过她。但是当自己问卓小露心辰是谁的时候，这个家伙却支支吾吾的不肯说，原来心辰是个开店铺的商人。

　　“不进来看看吗？本店什么商品都出售。”心辰说。

　　“哎，卓小露。”琴悦刚想推辞，却看见卓小露急匆匆的跑来，连忙和她打招呼。

　　“呦，连你这么自命清高的人都来了。”卓小露却不阴不阳的说了一句。

　　“你来的，她自然也来的，进来吧。”心辰淡淡的说。

　　屋里的装点象是从古装剧中走出来的，琴悦坐在一把太师椅上，端着青花瓷做的茶碗，呆呆的瞪着对面墙上挂的山水泼墨画。这里，似乎里面比外面看上去要大一点。

　　“你想买点什么？你最想要的。”心辰的话一时间充满了诱惑。

　　卓小露紧张的挫着手，琴悦的大脑却一片空白。

　　“最想要的？”琴悦重复着心辰的话。

　　“啊！”她突然醒悟似的大叫了一声，又耳语般的问：“有《雅沙上古神话集》吗？我找了好久了，可就是没一个书店有卖的。”

　　卓小露松了一口气，心辰却愣了愣。

　　“啊？没有啊？那就算了。”琴悦一脸失望。

　　“呃，有、有……”心辰回过神儿来连连说道。

　　“阿兰，阿兰！”她喊了两声，里屋走出个小姑娘，心辰对小姑娘说：“她要买《雅沙上古神
　　话集》你带她去书屋找找。”

　　“跟我来吧。”阿兰笑着对琴悦说。

　　“至于卓小姐，”看着阿兰和琴悦走后，心辰转过头来看卓小露，问道：“卓小姐这次来有是为了什么呢？”

　　卓小露深吸了一口气说：“明天省里有一场数学奥赛，我想拿第一。”

　　“哦？”心辰的双手不自觉的插在一起，“之前卓小姐‘想成为化学家’的梦想换取的是‘考
　　试成绩优异’数学奥赛，并不在此列。恕我无能为力。”

　　卓小露低下了头。

　　“不过……”心辰假装没注意到她的动作自顾自的继续说。

　　果然，卓小露抬起头来问她：“什么？”

　　心辰莞尔一笑，说：“只要卓小姐愿意付出对等的代价，易楼愿意效劳。”

　　“什么代价？”卓小露紧张的问。“你们不会再引诱我的灵魂吧？”

　　心辰笑了笑说：“卓小姐是不是《第8号当铺》看多了？我们对卓小姐的灵魂才没有兴趣呢。交易么，无非就是讲究你情我愿，卓小姐要是不愿意，易楼是绝对不会勉强小姐的。当然，每一个主顾的交易都是秘密，我们不会泄漏别人的秘密，也不会泄漏小姐的秘密，这一点，小姐可以放心。”

　　心辰说着，做了一个“送客”的动作。

　　“不，不，”卓小露慌乱的说，“心辰小姐，什么代价，你说吧。”

　　“我想，我们还是去‘交易屋’谈，如何？”心辰微笑着说，眼中却隐隐有着沉痛的惋惜与嘲
　　讽。

　　交易屋是一间很大的正六边形屋子，正对着门的一边放置着一张如扇面一般展开的乌木桌，乌

　　木桌右面有一面巨大的镜子，乌木桌的后面是一张老板椅，心辰此刻就坐在老板椅上，漫不经
　　心的玩弄着手指。

　　卓小露紧张坐在心辰的对面，不停的搓手。

　　玩够了手指，心辰轻轻的转动着桌子上摆在她右手侧的双面镜。双面镜似乎微微发出华光。

　　“哎！”屋子中徒然发出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

　　如果不是有了第一次来的经验，卓小露说不定会吓得跳起来，事实上，她第一次来时，在听到这声音后就被结结实实的吓了一大跳。

　　这一次，卓小露却隐隐有些伤感。

　　就在叹息声刚刚发出时，心辰用手止住了转动的双面镜。

　　“卓小姐，数学奥赛的第一名，要用三个月的生命来换取。”心辰在交易屋中第一次开了口。

　　“就没有别的办法？”卓小露觉得有些划不来。

　　心辰突然以一种嘲讽的眼光看了卓小露一眼，觉得不值么？愚蠢的人啊，你知不知道与我之前取去的“梦想”相比，这只是九牛一毛？

　　“有啊。”心辰说。

　　“啊，什么？”卓小露几乎站了起来。

　　“回家去好好用功！”心辰满不在乎的丢下这句话。

　　“嗯……好吧”卓小露踯躅了一小会儿，吐出了两个字，瘫倒在椅子上。

　　“我还有几天好活的？”卓小露没好气的问。

　　“83年7个月零9天。”心辰面无表情地说。她站起来，在卓小露头的上方迅速一摆，一抓，好
　　像抓住了什么。心辰小心的把那抓住的东西放在早就在乌木桌上的一个小玻璃瓶中保管起来。
　　如果卓小露会点法术，就会看见心辰从她头上抓住的是一个深紫色的光团——她三个月的生命。那么她就不会对交易屋中的交易这么不以为然了。

　　“你走吧。”心辰说着，朝卓小露的脸挥了挥手，卓小露消失了。

　　“哎！”刚才的叹息声再度再交易屋里响起。

　　心辰却似听惯了这叹息声，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她自认为这样很值得，你又何必替她可惜？”

　　那声音再次响起，却不是叹息，而是一个女子的声音：“考试成绩，真的就那么重要？值得如此付出么？”

　　心辰轻轻的，似乎有些悲伤的说：“我早就提醒过你，也许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为了那些可笑的东西，他们付出了什么。”

　　“不！”女子的声音简短而有力的否认了心辰的话，“就算他们不懂出卖梦想究竟是什么，他们至少懂得出卖生命意味着什么，不然，那女孩刚才不会犹豫。”

　　“你怕他们不懂出卖梦想意味着什么，但你相信他们懂得‘生命是可贵的’，所以你刚才故意授意我让卓小露用生命换考试成绩！”心辰作恍然大悟状。

　　“是，但别说你现在才想到，我不信。”女子说，“我这么做，只是想知道，在这些愚蠢的人
　　眼里，是生命重要还是考试成绩重要！只可惜，她选择了后者！”

　　心辰一时间无言以对。

　　是啊，在卓小露和她之前见过的千千万万个昌南国的学生中，没有一个不愿意用他们的梦想换

　　取优异的考试成绩，卓小露更是为了考试成绩连生命都可以放弃。

　　难道说，对于昌南的学生而言，考试成绩高于一切，甚至梦想，甚至生命？

　　“所以，心辰，你莫怨我当初对于昌南国的判决太过狠心，一切的一切，都是昌南人咎由自取的，不是么？有些东西，哪怕弱小如蝼蚁，如果真的想要守住它，那么即使强大如神抵，也是无法夺走的。何况，昌南人比一只蝼蚁强大的多，对么？”那女子无奈而哀伤的声音在沉默了半晌后再次从虚空中响起。

　　“是。”过了一会儿，心辰回答道。

　　“叶莲，你的决策总是对的，问题只在于我，易楼开了那么久，有那么多孩子用他们珍贵的梦想换取无谓的考试成绩，我真是太……太过于疲倦了。”心辰倚在乌木椅的椅背上，一丝丝疲惫从她脸上舒展开来。

　　沉默，交易屋再一次陷入沉默的寂静中。

　　“那个叫琴悦的孩子，也许可以让你好一点儿。”女子的声音终于又一次在寂静中响起，“她
　　让我觉得有希望，毕竟，她是这么多年来唯一一个不肯用梦想换取优异的考试成绩的昌南学生，在这群愚蠢的昌南人中，她显得格外具有智慧，也显得那么与众不同，也许，她可以做到我们要求的事，多栽培栽培她吧。”

　　“栽培？这不是秦薇的事吗？”心辰疑惑的问。

　　“秦薇此刻在春城，而且，她遇到了一些麻烦事，所以，这边她恐怕过不来了。”

　　“各有各的难处，我尽力而为吧。”心辰说。

　　“希望你能成功，这么多年了，我几乎都要绝望了。”女子说：“你忙吧，我不扰你了。”

　　“嗯。”心辰应了一声，交易屋中又一次陷入了寂静。

　　（3）

　　“你找到你要的书了吗？”心辰问从书室里走出来的琴悦。

　　“找到了。”琴悦费力的抱着手中一本厚的可以用来砸核桃的书。

　　是一本黑色的书，封皮上是几个烫金大字：雅沙上古神话集

　　“那么，好好看看它吧，用心体味各中酸甜苦辣，后人于你必有所得。”心辰的语气变的深沉而空灵。

　　“什么嘛，这么神秘！多少钱？”

　　“二十块。”阿兰想说什么，心辰却抢着说。

　　“这么便宜，这么厚，二十元？”琴悦不相信的问。

　　“不买拉倒。”

　　“买，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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